“曾平,我突然明白爲什麼筱雅有時對你那麼失望了。”
顏葉舒是真的惱了,她不客氣地說:“你這人腦回路好像只有一條!我紅顏禍水,女人都紅顏禍水!”
但說完顏葉舒又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算了,這事問你也是爲難。但我還是決定去看看。逃不掉的,總得面對。你可以選擇告訴還是不告訴席少。我掛電話了。”
聽到電話那頭嘀嘀的忙音,曾平有些回不過神。
好吧,現在顏葉舒把這燙手竽頭丟給他了。
以前席慕雲還讓他去查顏葉舒和席承峰約會的事,現在顏葉舒主動告訴他了,他竟不能直接告訴席慕雲。
還有,剛纔顏葉舒說他什麼?腦回路只有一條?曾筱雅對他失望?
曾平接下來的一天都感覺不好了。
……
顏葉舒掛了曾平的電話後,頭痛了一會兒,還是打起精神去赴席承峰的約。
席承峰果然是說了就一定會做的人。這次約顏葉舒看的電影,就是上次他要顏葉舒推薦的《虞美人盛開的山坡》。
席承峰看得津津有味,問顏葉舒:“你說過這是宮崎駿兒子的作品?”
“是的。”
“跟他父親的風格很像。”
“這都是被迫的,其實兩父子根本不一樣。據說這個作品雖然名義上是宮崎吾朗導演的,但理念卻來自宮崎駿,兩人在製作的過程中有過很多碰撞。不過還好,作品最後並沒有讓大家失望,還是很宮崎駿,很吉卜力。”顏葉舒感嘆道。
席承峰似乎也有些感嘆:“如果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宮崎駿竟然有兒子能子承父業。”
顏葉舒卻遺憾地說:“他是想子承父業,但結果反而造成父子間極大的矛盾。因爲宮崎吾朗是宮崎吾朗,宮崎駿是宮崎駿,宮崎吾朗不可能成爲宮崎駿,他只能成爲自己。宮崎駿忍受不了一個不像自己的兒子扛着‘宮崎駿’這面旗幟。”
席承峰聽到“不像自己的兒子”這幾個字,臉色微變。
但顏葉舒沒有注意到,她繼續說:“後來宮崎吾朗也放棄了這條路。他實在承受不了父親的壓力,也承受不了不能做自己。所以後來他沒有繼承宮崎駿的位置,而是離開另外開創自己的事業。”
席承峰的臉徹底陰沉下來,沒有再說話。
看完電影走出影院,席承峰讓顏葉舒上車,和他坐在後座上。
車窗外的風景變換,顏葉舒回過神來,臉色驟變。
這不是去茶莊的方向。
車子漸漸駛出市中心,開上安靜的匝道。
不久,他們在一座風景優美的別墅前停下來。
有人過來給顏葉舒開了車門,但她全身發軟幾乎動彈不得,好一會兒才極力鎮定下來,下了車。
這是與蘇家的中式府邸,槿苑的優雅小巧都不同的建築羣。放眼,雪白的建築在綠樹霞花間,彷彿人間仙境,帶着很濃重的公主城堡的味道,只是這城堡風格非常現代化,華麗無比。
這不是顏葉舒看到過的那個偏苑的樣子,比偏苑要大氣得多。難道這是席家正式的府邸?
顏葉舒默默地跟在席承峰的身後,走進富麗堂皇的客廳。
“坐下吧。”席承峰淡淡地說,轉頭對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說:“去拿我那套木魚石茶具來,準備些點心給顏小姐。”
“是。”中年男人恭敬地應了一聲,低頭退下去。
客廳裡很安靜。其實整個別墅都很安靜,顏葉舒從進來到現在,除了那管家,其他人一個也沒看見。
“以後經常過來坐坐吧。”茶具呈上來後,席承峰又開始他永不厭倦的泡茶沖茶。
顏葉舒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現在是直接叫她到他家來了?
她不說話,默默地喝茶。
“工作的事想好沒有?”席承峰又問。
顏葉舒放下茶杯,手不自覺攥起來。
“席總,您可不可以直接一點告訴我您的想法?”顏葉舒再也忍不住,說。
席承峰卻輕笑一聲。
“那你可不可以先直接告訴我你的想法?”他問,“我讓你來,你就來,這意味着,你對我是有所企圖,也有所忌憚。爲什麼呢?”
顏葉舒真的有種伸着脖子進別人籠子的痛苦感覺。
這啞迷打得太辛苦了好不好!
“我沒有企圖,就是忌憚。”顏葉舒抿着脣,已經難掩怒意。
席承峰哈哈大笑。“忌憚好,懂得忌憚就好。”
笑完,他的語氣又溫和下來。“以後經常來吧,我讓廚子給你做好吃的,有什麼喜歡的,就告訴我,我讓人給你準備。”
顏葉舒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神經衰弱,也要得躁鬱症。
“席總,我男朋友會介意。”她不得不說。
席承峰嘴角又揚起來。“介意你就讓他一起過來。”
顏葉舒:“……”
“席總,我以後真的不能再來了。”顏葉舒試探地拒絕。
“不,你得來。”席承峰氣定神閒,“你會來的。”
顏葉舒望着他,心裡浮上莫名的恐懼。
席承峰忽然轉頭向面癱大叔示意。面癱大叔走過來,將一張照片放到顏葉舒的面前。
顏葉舒看到那張照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媽媽的證件照,複印過的。
她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席承峰。
氣血就像突然翻動的火山,全往上噴涌,一陣陣的天旋地轉,她不禁緊緊抓住沙發。
席承峰都知道了!他知道她接近他的原因!
這麼說,是真的了?那個住在他偏苑的女人,竟真的是她的媽媽?……
顏葉舒嘴脣嚅動着,血色全無。
席承峰淡淡地坐在那,看着她。
她的喉嚨一下哽住。
過了很久,她才艱難地開口:“她還活着……”
“活着,活得很好。”席承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憐惜。“你要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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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葉舒的眼淚一下掉出來。
“不,不見了。”
席承峰看着她,沒再說話。
顏葉舒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她不得不伸手抹掉。
卻怎麼也抹不完。
席承峰向後倚在沙發裡,淡淡地看着她。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顏葉舒終於平靜下來。
席承峰再次開口:“做我助理的事,再考慮一下吧。”
顏葉舒的心又抽起來,痛得就像被生生絞碎了一樣。
……
顏葉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槿苑的。
席慕雲回來時,她就像一條被懸掛了很久的魚,已經快活不成了。
“寵妃,我都回來了你也不迎接!”席慕雲走到chuang邊,拍拍顏葉舒。
但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疑惑了,伸手將被窩裡的她翻過來。
竟滿臉是淚。
席慕雲還沒來得及問出聲,顏葉舒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席慕雲臉色一沉,眉頭緊緊鎖住。“難道蘇菲菲又欺負你了?”
顏葉舒隱忍地抽泣着,拼命搖頭。
到底與他沒有緣分,可她怎麼離開得了這個人!她哭得喘不過氣來,緊緊抱着他。
洶涌的淚水將席慕雲面前的衣服都弄溼了。
席慕雲臉色凝重起來,低聲說:“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顏葉舒只搖頭,眼淚不停地滑落,一句話也說不出。
席慕雲實在無法,低頭含~住她的脣。
她抽泣着,漸漸在他的懷裡安靜下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到底發什麼事了?”席慕雲溫柔地拭擦着她耳鬢的淚,望着她水汽氤氳的眼睛。
顏葉舒的眼角又要溼了。
心痛得說不出話。
“要我自己去查嗎?”席慕雲瞪她。
顏葉舒又搖頭,抱他。“我沒事,只是,只是心情忽然很憂鬱,可能是想得太多了。”
席慕雲怎會相信。但她顯然不願意說,他沒有辦法。
彷彿終於哭夠了,顏葉舒側躺着,望着席慕雲,伸手撫他的臉龐。
他的皮膚很細密乾爽,摸到下巴,卻微微扎手,她忍不住探頭過去,輕輕吻,心裡的痛漫延着,如潮水般。
他是那麼帥,眼睛望着她的時候,深邃又溫柔。
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忘得了他了。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心跳得好厲害。”顏葉舒想起那些場景,扯了扯嘴角,浮腫的眼皮輕輕垂下來。
席慕雲攬着她的腰,望着她。
她今晚很感性。
“你那麼強壯,好像無所不能,抱着你感覺好安心。”顏葉舒的手指在他的臉上細細描繪着他英俊的輪廓,“你說得沒錯,是女人都會喜歡你。”
席慕雲不由輕笑。“剛纔還哭得梨花帶雨,現在又情話綿綿。你今晚真的好奇怪。”
顏葉舒也笑,綿綿地親着他的耳垂,嘴脣和下巴。
她要記住他的感覺,深深地刻進心裡。
“席慕雲。”她輕輕喊他。
這是她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第一次是上次被他拖回槿苑時罵他,而這一次,是她主動喊他的名字。
席慕雲怔住,看着她。
“我喜歡你。”她直直看進他的眼裡去。
她的目光有魔力,攪動了他心裡那潭深水。
他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幽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她總是可以輕易地牽動他內心最深的弦。可是,當他想要細細看清她的內心時,卻猶如鏡花水月,難以觸摸。
……
半夜的時候,顏葉舒疲憊地睡了去,席慕雲卻失眠了。
“查一下今天葉舒去見了誰。”
席慕雲將電話掛掉,回來看見顏葉舒仍是安安靜靜的模樣。
他伸手過去,撫開她微蹙的眉頭。
那邊,本來已經入睡的曾平被席慕雲這個突然的電話弄醒,也睡不着了。
他當然知道顏葉舒今天去見了誰,可是,真的要告訴席慕雲嗎。
曾平又想起顏葉舒評價他的話,莫名地嘆了口氣,透過月光望向睡在他身邊的曾筱雅。
她今晚又生氣了,因爲他忘記了她說過等他回來吃飯。
睡夢中的曾筱雅忽然抽泣了一聲。曾平以爲她要醒來,但她扁扁嘴,又睡着了。
曾平再次嘆了口氣,伸手將這個受了委屈的小女人抱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