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我們的天堂

“要進去嗎?”大狗滿臉都寫着抗拒,它覺得自己剛纔就不該多嘴。

“爲什麼其他三個病室治不好的病人要進入這裡?這條隧道的盡頭是哪?”

高命拿出問號先生留下的地圖,上面並沒有詳細畫出消化科的內部佈置,不過問號先生在消化科這裡單獨畫了一個小房子。

“這地圖畫的跟幼兒園小孩一樣。”大狗咬住了高命的衣服:“你別衝動,這地方看着就很不對勁。”

“你說小房子會不會是家的意思?難道司徒安的家藏在這條腸道深處?”高命伸手觸碰肉壁,沒有那種溼滑的感覺,他試着走了進去。

“有人會把家修建在這麼髒的地方嗎?”大狗垂着頭,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應,跟在高命身後。

“腸道……隧道……”

身後的光亮逐漸減弱,高命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中元節那晚。

門軸轉動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高命回頭看去,他們進來的門被人關上了。

來時的路沒有了出口,看不到盡頭,一切好像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高命,肉壁上好像在長東西,別靠近它們。”大狗咬住了高命的衣服,可是高命現在的狀態很奇怪,身處如此詭異的幻境當中,他內心卻覺得熟悉。

蠕動的肉壁縫隙裡有陰影在生長,高命伸手去拽,抓出了一件二十多年前的那種老式護工制服,上面還掛有司徒安的工作證。

照片裡的他年輕英俊,目光堅毅,眼中充滿了正義感,給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護工?”

再繼續往前走,高命看見了一張鑲嵌在肉壁裡的合照,司徒安和病患家屬站在一起,接受他們的感謝,不過所有家屬和病患的臉上都被畫了一個血淋淋的叉號,似乎那些人已經被害。

“護工衣服和工作證代表的是工作,這些照片似乎代表的是司徒安的良知,他所擁有的東西,正一步步遺失在腸道里,被陰影世界消化。”大狗煞有介事的分析着,旁邊的高命卻沒有給他任何迴應:“怎麼?你別告訴我,你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越是往裡走,肉壁里長出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條宛如腸道一般的通道,記錄了司徒安不爲人知的過去。

起初肉壁上長出的東西還算正常,工作服、合照、送給家人的禮物、金錢等等,直到以一枚結婚戒指爲分界點,後面的東西就開始不斷異化。

高命朝戒指伸手,那枚結婚戒指上的鑽石很小,戒指本身並不貴,可在腸道里卻顯得異常耀眼,它上面凝聚着光亮,如同一枚注視着司徒安的眼睛。

緊挨着結婚戒指的是一個長滿活人頭髮的布娃娃,娃娃本身很可愛,但在黑髮的包裹下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

目光移動,相隔幾米遠的肉壁上是另外一個布娃娃,它除了頭髮外,指尖還長出了活人的指甲,嘴裡長着活人的牙齒。

“這個布娃娃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沒過多久,高命又看到了第三個布娃娃,新出現的娃娃長出了人皮。

接着是第四個娃娃,擁有了活人的眼睛和內臟。

一直往下看,當走到第九個娃娃面前時,高命愣住了,眼前的娃娃已經和現實裡的小孩沒有任何區別。更恐怖的是,高命在瀚德私立學院辦公樓內見過這個小孩,對方就是司徒安的親生兒子!

牆壁上九個娃娃記錄了一個布娃娃,如何一步步變成人的。但也可以理解成,一個活人是如何一步步被鬼替代的。九個娃娃看着很普通,背後代表的卻是司徒安已經泯滅的人性。

“爸爸……”

高命隱約聽到了一個孩子的聲音,他靠近牆壁,發現肉壁里長出的孩子在呼喚司徒安。

“腸道里長出的東西,都是被司徒安拋棄的、是被陰影世界消化吞噬掉的。”孩子還在等待爸爸回來接他,可惜司徒安從未想過將它帶走。

腸道蠕動的更加劇烈,肉壁裡的長出的東西也愈發殘忍、瘋狂和變態。

司徒安把親生兒子都做成了鬼,這樣的惡魔怎麼可能對其他人留手?

他穿着沾滿血污的精緻西裝,披着純白的慈善外衣,目露憐憫和同情,用刀鋒劃破了一張張美麗的臉,刺瞎了一雙雙充滿希冀的眼睛。

肉壁上長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本就是需要接濟的苦命人,還被司徒安榨乾了最後的價值。

從無親無故的流浪漢,到瀚海某些大人物,司徒安在殺戮方面倒是一視同仁,所有對他有利的事情他都會去做,所有阻礙的他前行的人,他都會不擇手段去除掉。

一張張毀掉的臉長在肉壁夾縫中,他們勉強還能揮動的手臂,似乎是在朝高命求救,希望高命可以帶他們離開這暗無天日的腸道。

走在腸道里,高命看着肉壁裡的屍體和半死不活的靈魂,他突然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產生那種熟悉的感覺了。

“腸道……隧道……”

在中元節那晚,他走下大巴車後,在發生車禍的隧道里也看見了類似的場景。

只不過代表司徒安過去的腸道當中,長滿了別人的屍體;而象徵高命過去的隧道當中,嵌滿了他自己的屍體。

“想要擁有某一個可以打破宿命的開始,可能需要進行一場特殊的獻祭。”

“司徒安用的是大夢中的其他活人,而我用的是過去每一刻的自己。”

時至今日,高命仍舊不知道隧道盡頭有什麼,但在這一刻,他將要看到司徒安隱藏最深的秘密。

從肉壁上長出的無數屍體中間走過,高命和大狗一步步向前,殺戮好像不會停止,死法千奇百怪,異化的鬼和失常的人也越來越多。

不知走了多久,高命和大狗忽然聽到了笑聲。

在這長滿屍體的肉壁深處,那笑聲顯得尤爲刺耳,它笑得越天真,帶給人的感覺就越恐怖。

“前面不會就是司徒安的家了嗎?”

大狗不太確定,它龐大的身體縮到了高命身後。

“司徒安的家在腸道盡頭?那我的家是不是就在隧道的盡頭?我的家人和過去都在隧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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