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冠劍加冕!(求月票)

三日後,嬴政頒發詔書昭告天下,立扶蘇爲儲君。

五日後,扶蘇在太廟舉行了加冕大禮。

嬴政親臨太廟。

奉常胡毋敬做起了儲君的司禮大臣,李斯給扶蘇戴上布冠(文冠),蒙恬給扶蘇戴上皮冠(武冠),嬴賁給扶蘇戴上了玉冠(成人冠),三冠禮成之後,嬴政走下帝座,親自給扶蘇佩上了一口特質的玉具劍。

同時。

嬴政高聲道:“自即日起,皇長子扶蘇爲大秦儲君,冠劍與政,會同丞相府監製諸事。”

當英挺厚重的扶蘇冠劍斗篷步出大殿,站在廊下向與禮大賓們拱手致謝時,整個太廟庭院響徹起了大秦萬年,儲君英武的歡呼聲,青蒼蒼松林也瀰漫出種種議論聲。

胡亥站在人羣中,望着加冕佩劍的扶蘇,眼中充滿了羨慕。

他何嘗不希望站在高臺上的人是自己。

但現在他只是一個看客。

只能目睹着扶蘇接受朝臣的頂禮膜拜,接受着百官的示好,而他甚至也只能跟在朝臣之中,說着一些不合本心的恭維之話,想到這,胡亥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當初在朝堂上的不爭,是不是真的錯了。

但很快。

胡亥就搖了搖頭。

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父皇的態度已經明瞭,再去力爭,不僅不能爭到,還會引起父皇跟大兄的不悅,到時恐只會適得其反。

而且他也不認爲自己能勝任儲君之位。

就如嵇恆所說,扶蘇其實也不能勝任,但扶蘇比自己更爲年長,經歷見識過的事情更多,相較於他們其他十幾個兄弟,扶蘇是他們這些兄弟中,最不壞的一人,但也僅僅是不壞。

卻是談不上好。

扶蘇尚如此,何況是他?

他的確有爭儲之心,但心中同樣有家國之念。

大秦爲重!!!

至於趙高當時的建議,他並未同意,甚至這幾天,還因此疏遠了趙高,他的確很多事看不明白,也看不真切,但並不意味着就傻,現在扶蘇已經成爲天下公認的儲君,在這時再去折騰廢立,無疑是找死。

一旦爲父皇或大兄知曉,那可就只能看兄弟情誼了。

他對所謂的兄弟情誼可沒太多信心。

之前之所以爭,是因爲儲君未定,父皇也一直默許相爭,但儲君一旦定下,再去暗地算計,多少顯得有些失了智,他也感覺趙高昏了頭。

胡亥安靜的站在廊下,看着扶蘇跟朝臣談笑風生。

公子高、公子將閭等人,眼中同樣很是羨慕,但並無多少嫉妒之意,他們早早就退出了,也早就絕了這個心思,眼下儲君之位定下,他們心中甚至還心安不少,在儲君之位未定之前,一直有人勸他們去爭。

眼下這些聲音都將不再出現了。

公子高笑着道:“過去大兄雖早爲朝臣認爲是儲君,只是畢竟沒有真的昭告天下,眼下徹底定下,此事終於是塵埃落定。”

“我們也總算可以從中解脫了。”

公子將閭苦笑着點頭。

他們這些年謹小慎微,就是擔心被人盯上,捲入到這場鬥爭之中,現在扶蘇被正式認定爲儲君,他們心中久久擠壓的壓力瞬間釋放不少。

公子高沉聲道:“大兄成爲儲君是意料之中,但這畢竟是大兄的事,我們現在當務之急還是需儘快將嵇先生說的《語書》編纂好,前幾日,父皇曾來過皇子學宮,問過相關進度,我們確是要抓緊了。”

聞言。

將閭、榮祿等公子眼睛一亮,驚異道:“父皇過問過我們做的事?”

公子高笑着點了點頭,道:“父皇還勉勵我們在這方面多去請教李斯丞相、胡毋敬奉常等人,以期儘快將相關書籍編纂好,我們做的事,已經得到了父皇認可,或許”

公子高頓了一下,神色頗爲激動道:“真的會如嵇先生說的那樣,我們可藉此獲得一些爵位。”

聞言。

將閭等公子同樣面露振奮。

爵位對他們這些公子而言無比的重要。

這是他們日後的退路。

另一邊。

相較於其他人的歡騰,趙高神色很是陰翳,四周人的歡樂,跟他無關,他只覺得很是吵鬧。

他看着四周百官,又看了看胡亥,眼中露出一抹冷色。

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他只是一個宦官,一旦跌落下去,想再爬起來太難了,眼下他在宮中早已失勢,始皇驅車甚至都已不用他了,隨着胡亥爭儲的失敗,他在宮中的處境只會越發艱難。

他接受不了這個現狀。

雖然胡亥拒絕了自己的建議,但他豈能就此作罷?

他邁步朝杜赫走了過去。

見趙高朝自己走來,杜赫只掃了一眼,就直接略過了。

見狀。

趙高臉色一僵,心中很是憤恨。

若他還跟之前一樣得始皇寵信,杜赫豈敢這麼輕視自己?

但形勢比人強。

他早已爲始皇所摒棄,上次胡亥又在朝會時,拂了杜赫等人的面子,他作爲胡亥的近臣,又豈能得到好臉色?

趙高又往前走了幾步,低聲道:“杜少府可知陛下爲何要急着立儲嗎?也可知爲何胡亥公子不敢在朝堂相爭嗎?”

聞言。

杜赫目光一沉,帶着幾分不悅。

他冷眼看着趙高,似根本沒把趙高的話放在耳中,冷聲道:“你一個宦官,還妄想去揣摩陛下心思?”

聽到杜赫的譏諷,趙高心中也是火大,但最終還是壓着怒火,陪笑道:“我一個宦官自然不敢,但我畢竟也是胡亥公子的外師,對胡亥公子的情況也是知曉不少,之前朝會時,胡亥公子一反常態的不爭,諸位難道就不好奇嗎?”

“我一個宦官的確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但胡亥公子可未必。”

“哦?”杜赫眉頭一皺,面色肅然不少,但依舊帶着幾分輕佻,將信將疑道:“你姑且說說看。”

說着。

他對四周使了個眼色,讓四周官員稍微走離一點。

趙高諂媚道:“我趙高知道的也不多,但我畢竟跟胡亥公子關係親暱,胡亥公子很多話也願意跟下官說,南海回來後,胡亥公子便很明確的給下官說過,自己沒有成爲儲君的機會了。”

“還說從那時起,陛下就已定下了立扶蘇公子爲儲君的想法。”

“而且”

“立儲不是結束。”

“而是一場大幕的開始。”

“這方面胡亥公子知道的也不多,但從胡亥公子口中,下官的確聽到了一些消息,就是陛下會在立儲後,以鞏固扶蘇公子儲君之位的名義,頒發一些政令,用以改變一些當下情勢。”

聽到趙高的話,原本沒太在意的杜赫,一下子精神起來。

雙眼散發着懾人的寒芒。

趙高眼中露出一抹冷冽,繼續道:“陛下前段時間之所以沒有上朝,並不是真的身體欠安,而是故意這樣做的,爲的就是營造立儲的氛圍。”

“繼而纔有了後續的立儲之事。”

“眼下百官都認爲陛下身體欠安,也都對此沒有什麼異議,實則都落入到了陛下的算計之中,而眼下陛下身體欠安,儲君新立,到時陛下爲了讓儲君坐穩位置,做一些過激的舉動,想必諸位大臣也能理解,也會做出相應退讓。”

聞言。

杜赫瞳孔微縮,額頭有白汗溢出。

他凝聲道:“你可知陛下接下來要做什麼?”

趙高輕蔑的搖了搖頭,輕笑道:“我一個宦官,又哪有資格知曉這些?但能讓陛下這麼處心積慮,定是牽連甚廣的事,不然陛下爲何要突然對立儲這麼上心,甚至還這麼急忙就確立?”

“陛下過去何曾這麼急切過?”

“此外。”

“胡亥公子在嶺南遇襲的事,你們恐大多都有所聽聞,但直到現在,已過去了大半月了,陛下對此還沒有給出定論,你們心中難道真就沒有疑惑嗎?”

杜赫上下打量着趙高。

他對趙高說的話,已是信服了幾分。

嶺南的事一直壓着,本就不正常,只是始皇不開口,他們作爲臣子,自不好去過問,而且畢竟涉及到皇室顏面,豈是他們能插手的?

但經過趙高這麼一說,杜赫又如何不明白,這是陛下另有想法。

而且所圖恐怕不小。

只是趙高把這些消息告訴自己,究竟是有何用意,又意欲何爲?

杜赫也並沒有遮遮掩掩,直接了當的問道:“不知趙中車府令,將這些消息告訴給在下,究竟想做什麼?”

趙高呵呵一笑,道:“杜少府多心了。”

“我趙高並無什麼想法。”

“只是想告訴你們,胡亥公子並非主動退出,而是不得不退出,也沒辦法去繼續堅持,如果當時在朝堂上繼續相爭,定會惹得陛下不滿,所以還請諸位重臣不要介懷,這實在非胡亥公子本意。”

杜赫深深的看了趙高一眼,也是爽朗的笑了起來。

他從容道:“既然是陛下的要求,胡亥公子避讓也是情有可原,我等身爲朝臣又豈會怪罪公子?這次也多謝趙中車府令,將此等重要消息告知。”

趙高笑了笑,雙眼眯成一條縫,點頭道:“消息我已經告知了,也就不就此多逗留了,杜少府這段時間可要多加留心,朝堂可未必會太平。”

說完。

趙高快步離開了。

等趙高徹底走遠,杜赫目光陡然陰沉下來。

很快。

其他官員再度聚攏過來。

姚賈凝聲道:“這趙高說了什麼?”

杜赫嗤笑一聲,冷冷道:“我們的那位幼公子可並沒有真的放棄爭儲,只是上一次在朝堂是不得不放棄。”

“陛下又開始在朝堂布局了,上一次長公子一番動靜,卻是將廷尉府給折騰的不輕,這次陛下連儲君都能給出來,只怕圖謀會更大。”

姚賈目光一沉。

杜赫繼續道:“我們這次恐都被陛下給糊弄住了,陛下身體並未出現問題,一切都只是一個局,而我們全都跳了進去。”

“接下來”

“朝堂恐會風起雲涌了。”

杜赫長長的嘆息一聲,眼神卻變得無比犀利。

他依舊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次扶蘇回來,不僅是他一人,還有蒙恬跟李信,這兩人在軍中的威望很高,而胡亥又在南海出了事,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都透着不一般。

姚賈看了杜赫一眼,卻是沒有繼續再問。

他們擡起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扶蘇,眼中露出一抹不明不白的隱憂,相較於其他朝臣的欣慰,他們卻感覺扶蘇跟自己等人政見不合。

扶蘇過去如一塊璞玉,讓人感覺很踏實。

但現在扶蘇卻被打磨成了一柄玉劍,就如現在他腰間繫着的那柄玉具劍,鋒芒畢露,對他們這些帝國元老,充斥着威脅跟壓迫。

上次的鹽鐵之事,杜赫跟扶蘇便有了政見衝突,前面的立儲朝會,也將這種分野盡數展露,就算杜赫想要去挽回彌補,但扶蘇恐也不會輕易接納,而且政見分野,是雙方都難以接納的。

加冕大禮結束後。

扶蘇成爲儲君之事徹底落定。

然而跟太廟庭院的歡呼聲不同,在咸陽城中卻彌散出一股不安的議論聲。

畢竟在鐵血大爭百餘年後,強力興亡已經成爲一種深深植根於天下的信念,而過去扶蘇秉持的信義,又太容易被人等同於迂腐的仁政,等同於空泛的王道,所以咸陽城中開始陸續傳出質疑的聲音。

扶蘇之前的改變,是曇花一現,還是真有了切實轉變。

誰都不敢輕言斷定。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得等這位業已加冕帶劍的儲君,日後正式施政來說明。

對於咸陽城中的質疑,扶蘇並未去理會。

他在接下來幾天,接連拜會了各大官署,態度放的很低,謙恭厚重又絕不顯半分僞善,更沒有表露出絲毫倨傲浮華之氣,這也讓不少朝臣信服。

相較於扶蘇的春風得意,胡亥顯然是徹底沉寂了。

這幾日,他甚至沒有待在宮中,直接找了個理由,跑到了嵇恆那邊,還美其名曰,眼不見心不煩。

嵇恆倒也並未在意。

不過。

咸陽的安寧註定是暫時的。

嵇恆知道,扶蘇知道,杜赫等人也同樣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大秦這位儲君的上任之火。

旬日之後,這把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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