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縣城外二十里之地,曾經是匈奴呼延部繁衍生息的廣袤草場。
然而,此刻的草場,卻與往昔的景象大相徑庭。
放眼望去,這片昔日牛羊成羣的草場,如今卻顯得荒涼而冷清。
牧草雖然依舊綠意盎然,但卻難以掩蓋其中的孤寂與蕭條。
牛羊稀疏,幾乎難以覓得其蹤,只有偶爾幾聲低沉的牛鳴或羊叫,在空曠的草場上回蕩,更增添了幾分蒼涼之感。
馬匹更是難見,昔日那些駿馬奔騰、塵土飛揚的場景已然不復存在。
整個草場,彷彿失去了往日的生機與活力,只剩下一片沉寂與落莫。
呼延部的百姓們,此刻也並未像往常一樣在帳篷外忙碌或歡聚。
他們躲進了堅固的塢堡之中,只露出一個個警惕的眼睛,注視着外面的動靜。
塢堡的四周,是高高的土牆和堅固的木柵,彷彿一道屏障,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曹真率領騎兵驅馳在呼延部的塢堡下面,手持馬鞭,大吼道:“呼延戎,速開堡門,獻出馬匹糧草!”
塢堡城牆上,呼延戎看着曹真所部率領的數百騎兵,當即說道:“大將軍,沒有糧草了,都給漢國了。”
“戰馬也沒有?”
曹真眉頭緊皺。
“我聽到了馬兒嘶鳴的聲音,呼延戎,難道你想要抗命?”
呼延戎心中那叫一個苦。
漢國的人來了的時候,搶掠了他不知道多少馬匹,健兒,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回來,一匹馬回來。
後來曹真肆虐關中,呼延戎爲了保平安,又獻上馬匹百匹,到現在,呼延部的馬羣,已經是變得非常少了,牛羊更是所剩無幾,若非塢堡倉庫裡面還有些粟米,怕是這個冬天都難過了。
面對曹真又來討馬討糧,呼延戎只得是苦笑一聲,道:“大將軍,呼延部當真是一匹馬都不能給了,沒有了。”
“哼!”
曹真冷笑一聲,他看着呼延部的塢堡,這塢堡雖然不如尋常士族塢堡那般堅固,但是想要將他攻下來,顯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損失必不會少。
“呼延戎,給你三日時間考慮,三日過後,若不送出馬千匹,羊萬頭,我便攻下你的塢堡,自取戰馬牛羊!”
說完,當即拍馬離去。
三日的時間,是給呼延戎的時間,也是給魏軍的時間。
畢竟曹真不可能驅使精兵前去攻城。
他要蒐羅附近百姓,以及漢軍降卒,讓他們先去喂喂箭頭,讓魏軍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呼延部的塢堡!
乍聽到要獻出一千匹馬,一萬頭羊,呼延戎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我呼延部都快養不起自己了,你這樣搞,不如把我殺了!
但當呼延戎聽到三日後魏軍將來攻他呼延部的塢堡之時。
呼延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中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魁梧,但此刻卻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顫抖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無法掩飾內心的慌亂。
僕從看到他的樣子,急忙上前提醒:“首領,我們必須儘快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呼延戎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現在着急也沒用。
漢人!
比草原上的豺狼還要貪婪,還要狠毒!
這一千匹戰馬若是給魏軍送過去了,呼延部的漢子就沒馬可以騎了。
到時候,沒有戰馬,還不是任人欺負?
呼延戎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緊皺的眉頭下,閃爍着不屈的光芒。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挺直腰桿,彷彿重新找回了曾經的威嚴。
呼延戎看着漢人僕從,沉聲說道:“你說得對,我們不能束手就擒。我決定向漢國的張苞求援,請他們出兵相助。”
現在漢國的蹤跡還出現在雍縣的,便只有張苞的騎兵了。
現在,他們也是唯一能夠救他們的力量。
我給你漢國這麼多戰馬騎兵,保護費交了,該來保護我了吧?
說完,他大步走下寨牆,走入大堂,到書桌邊上,鋪開一張地圖,開始仔細地研究起戰略來。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飛快地移動着,劃出一條條可能的行軍路線。
同時口中還喃喃自語着,似乎在模擬着未來的戰鬥。“是這裡嗎?”
“還是在這裡?”
“或許此處也有可能。”
僕從看到他的變化,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匈奴貴種果然血脈高貴,就是不一樣!
呼延戎雖然一開始被驚嚇得有些失措,但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勇氣和智慧。
在他的帶領下,呼延部一定能夠度過這次難關。
呼延戎迅速寫下了一封求援信,信中言辭懇切、態度堅決。
“派得力的好匈奴,將信送到漢軍手上。”
隨後,他開始緊急召集部衆商議對策,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匈奴現在落寞了,成了漢人的附庸,但若是把他們逼急了,他們也會發狂。
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他們是人!
他更是高貴的匈奴貴種!
長安。
未央宮外。
韋胄好奇的看着宮內外來來往往的宮人胥吏。
自西面戰事不利之後,原本清閒的長安,頓時就忙碌起來了。
誰也不能例外。
而此刻,韋胄在想的是,劉備爲何召見他?
他雖出身京兆韋氏,但陛下明顯更看重京兆杜氏的杜尤。
正在韋胄思緒紛亂之時,從宮中出來的內官輕輕喚了韋胄一聲。
“君侯,請罷!”
未央宮,宮燈搖曳,長長的甬道彷彿通向了另一個時空。
在宮人的引領下,韋胄腳步匆匆,踏過這甬道上每一塊青石磚,彷彿都沉重無比。
他的心跳聲在這空曠而幽深的通道中迴響,與遠處若隱若現的宮樂交織成一片。
未央宮的正殿前,一道精緻的雕花木門緊閉着,卻隱約透出裡面緊張而凝重的氣氛。
韋胄正要推門而入,卻在門縫中窺見了一幕讓他驚心動魄的場景。
漢國皇帝劉備,那位曾威震天下的英明君主,此刻卻面色慘白,口角邊一縷鮮血緩緩滴落。
他的身軀在御座上搖搖欲墜,最終無力地向前傾倒,不省人事。
韋胄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心臟猛地一沉。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門縫內的景象,瞳孔中倒映着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要將這畫面深深刻入腦海。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韋胄身形一顫,猛地回過神來。
他擡頭望去,只見諸葛亮和法正兩人站在門內,臉上帶着凝重和憂慮。
“韋胄,你都看到了?”諸葛亮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韋胄點點頭,喉嚨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陛下他……怎麼了?”
法正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皇上日夜操勞國事,身體已然不堪重負。如今……”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諸葛亮眼睛微眯,說道:“爲了關中大局,此事萬不可泄露出去,當即密信太子歸來穩定大局,在太子回來之前,還請君侯暫住宮中。”
密詔太子?
韋胄臉色變幻,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若是皇帝死了,現在關中的局勢必定更加混亂。
他眼神閃爍不定,最後只得是對諸葛亮與法正行了一禮。
“陛下洪福齊天,定然無事,太子如日方升,其到了之後,定能鎮住局勢。”
說完,韋胄當即在宮人的帶領下,朝着宮中客殿而去。
諸葛亮與法正看着韋胄離去的背影,眼神很是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