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求訂閱)

離開酒舍。

張良回頭看了眼,眼中充滿了冷色。

單父縣巫馬樞等人打心眼裡根本就瞧不起他。

因爲他們是官。

而自己只是落魄的貴族。

他們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很倨傲跟高高在上。

張良若是沒有猜錯,這些人恐還會將自己也算計進去,因爲他的名,明顯比張耳、陳餘更有用,不過張良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僅僅是這些人真的聽信了。

張良低語道:“人心。”

“世上最爲複雜的便是人心。”

“而嵇恆算計最多的也是人心,但人心算計,最終都要落到利益上,嵇恆是如此,如今我也變成了這般,嵇恆算的是這些官員不會鋌而走險,而我算的是利益動人心。”

“只要利益足夠大,大到這些人願意去鋌而走險。”

“那便有成事的機會。”

“如今我勉強算是成功了。”

“但還不夠。”

他轉過身,看了下四周,朝不遠處的另一間酒舍走去。

他還有一場酒宴要去。

只不過對於這一場酒宴,張良顯得鄭重不少,在臨近時,還特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而後纔信步踏入到這間酒舍。

跟單父縣諸官吏見面不同,在這邊的張良很受人尊敬。

剛聽聞消息,便有人主動來迎。

魏咎快走幾步,滿臉春風,笑着道:“張兄,我們這次已等你多時了。”

張良笑了笑,拱手道:“讓諸位公子久候了。”

“事情弄得如何了?”一旁的魏豹略顯急促的問道。

不過魏豹剛開口,就被其兄長魏咎瞪了一下,魏豹滿臉不情願,但見魏咎一臉嚴肅,也是沉悶的哼了一聲,沒有再去多嘴。

張良道:“幸不辱使命。”

聞言。

魏咎臉色一喜。

他主動邀請道:“張兄請上座。”

張良點了點頭。

幾人前後的進到了酒舍中。

在這間寬敞的屋子裡,還有着幾人,都是魏地的貴族。

張良一一見禮。

衆人見狀也起身還禮。

在張良等人入座後,魏咎大手一揮,直接讓酒舍的小廝上酒肉,而後更是主動通飲了一杯,笑着道:“我們這些魏國貴族,在這十幾年裡,可謂是無比的窩囊,地方的這些官吏,對我們也多是不假以顏色,看似跟我們走的很近,實則一直都貌合神離。”

“只不過過去我們需依仗這些人替我們遮掩。”

“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如今,有張良兄相助,這些地方官吏,只怕怎麼也想不到,張良給他們獻的策,會成爲吊命的繩索,而這些首鼠兩端的地方官吏,最終只能倒向我們。”

“我們魏國貴族蟄伏這麼久,終於能揚眉吐氣一次了。”

魏咎很是開心。

他們這些年過得並不舒適。

相較邊遠的楚齊,他們魏地離關中太近了。

秦廷過往無論是征伐匈奴,還是巡行,都要從魏地經過,這也導致,他們不得不像過街老鼠一般,到時東躲西藏,唯恐爲秦廷發現,遭受滅頂之災。

而這也導致,地方官吏,對他們並不上心。

甚至背地冷語相對。

他們爲此忍氣吞聲太久了。

張良小酌了一口,笑着道:“諸位的遭遇,張良同樣感同身受,韓國相較魏國更靠近關中,受到關中的影響也更大,當年王綰更是將天下兩分,趙魏韓之地一道,燕齊楚之地一道,而這個劃分依據,便是以地理遠近,平亂難易而決斷的,我等趙魏韓三地,在秦人眼中,便是近地,秦軍輕易可掠至。”

“也正因爲此。”

“我等三地之官吏,大多更搖擺於秦。”

“對我等自是相較蔑視。”

“除了早些年,秦未橫掃燕楚齊時,我等三地尚還有一些掙扎,等到秦一統天下,我等三地相較另外三地,已越發沉寂,甚至如一潭死水。”

“張良不才。”

“想要變一變這個格局。”

“這次秦廷意欲在關東修建中轉倉庫。”

“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韓地太小。”

“離秦太近,連我昔日好友,如今也倒戈爲秦了,因而我只能退而遠之,遠遁到了魏地,幸好諸位公子熱血未涼,依舊跟張良一樣,有着赤誠的復國之心。”

“吾道不孤也。”

酈食其笑着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張兄,詳細介紹一二,對於張兄之謀劃,在下實在愚笨,始終未理清。”

張良笑着點了點頭:“這些年,我跟秦廷打過不少交代,也對秦廷之行事風格頗有研究。”

“只不過諸位恐意識不到。”

“如今的秦廷早已變換了行事作風。”

“更爲務實,也更唯利。”

“這次秦廷意欲在關東修建中轉倉庫。”

“看似是爲了開源節流,實則並非如此,而是意欲加強對關東的控制。”

“關東雖在秦治下,實則地方勢力盤根錯雜,秦廷很難將手觸及到關東深處,而這次巡行,始皇便借鎮撫關東,對江東的郡縣進行了一番嚴肅的整頓,效果斐然。”

“然秦廷並不會就此停手。”

“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只不過地方的官吏絲毫意識不到。”

“他們根本就沒想過,秦廷已經變了,也根本不會信任他們,他們還自以爲是,以爲只要能繼續糊弄住,便能跟過去一樣,安枕無憂,但這種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

“秦廷或者說是扶蘇。”

“唯利是圖。”

“他們圖的絕不是節流的小錢。”

“而是過去一直被地方勢力控制的鹽鐵商貿。”

“過去這些鹽鐵交易,其實是商賈在經營,而官山海之後,很大程度落入到了地方勢力手中,而這些地方勢力身後多有當地的豪強跟官吏撐腰,雖每年會上交不少錢糧,但過去爲商賈牟利的財富,如今都落到了地方勢力手中。”

“而且這部分錢糧還佔大頭。”

“這些年地方隱匿人口成風,地方對鹽鐵的‘需求’變少。”

“也是助長了地方更大的貪墨。”

“地方鹽官鐵官的賬簿上,每年鹽鐵的商稅越來越少,地方官府以人口逃匿爲由,將這些少了的商稅掩住了,只不過地方官府的胃口越來越大,賬簿上的商稅越來越少,也越來越難糊弄了。”

“然這種心思算計,秦廷又如何看不出?”“因而便有了這次的中轉倉庫。”

“讓地方官府將‘盈餘’的鹽鐵給交上去。”

“不過地方官府不以爲然,只想着拆東牆補西牆,從其他地方挪用一點,然後交上去以交差,也都想着秦廷後續會返還下來,但他們很多都不敢面對一件事。”

“便是秦廷不還呢?”

“或者是故意拖着壓着?”

“而這就是我說服單父縣官吏的理由。”

“單父縣不產鹽鐵,沒辦法填補空缺的,而且這些人貪婪無度,根本不願自討錢糧去填補,因而我便建議,他們製造一場‘盜竊事件’,將這些已出手的鹽鐵,給平賬了。”

“正好鉅鹿有一夥盜賊。”

“人數有近百人,過去靠劫掠爲生。”

“單父縣運送的鹽鐵,若是走水路,便會經由鉅鹿的大澤,到時爲盜賊劫掠,也未必不可,如此便能將問題全部推到彭越等強盜身上,而後單父縣便可號召附近幾個縣,對彭越等強盜進行圍剿。”

“若是能殺了彭越,那自然一了百了。”

“若是不能。”

“以他們的蛇蠍心腸,恐多半會強搶地方黔首,以爲是彭越分發下去的,用以交差秦廷,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他們都能從這種的大漩渦之中脫身,還能將過去的假賬給平了。”

“甚至.”

“還能在地方民衆身上搜刮不少。”

張良目光冷漠。

酈食其蹙眉道:“但這跟我們有何關係?”

張良笑了笑,道:“若是他們當真被‘搶’了,你認爲秦廷會不會上心?”

酈食其遲疑了一下,凝聲道:“若按你所說,秦廷定會在意,因爲擔心有人效仿,若是人人都這麼做,秦廷這次的事,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也會讓地方官吏對秦廷更加輕蔑。”

張良點頭。

他冷聲道:“所以秦廷一定會派人下來查的。”

“而且多半是能查出問題的。”

“即便這些人遮掩的很好,但秦廷要的是關東的財政大權,所以沒有發現‘問題’,也一定能找到其他‘問題’,到時這些人同樣會遭殃。”

“甚至秦廷的動作會無比迅速。”

“絕不會給其他地方官員太多觀望的機會。”

“除此之外。”

“秦廷甚至還會加以防範,倒逼地方官員儘快將事情做完。”

酈食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也明白其中道理。

他沉聲道:“那爲何魏兄會如此興奮?認爲此事對我等大有裨益?從目前張兄的話來看,最終獲益的要麼是地方官吏,要麼便是秦廷,這都跟我等無太多關係,而魏地的地方官員,跟我等一向貌合神離。”

“這又是什麼原因?”

酈食其一臉疑惑。

張良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他沉聲道:“這是正常的情況,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干擾,的確如酈兄所言,跟我等無關。”

“但若是秦廷派下來的官吏死了呢?!”

聞言。

酈食其面色微變。

他猛地看向張良,眼中滿是嚴肅。

他凝聲道:“張兄,想對秦廷官員動手?”

張良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去年濮陽隕石刻字,始皇一怒之下,殺了周圍十里之民,說到底,當時正犯只有一人,若郡縣能將這個正犯捕拿到案,這十里之民何須殺也?”

“而這次若是官員被殺。”

“無疑是當衆打了秦廷的臉,始皇震怒之下,恐會直接牽連整個碭郡。”

“到時地方官吏豈不人人自危?”

“這便是變數!”

“地方官員也好,秦廷也罷,都想不到有人會對朝廷官員下手,有心算無心之下,得手的機率很高,而一旦得手,那就直接將碭郡推到了風口浪尖,地方的這些官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尤其本就暗藏異心,恐根本就不知所措,到時想要活命,便只能倒向我們這邊。”

“而這只是其一。”

“其二.”

張良撫須,精明道:“碭郡官員的死活,我們其實並不在意,但因爲此事徹底鬧大,也無形間會破壞了秦廷的本來計劃,讓其他地方官吏得到更多觀望的機會。”

“到時秦廷修建的倉庫裡,只會提前到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則是會拖延住。”

“如此以來,秦廷的計劃就落空了。”

“若是秦廷真按約定,只留存幾個月時間,便會再度下發,到時一切好說,若是秦廷直接截留住了,伱認爲還沒有將鹽鐵運過去的地方官員會如何想?豈不會對秦廷心生忌憚跟不滿。”

“到時這些人無疑會跟秦廷越發不信任。”

“也會慢慢倒向我等。”

“其三.”

“若是碭郡的地方官吏真豁出去,明知必死的情況下,我們也可順水推舟,在地方造勢,讓碭郡直接亂起來,到時也會牽扯住秦廷更多注意跟心神。”

“而我等則能趁機拉攏說服地方勢力。”

“壯大我等自身。”

張良緩緩開口,眸間很是明銳。

聞言。

酈食其愣了一下,隨即面露大喜。

他撫掌稱快道:“張兄大才,不出手則已,出手就驚人啊。”

“只怕單父縣這些官吏,還以爲自己真得了便宜,可以將秦廷給糊弄過去,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等纔是真正的黃雀,而秦廷在張兄手中,也只是螳螂罷了。”

“哈哈。”

其他人也紛紛大笑。

這層層算計下來,屬實讓人防不勝防。

連他們身在局中的人,尚且都沒有直接看明白,又何況碭郡的其他人呢?

更何談遠在數百里外的秦廷?

如此一來。

魏地地方絕大多數勢力要倒向他們,秦廷也會顏面大失,真正的贏家,只有他們魏地貴族,若是其他五地,也跟跟上,秦廷只會被攪的焦頭爛額。

他們則一掃過去之頹勢。

魏咎笑着撫須,舉杯向張良道:“我魏地有張兄相助,當真是如虎添翼也。”

“我敬張兄一杯。”

“我也敬張良兄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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