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的後半夜過的是風平浪靜,兇犯被捉拿歸案之後,再沒有女子無故被害。
當天明的曙光灑落在京都城裡,提心吊膽過了一夜的百姓們都是鬆了一口氣。天一亮,府衙的衙差便提着銅鑼走到大街上宣告兇犯已經被捉拿歸案,即日起京都城解除宵禁,引來了不少百姓們的歡呼。
姬陵川前往松鶴院給寧親王妃請安的時候,寧親王妃也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兇犯被逮捕歸案的消息。
“昨夜抓捕那犯人時一定很驚險吧?”寧親王妃十分關心地問道,“可有哪處受了傷?”
姬陵川回道:“母妃放心,孩兒安然無恙。”
寧親王妃捻動手中的佛珠,狀若無意道:“聽人提起,你們捉拿那犯人時,身邊跟了一個姑娘。”
姬陵川心內一凜,回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是府衙從民間尋來的幫手,這一次能如此順利將兇犯捉到,她出了不少力。”
“沒想到民間還有這樣聰慧的女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了。”寧親王妃笑着說道,“她叫什麼,家住在何方?如今多大了?”
姬陵川直視著寧親王妃,淡淡道:“母妃,我沒有多問。”
寧親王妃便沒再說什麼,而是道:“既然兇犯已經被捕,你今日若是得了空閒,就去長月庵親自將世子妃接回來。這一次,你能順利將兇犯捉到,也有她在背後爲你祈福的功勞。”
姬陵川沉下氣,起身道:“是,母妃。”
離開松鶴院,姬陵川便打算要出門前往府衙參與那幾個兇犯的審問,出門時,他朝汀蘭苑的方向看了看,隨後擡腳大步離去。
在姬陵川翻身上馬離開之後沒多久,宋意歡也從巷子裡走了出來。她掀開帷帽前的紗簾,目送著姬陵川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頭,才繼續上前。
永寧巷,宋意歡提起裙襬避開地面上的水坑,走到齊磊家門外,擡手敲了敲。
不一會兒便有人來應門,齊磊看到是她,連忙將她拉進了門:“歡丫頭你來了,快,快進來,讓齊伯伯看看,你昨夜跟着他們去抓兇犯,沒遇上什麼危險,沒有受傷吧?”
宋意歡擡起手在他面前轉了兩圈,笑道:“齊伯伯你看,意歡好好的呢。有陵大人在,無人能傷到我。就是……”
她揉了揉手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昨夜拿了一會兒陵大人的劍,手臂如今還酸著,這幾日怕是不能再抄書了。”
“那有什麼關係,你幫着府衙破了案子,他們定有重賞,足夠你抄十年書賺回來的銀子了。”
兩人一同走到院子裡的藤架下,齊磊給宋意歡倒了一碗水,關切問道:“這麼早過來,可用過早膳了?肚子還餓不餓?齊伯伯給你下一碗麪吃?”
宋意歡搖了搖頭,道:“不用忙活了齊伯伯,我已陪軒兒用過早膳,你也坐下來休息吧。”
齊磊在她對面坐下,笑道:“你快和齊伯伯說說昨夜的情形,人到底是怎麼抓到的?陵大人又怎麼肯給你碰他的佩劍?”
宋意歡便捧著臉,同齊磊描述了昨日的情形。
得知兇犯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正是當年被工部召集去修建水渠的那些侏儒,而且那些侏儒在城隍廟地底下挖了一個地窖,這些年來一直藏身在那裡,齊磊狠狠吃了一驚。
“這麼說來,他們壓根就沒有死,也沒有離開京都,而是藏了起來。只是,他們爲何要殺那五個女子呢?那五個女子與他們又有什麼仇什麼怨?”
宋意歡恍然失神。
此時此刻,姬陵川應當在府衙審問那五個犯人了吧?
這些問題,恐怕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可過了昨夜,她與他便不再是陵大人和柔姑娘,不能再私下接觸了,要想知道那幾人爲什麼要殺人,就只能等府衙張貼罪狀的時候才能知曉了。
“好了,不說這個案子了,歡丫頭,你讓我去調查的事,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齊磊說道,他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紙,朝宋意歡遞去。
“這是我託人打聽到的,三月十五那日去過長月庵的人的名單。”
宋意歡大爲驚喜,展開那張紙,目光在上面快速掃過。
可她越看,眉頭皺得就越是緊。
這名單上面的都是她所認得的京都中的貴女,並沒有任何一個男子。
可按照時間推斷,長姐若是與人私通並懷有身孕,總得是需要外出的,她嫁入寧親王府之後,就只有這一次出了遠門。而長月庵裡都是尼姑,沒有一個男僧,長姐又是如何懷上孩子的呢?
看到宋意歡眉頭緊皺,齊磊問道:“如何?可有你想要的線索?”
宋意歡合起那張紙,搖了搖頭:“沒有。”
“歡丫頭,你查長月庵來做什麼?而且這事還與你長姐有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這事對你和軒兒不利?”
宋意歡不由感嘆齊磊的敏銳,沒想到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似是知道宋意歡心中所想,齊磊道:“我最是瞭解你,你不是那種會多管閒事的性子,你對定安侯府如何齊伯伯也看在眼中。”
“歡丫頭,我把你當做親生女兒,若是當真遇上了什麼難事,不要自己扛着,告訴齊伯伯,齊伯伯一起幫你想辦法。”
宋意歡如鯁在喉,她不知道該怎麼向齊磊開口說起自己的遭遇。這境況與小娘當初太過相似,齊伯伯一旦知道了,只怕又會勾起當年的傷心事。
可她也知道,齊伯伯是這個世上除了軒兒之外最關心她的人,要想擺脫困境,她需要幫手。
用力閉上了眼,她低聲將自己被宋南歆設計失身,以宋意軒的心疾作爲要挾的一切都告訴了齊磊。
齊磊得知一切後,憤怒得雙目赤紅,渾身顫抖,當即抓起角落裡的砍柴刀就要往外衝去。
“我管他是什麼狗屁世子,老子今日便要殺了他!”
“不要!”宋意歡急忙拉住了齊磊的衣襬,眼淚掉了下來,“齊伯伯,不要,你不要衝動。他……他也是被長姐給矇騙了,他一直以爲我是長姐,並不是故意如此。”
齊磊停下腳步,回想起當年的自己和柔姨娘的遭遇,用力吐出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看着淚流滿面,模樣酷似柔姨娘的宋意歡,沉聲問道:
“歡丫頭,你該不會對他動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