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一個嬌小的身體費勁地將他扶起來，莫天翊整個靠在她的身上，那柔軟的身板有一種好聞的清香，不是香水的味道，就像顏葉舒給他的感覺。
“先生你醒醒！先生……”女孩的聲音似遠似近，“哎呀怎麼辦，要報警嗎？”她自言自語道。
“雲，水山莊……”莫天翊嘟噥着，含糊不清地說。
“你說哪裡？我沒聽清楚……”女孩着急地問。
但莫天翊的意識已經沉下去，她說什麼都聽不到了。
莫天翊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裡顏葉舒握着他的手和他說話，埋怨道：“你怎麼喝那麼多，多傷身體。”
他說：“嗯，我的頭好痛……但我的心更痛。”
她問：“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你。”他憂傷地望着她，好久才問，“爲什麼沒能早點遇到你呢？”
顏葉舒默默地看着他，不說話。
莫天翊的心就像有潮水在涌動，情不自禁向她靠近一點，再靠一點。
她竟然沒有拒絕。
他明白了，這是夢。
可是，即使是夢，他也歡喜。
他顫抖着，試探地吻上她。她的脣軟軟的，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樣，那麼美好。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又吻下去。
……
翌日，莫天翊慢慢睜開眼睛，似乎還沒有從夢中回過神來，脣角還有一點滿足的笑意。
卻在下一刻，醒起那不過是歡愉一夢，失落重新佔據了他的心。
他翻身起牀，感覺全身有點痠痛。
宿醉的滋味不那麼好。
卻在起牀後發現，這不是度假村的房間，太簡陋了，他轉過頭，目光吃驚地落在一個衣架上，那裡赫然掛着幾件女人（女孩）的衣服。
他猶自震驚，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女孩走進來，擡頭看見他，臉刷地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
“你醒了……”女孩羞澀的目光閃爍着與他對視。
她穿着淺色的裙子，皮膚很好，五官秀美，不過一眼看起來並不算出衆，畢竟莫天翊閱盡百花，像她這種的，遠不算驚豔。
莫天翊極力回想了昨晚的事，隱約想起失去意識之前有人扶起他，看來，就是這個女孩了。
想到這，他開口問：“是你帶我回來這裡的嗎？”
他的聲音有點沉啞，但還是很好聽。
女孩似乎真的很害羞，沒敢再看他：“是的，我問你地址，你說得不清楚，所以只好，帶回來，過一夜。”
她說到後面幾個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謝謝你。”莫天翊下意識地想要摸摸身上的錢包，卻發現睡得皺巴巴的襯衫和西褲都沒有錢包的蹤跡，甚至連手機也不見了。
女孩看到他愕然地停了動作，怯怯地說：“是不見什麼了嗎？可是我昨晚帶你回來時，就沒找到你有手機或錢包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莫天翊的腦海裡閃過自己被人撞倒在地上的片段，很快明白了。
“哦沒事，看來是被小偷順走了。”他溫和又抱歉地說：“本來還想答謝你的，這下要等我回去才能了。”
女孩彷彿受寵若驚，忙擺擺手：“不用不用！”
“那麼，你可以借我一點錢嗎？我這樣也回不去。”莫天翊笑笑。
女孩愣了一愣，大眼瞅他一下，忙又垂下眼眸，臉又紅了，好像借錢的是她。“你要多少？”
“坐車到雲水山莊大概要多少呢？”莫天翊謙虛請教。
女孩臉刷地又燙起來，說：“如果是計程車，我沒試過……這樣吧，我給你三百，應該，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好，謝謝你。”莫天翊說，“你再給我寫個賬號，回頭我將錢打回給你。”
“這個，不用還也可以的。”女孩似乎很不好意思。
莫天翊目光掠過狹窄的房間，有些驚訝她的大方，看她住這種地方，分明不是什麼有錢人。
“你不用客氣，借錢就要還，這是天經地義的。何況你昨晚照顧我一夜，想必給你帶來不少麻煩。”
莫天翊話還沒有說完，就瞥見女孩臉又紅得快要滴血，微怔。難道昨晚他很狼狽不成。
“好的，你等下。”女孩卻像不想跟他再就錢的問題糾纏下去，轉身去拿錢包取了兩百塊出來，又給他寫了個帳號。
他掃一眼娟秀的字跡：“戶名白雲菲……”不過沒怎麼放在心上，收起來對她點點頭，“謝謝，那我先走了。”
女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說了，將他送到可以等計程車的地方。
莫天翊見她淺色衣裙站在早晨柔柔的陽光下，長髮烏黑，倒極清純可人，不由笑了笑。這時正好有輛車過來了，他招停車子，回頭對女孩揮揮手：“謝謝你了，回去吧。”
女孩臉上似乎露出一絲傷感的神色，勉強笑着對他揮揮手。
莫天翊回到度假村，立即叫來助理給女孩匯錢，念及女孩昨晚照顧了他一個晚上，特意囑咐多匯一點。
助理撓撓頭：“莫少，這多匯一點是多少呢？”
莫天翊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想起以前那些陪他過夜的女人，心想，那些女人肯定不比這女孩辛辛苦苦地將他從大街上帶回去，還照顧了一晚，錢應該給多點纔是。
但又爲了不嚇着那女孩，他想了想，說：“十萬吧。”
“好的，我馬上匯。”助理說。
莫天翊走後，女孩坐在牀上就像丟了魂一樣，忽然聽到手機響，她茫然地拿起來，“尊敬的客戶，您尾號5220的帳號剛剛存入100，000元，現在的餘額爲108，632元。”
？？！！！
女孩就像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額頭，神魂立時定住。
……
莫天翊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衣服，一身清爽地走出來，卻忽然瞥見遠處欄杆處椅着顏葉舒，他條件反射般一下縮回來。
昨晚的夢境在他的腦海倏地劃過，他的臉刷地紅了。
褻瀆，實在是褻瀆。
正心虛，驀地聽到席慕雲憑空出現的聲音：“昨晚去鬼混了，這個時間洗澡？”
莫天翊差點靈魂出竅，猛地一掌拍在胸口上，便看見席慕雲神出鬼沒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奇怪地盯着他：“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莫天翊醒悟過來，見自己居然做了一個如此娘娘腔的動作，忙又撒手，說：“你沒事突然跳出來做什麼！”
席慕雲挑了挑眉，篤定地說：“一看就是對我心中有愧！”
莫天翊偏過眼睛，撩了撩已經幹了七分的又黑又亮的平頭（正式上班前剪的），“是你對我心中有愧吧！你將我們莫家欺負成什麼樣了！”
“是嗎？我不覺得啊！”席慕雲淡定地說，用力拍拍莫天翊的肩膀：“天翊啊，年輕氣盛不怕，最重要是不能走歪路，知道嗎！”
說完瀟灑地走開，“開幕式還有半個小時，你排在我的後面發言，演講稿記得背熟點！”
莫天翊被他拍得茫然，忽然聽到助理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莫少，演演講稿！”
“什麼時候說我要發言的？”莫天翊奇怪地拿過助理手中的演講稿，瞅他一眼。
“臨時的！席總向大會推薦你，說你對凱卓智能，很，很有心得！”
莫天翊：“……”
莫天翊掃一眼那演講稿，心思卻陡然一轉，想到了別處。
恐怕席慕雲這突然的警告，真的是意有所指。
莫天翊終於回想起昨晚安盛和藍伊娜所謀劃的事情，猛然一個頭兩個大，他到底要不要走這條歪路啊！
……
熱烈的開幕式後，莫天翊微笑了幾個小時的臉終於可以放鬆了下來。
正準備趕緊離開這人山人海回度假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突然被黑色修身小西裝套裙的藍伊娜攔住。
“莫總剛纔的發言真是精彩絕倫，差點把我都給迷住了。”藍伊娜對他拋了個媚眼，然後不客氣地挽了他的胳膊，一起往外走。
“怎樣，昨晚回去後，思考清楚了嗎？”藍伊娜的目光越過前面的人羣，沒見席慕雲，估計是早就出去了。
莫天翊含糊地嗯了一聲。他想，就算是爲了顏葉舒，這事好像也得參上一腳，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藍伊娜耐人尋味地看他一眼。莫天翊回過神來，迎上她的目光說：“聽你們的安排吧。”
笑容在藍伊娜的嘴角綻開，細長吊起的眼角，卻慢慢勾起一抹陰冷。
席慕雲，你也試一下被女人整慘的下場吧。
回到度假村，藍伊娜下意識地尋找席慕雲的身影。
她現在全身心都說不出的輕鬆，彷彿終於有了可以與席慕雲抗衡的力量。
穿過幾個迴廊，終於瞥見席慕雲坐在亭子裡看文件。
雖然過來參加高科技行業峰會，但公司有些要緊的事情還是得抽時間處理掉。
顏葉舒沒有打擾他，自己去散步了。
藍伊娜靠在柱子邊，默默注視着席慕雲專心處理公事的樣子。
與他共事半年，她見到了他很多以前她沒見過的一面。
他如此沉靜地處理公事的樣子，也是她以前不熟悉的。
讓人妒忌的俊雅穩重。
藍伊娜想，如果真的要將他毀掉，也許她會捨不得。
席慕雲將手上的文件一一批完，摞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放下筆，鬆了鬆有點僵硬的肩膀，餘光就看到藍伊娜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