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兒臣感覺大秦要亡了!(求收藏)

第47章 兒臣感覺大秦要亡了!(求收藏)

一牆之隔。

扶蘇癱坐在地,深感無力。

之前,他聽嵇恆說君儒法外,心中頗爲振奮,也深以爲然,認爲始皇爲天下找了一條太平之路,但嵇恆的話,徹底敲醒了他。

所謂的君儒臣法,終究是一廂情願。

根本就做不到。

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兩家有任一方佔據高位,勢必會排擠打壓另一方,而在大秦中央集權體制下,朝堂的一切,都取決於當世皇帝。

但皇帝並非人人聖明。

也並非人人都能明白其中道理。

一旦有皇帝出現了偏好,勢必會打破君儒臣法的平衡。

儒家可以失敗一百次,但皇帝卻不能失誤一次,只要有一次出錯,儒家就會立即捲入重來。

儒家在天下的根基太深了。

就算是焚書,就算坑殺儒生、方士,也根本杜絕不了。

就算強行滅儒。

也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去解決。

天下靠什麼治理?

而今只有儒家給瞭解答。

靠仁!靠禮!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

“韓非子其實早已將儒家本性點明瞭。”

“但爲之奈何?”

“正如嵇恆所說,孔子變‘學在官府’爲‘有教無類’,對天下的影響太大了,原本能跟儒家爭鋒的,墨道法三家,相繼敗下陣來。”

“天下早已是儒家獨大!”

“唯有秦,因商鞅變法,還在進行着掙扎。”

“只是終究難擋大勢。”

“當年魏將公孫衍曾說過:‘順勢者得天下,然天下皆被逆勢者所破。人生自古,多情豪邁,成敗未到,立時不可知’。”

“大秦順勢得天下,難道真要爲逆勢者所破?”

扶蘇顫巍巍的站起身,朝着詔獄外走去,心中很是痛苦迷茫,他感覺大秦似走入到了一個死衚衕。

進退維谷。

獄中。

嵇恆回到自己的牢獄。

他心緒平靜。

他知道自己那番話,對‘季公子’無比震撼,但這就是事實,儒家其實早就捲土重來了。

始皇焚書也好,坑殺方士儒生也罷。

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漢朝劉邦沿襲了始皇的政策,即採用外儒內法,只不過是用黃老之術作爲調和之術,但這種平衡之術對君主的要求太高了,哪怕漢朝有文帝,景帝,最終還是讓儒生匯成了大潮。

於漢武帝時,正式登上朝野!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漢宣帝爲漢朝最後一位堅守外儒內法的君主。

甚至漢宣帝更是直接點明瞭‘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但終究還是沒有點醒漢元帝,以至後期失望的說了句‘亂我家者,太子也’。

漢元帝開始,外儒內法的政治體制,徹底崩塌。

儒家通過‘仁政’之名,徹底把控天下輿論,控制着朝堂,自此華夏徹底成了儒家模樣。

縱然中途有道家、法家掀起波瀾,但儒家大勢已成,根本難以撼動。

世間只是多了幾本禁書。

僅此而已。

嵇恆長身而立,望着高高的木窗,輕聲道:“久在樊籠裡,又豈能輕易的返回自然?”

“甚至我自身又何嘗不是在籠中?”

“若非瞭解過打倒孔家店和孔老二,破除了舊時代的思想烙印,或許我跟當世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在這被儒家思想影響了近三百年的天下,想真正的破除儒家影響又談何容易?”

“不過並非沒有。”

“在孔子同時期或晚一點時,世間是有學說跟儒家分庭抗禮,甚至是壓制儒家的,只是後面儒士人數爆發性增長,將這些反駁聲音全部壓了下去,只是而今天下有多少人,會把目光看向三百多年前呢?”

嵇恆搖搖頭,坐到了地上。

咸陽宮。

扶蘇失魂落魄的跪在殿內。

已是泣不成聲。

但口齒還是清晰的將嵇恆所講說了出來。

嬴政良久無言,聽任扶蘇悲愴的哭聲,迴盪在沉沉大殿,直到扶蘇漸漸止住哭聲,嬴政才淡淡開口:“你爲朕的長子,性格這般軟弱,日後豈能成大事,起來吧。”

“兒臣遵命。”扶蘇終於站了起來,漸漸平靜下來,艱難的說着:“父皇,兒臣現在好痛苦。”

“兒臣這段時間,聽嵇恆講解數次,痛徹心扉之下,已是幡然醒悟,不敢再觸碰儒學,也時刻研讀《韓非子》跟《商君書》,只是對天下了解的越多,兒臣越感覺無力,也越感自己無能。”

“兒臣如今好迷茫,明明知曉大秦這麼多積弊,卻不知該怎麼扭轉。”

“兒臣也感覺大秦到處都是問題,全靠父皇一人在勉力支撐。”

“甚至.”

“兒臣感覺大秦似要亡了!”

“兒臣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父皇-——”

扶蘇撲拜在地,再度痛哭失聲。

嬴政看着滿臉痛苦的扶蘇,眼中閃過一抹慈祥,沉聲道:“只要父皇還在,大秦就倒不了!”

“至於嵇恆所說,聽一下就行了,不要真的當真。”

“世間諸事,你盡力而爲。”

“就算嵇恆所言爲真,法真成了儒的另一種形態,那也是後世自己的選擇。”

“大爭之世,百家爭鳴。”

“脫穎而出的,僅儒墨道法四家。”

“墨家自墨子開始,一世而衰,要求過於嚴苛,非常人能做到,也無法爲天下效仿。”

“道家無爲,親近自然,順天應時。”

“只是何爲天?順的是何意?道家沒有說。”

“只強調要德治。”

“但如何讓民衆有德?又如何德治?道家也沒有說。”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在民衆的心中地位很高。”

“道家之術,破除不了民衆心中的祀,破不了祀的道,無法爲大秦所用。”

“因爲民衆信仰鬼神,而大秦解釋不了鬼神,那勢必會遭致民衆反對,天下祀廟無數,朕當初曾讓內史騰在南郡做過一次嘗試,清理非法的淫祀淫祠,但效果並不佳,甚至引得南郡暴動連連。”

“一郡尚且如何,何況整個天下?”

“朝廷若執意破祀,黔首就會去集附儒家。”

“孔子編纂的《禮記·祭統》上面寫道:‘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

“祭爲儒家推崇。”

“朝廷想鎮撫民衆,就只能接受這套。”

“而這正是儒家的利害之處,將底層民衆的信仰跟儒學攪合在一起,再通過有教無類,形成一個龐大的士人羣體,而今天下士人跟底層民衆,大多都受到儒家影響。”

“百家亦然。”

“爲了自家學派存續,只能依附於儒學體系。”

“天下尚儒。”

“大秦安能真的置身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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