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說完那番話後,又說:“小姐,你知道奴婢今早在雜院裡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宋意歡已經猜到春杏想要說什麼,她神色不爲所動,只盯着手中的布料,淡淡道:
“哦?什麼?”
春杏看了四周,趁著茯苓不在,將聲音壓得更低了:
“雜院裡如今流傳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大小姐之前曾在來了癸水時落了水,身子受了寒,這纔不易有孕的。”
宋意歡立即板起臉色,重聲說道:“這些道聽途說的消息哪裡能當真?生孩子哪有你們想的那樣簡單,只要緣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會來了。方纔這話,你在咱們院中說說就好,切莫傳出去,省得給姐姐帶來麻煩。”
春杏知道她的擔憂,忙道:“奴婢知道啦,奴婢不會同外人說的。”
這時,茯苓捧著一個木盆從外頭走了回來,她看了宋意歡一眼,眼裡似乎有話,隨後便朝院子後方走去。
不一會兒,她端著宋意軒的藥回到院中,春杏接過藥碗,帶着宋意軒進了屋,院子裡就只剩下宋意歡和茯苓主僕二人。
茯苓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後,在宋意歡耳畔輕聲說道:
“四小姐,奴婢打聽到大小姐早晨去給親王妃請安後,再回宜湘閣時,身邊跟了一個新的婢女,聽說叫白芍,應是替代白芷伺候在大小姐身側的。”
宋意歡蹙著眉若有所思。
寧親王妃給長姐送了一個婢女在身旁伺候,這對她來說本來是一件喜事,礙於白芍,長姐絕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讓她侍寢。
但是,她心中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輕易解決了。
忽地想起什麼,茯苓看了看宋意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宋意歡察覺到了,按下內心那份不安,問道:“怎麼了?”
茯苓壓低聲音問道:“四小姐,你的月事是不是遲了?”
宋意歡一驚,銀針穿過繡布,扎入了掌心,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氣。
宋意歡低下頭看着從指頭冒出來的血珠,神情有些恍惚。
是了,她只顧着想要查清楚長姐不能有孕的秘密,卻忘了自己的月事確實遲了好幾日。
“奴婢記得四小姐是上月二日來的,如今已經七月初五了,四小姐的月事還沒信兒呢,該不會……”茯苓面有憂色。
“小姐,咱們要不要出府去找個大夫看一看?”
宋意歡搖了搖頭:“我身子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無需去找大夫。許是我最近沒能歇息好,所以月信才推遲的。”
宋意歡已經這麼說了,茯苓只得作罷。
回到屋內,宋意歡坐在牀頭,手指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肚子,眉梢漸漸染上了喜色。
月信推遲,極有可能是她的肚子裡已經揣了一個孩子。
她盼這一刻,盼了許久了。
有了孩子,她便可以不用再替長姐承寵,可以安心的尋個地方好好養胎,再好好調查長姐不能有孕的真相和小娘的死。
待她將孩子生下,將孩子交給長姐,她和軒兒便能徹底恢復自由。
到時候,天高海闊,再無人能困得住她。
將宋意歡臉上的喜色看在眼中,茯苓心頭五味雜陳,她彎下腰,伏在宋意歡耳畔輕聲問道:“四小姐,可要奴婢去姝嵐院同大小姐說一聲,說您月事遲了?”
宋意歡低頭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道:“再等兩日,兩日後若我的月信還是沒有來,便去同長姐說。到那時,長姐自會給我請大夫把脈確認的。”
柔姨娘懷上宋意軒的時候,宋意歡就在柔姨娘身旁照顧著,知道女子有孕的頭三個月最爲兇險,雖然還沒確定自己是否有孕,宋意歡還是小心對待了起來,走路都變得小心了幾分。
夜裡睡下,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肚子,苦惱的皺起了眉。
女子懷胎十月,頭三個月她是能瞞着,可肚子大起來之後該怎麼辦纔好?到時候又該怎麼瞞住軒兒呢?
罷了,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宋意歡胡思亂想着,挨着枕頭睡了過去。
睡至半夜,宋意歡是被一陣劇痛給弄醒的。
汗涔涔的睜開眼,宋意歡發現陣陣抽痛從小腹傳來,還有什麼在順着腿根流淌,這種感覺她極爲熟悉——這是,她的月事來了。
原來她不是有孕,而是月事真的遲了。
無力感與失落感鋪天蓋地朝宋意歡襲來,她緊緊抓着枕巾,難過得眼中泛起了淚花。
怎麼又失敗了?
“春杏,茯苓……”她張口呼喚著,沒一會,兩個丫鬟便推開她的門走了進來。屋中亮起燭光,看到宋意歡滿臉是淚蜷縮在榻上,春杏便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汀蘭苑一番折騰,片刻後,宋意歡更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懷中揣著暖爐,病懨懨的靠在牀頭,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春杏去外頭幫宋意歡清晰帕子了,宋意歡看向守在牀頭的茯苓,輕聲道:“明日天亮後,去同長姐說一聲。”
茯苓點點頭應道:“是。”
次日清晨,茯苓掐好了時辰,便藉口離開了汀蘭苑,朝着宜湘閣而去。
來到宜湘閣大門,茯苓便被一個身形略顯得有些高大壯實的婢女攔了下來,對方面無表情道:“你是何人?”
此人看上去陌生得很,茯苓在宜湘閣內從沒見過,但她轉念一想就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寧親王妃安插/進宜湘閣的婢女白芍。
茯苓笑道:“這位妹妹看上去倒是眼生,想來應當是個新人,不認得我也很正常。我名喚茯苓,是世子妃從侯府帶到親王府的陪嫁丫鬟,如今被世子妃派去照顧宋四姑娘和宋五少爺。”
“我每隔兩日便會過來向世子妃彙報五少爺的身子狀況。你應當知道,咱們世子妃心善,最是關心四小姐和五少爺了。”
茯苓故意將話說得很大聲,便是在提醒宋南歆她來了。
下一刻,屋內便傳來宋南歆的聲音:“讓茯苓進來,白芍,你繼續在門外守好了。”
白芍應了一聲“是”,這才把路讓開,讓茯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