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你到底怎麼了?若真的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對,你儘可向我直言,我都能改。”顧雲箏急聲道。
宋意歡聽着顧雲箏的話,心中滿滿都是愧疚。
他沒有哪裡做得不對,只是命運弄人,他們最終有緣無分罷了。
狠下心來,她冷冷說道:“夠了,顧公子。你還看不明白嗎?我從始至終對你就沒有半點真心和真情。”
“之前在書肆,我是故意接近你,故意在你面前碰倒那些書冊的。”
“那時的我確實想要嫁你,不過那是因爲看出你前途無量,可以讓我擺脫侯府庶出小姐的出身,體面做個官夫人罷了。”
她擡起頭,笑容勾人嫵媚,但目光卻寫滿薄涼。
“你不會真的以爲我對你有情吧?”
顧雲箏滿臉難以置信,腳步虛晃了兩步,需得攙扶身旁的山石才能穩住身形。
“如今我已是新科榜眼,入了翰林院做編修,只要我好好努力,遲早是能再往上擢升。你嫁給我,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
“不。”宋意歡輕輕搖了搖頭,眉目流轉間滿是難以言喻的風韻:“良禽擇木而棲呀,顧公子。我自然是尋到了比你更好的高枝。”
一牆之隔的涼亭內,聽着外頭兩人的對話,姬陵川面色冰寒,拳頭在身側緊緊握著。
倏地,他聽到顧雲箏嘶啞着聲音問道:“你我相識一場,可否讓我知曉你看上了什麼高枝?說出來,好讓我知道我有哪裡比不上他。”
姬陵川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只聽外頭傳來宋意歡那宛如玉石撞擊的,帶着幾分嬌媚的聲音:
“寧親王世子,姬陵川。”
姬陵川。
這個名字似一道驚雷,讓一牆之隔的姬陵川心臟宛如心悸一般沉沉地跳了幾下,耳畔迴盪著此起彼伏的轟鳴聲。
他眼中有着明顯的驚愕,但當他回過神來後,充斥在內心的是滿滿的憤怒。
被她僞裝出的可憐的模樣欺騙的憤怒。
經過花園那次在亭中相處,他當真以爲她毫無心機,柔弱可憐,沒想到到頭來是他被雁啄了眼,她果然如他人所說的那樣,是個趨炎附勢心機深沉的女子!
園中,從宋意歡口中得到答案的顧雲箏,臉上血色褪盡,扶著山石的手上青筋凸起。
他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在寧親王府,他與姬陵川迎面相對的場景。
那確實是個極爲出色的男子,不僅出身尊貴,還有領兵禦敵之能,帶領玄甲軍擊退了敵軍,被百姓尊稱爲“戰神”。
對方的容貌與家世放眼整個京都,都是無人能敵。
若有人以爲寧親王世子是個只知帶兵打仗的莽夫,那可就大錯特錯。姬陵川是齊大學士座下最爲得意的弟子,常被齊大學士掛在嘴邊誇讚,顧雲箏曾看過姬陵川當年寫過的文章,確實文采斐然,堪稱絕筆。
倘若是別人,顧雲箏自認或許還可一爭,可是姬陵川……
但顧雲箏還是不死心。
“可,那是你的姐夫啊。”顧雲箏澀聲道。
“那又如何呢?哪條律法規定了姐妹二人不能嫁同一男子?連顧公子都爲我神魂顛倒,想必以我之容貌與才情,不怕他不動心。”
宋意歡忽地想起什麼,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個小布包,扔到了顧雲箏懷中:“這是你當初送我的玉佩,說是你們顧家的傳家寶,如今還給你。”
顧雲箏握著那枚自己送出去的玉佩,心中越發揪痛起來:“意歡,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宋意歡看他仍舊還不死心,親手往前捅了最後一刀:“顧公子,你知道你與寧親王世子差在哪裡嗎?”
不等顧雲箏有反應,她便兀自將最傷人的話語說出了口。
“姬陵川生來尊貴,父親是寧親王,母親定安王妃是當今太后的妹妹,即便是給他做個妾,榮華富貴也唾手可得。而你,不過是雲州沒落寒門顧家人,一個翰林院編修,七品,還得再努力十年,二十年,才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深呼吸一口氣,忍住眼眶中泛起的淚意,宋意歡道:“太長了,我等不了,也不想等。”
她朝顧雲箏福了福身子,道:“定安侯府宋意歡,願顧公子前程似錦,覓得良緣,從今往後官運亨通。”
說完,她便打算繞過顧雲箏離開。
她怕她再待下去,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與顧雲箏擦身而過時,對方倏然發了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死死攥著不放手。
“宋意歡,我不相信你會是這樣趨炎附勢的女子,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對不對?是不是姬陵川他對你用強了?所以你纔不得不與我說這些話?”
這話讓宋意歡頓時變了臉色:“顧雲箏,莫要亂說,你放開我!”
“不,我不放!”顧雲箏雙目赤紅,再也顧不得什麼君子禮,拉着宋意歡就要往懷裡帶。
“我偏不信,你與我明明之前好好的,爲何不過一個月,你就變了心!”
倘若需得用些手段才能擁有她,就算被她恨著,那也值得了。
顧雲箏縱然是個書生,力氣也比宋意歡大出許多。
宋意歡壓根就掙脫不開他的鉗制,眼看着他的臉正要壓下來,身後揚起一陣風,顧雲箏痛呼一聲,下一刻便摔在了地上。
宋意歡被人往後用力拽去,她踉蹌幾步,穩住身形,擡頭便看到一具高大魁岸的身軀護在自己面前,姬陵川那張凌厲而又挺俊的側顏赫然在目。
姬陵川?!他怎麼在這裡?!
宋意歡愣在原地,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還有幾分難堪。
剛纔之所以會說那些話,完全是爲了讓顧雲箏徹底死心,認爲她就是個攀附權貴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卻從沒想過要讓姬陵川也知道這一切。
姬陵川目光森寒,沉沉望着捂著肩膀倒在地上的顧雲箏,冷冷道:
“我心知顧大人被心中所愛捨棄心生不甘,但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就憑你方纔對我的臆斷與惡意揣測,我便可以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讓你做不成這翰林院編修。”
顧雲箏也沒想到姬陵川竟然在此處,而且看樣子還將他們方纔的談話全部給聽了去。可看着姬陵川宛如一座無可攀越的大山一樣擋在宋意歡面前,顧雲箏內心的妒火燃燒得更盛。
“世子,偷聽他人談話,非君子所爲!”
“君子?”姬陵川寒聲道,“那光天化日下試圖輕薄一個姑娘家的顧公子,又算是什麼東西?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