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宋南歆再着急,此時的她也無計可施。
她日日待在馬車上焦灼等待着,手中的“駐顏丹”數量也在一天接一天的消減。
吃完最後一粒丹藥,宋南歆面部在駐顏丹的作用下白皙透紅,氣色極佳,然而她的臉色卻算不上太好,情緒更是緊繃著,就是一隊玄甲軍經過她身邊,她都會受到驚嚇,宛如驚弓之鳥。
這讓一直留心觀察着她的宋意歡察覺出了異樣。
長姐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宋南歆的異樣不僅僅只是神色驚惶,宋意歡看了看宋南歆身上披着的披風,還有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微微擰起了眉。
這個天氣對於她來說並不算很冷,但長姐卻穿得像冬季已經來臨了一樣,她有這麼畏寒麼?
宋意歡暗暗記下了這份異樣,不動聲色垂下了眼。
車隊每行走兩個時辰就要停下來歇歇腳,讓大家就近活動。
宋意歡很快就將手中的東西給縫製好了,那是一對兔毛縫製而成的護腕,十分的暖和。
下車活動筋骨時,宋意歡藉着和曹瑾玉四處走走的機會,悄悄的將那對兔毛護腕放在了姬陵川乘坐的那匹馬兒的隨身行囊裡。
做完這事,她飛快朝四下裡看了看,發現無人留意到她,便快步拉着曹瑾玉離開。
“誒,意歡你這是怎麼了?”曹瑾玉一臉懵懂。
宋意歡胸腔裡的心跳得飛快,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威遠將軍太過嚴厲了,就連馬兒都帶着一股肅殺之氣。”
曹瑾玉附和道:“沒錯沒錯!他那張臉,我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夜裡會做噩夢。意歡,你之前曾住在寧親王府一段時日,可真是辛苦你了。”
宋意歡眼睫顫了顫,道:“確實是辛苦了。”
姬陵川板著臉的時候確實很可怕,不過,其實也有細心和溫柔的一面。她情不自禁的在想,曾經與她通過信的靈機先生,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如今這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呢?
姬陵川去給水囊裝滿了水,回到自己馬兒旁時,就發現囊袋裡多了一對兔毛縫製而成的護腕。
他愣了愣,將那護腕取出來看了看。
兔毛經過一番處理,變得十分柔軟,縫製的手法也極好,幾乎看不出針線的痕跡。不過,在護腕背部,有人用繡線在上面繡了一朵小小的杏花。
看到這朵杏花,姬陵川便知道這護腕是誰放在這裡的。他心口一熱,擡起頭四下搜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便看到她與曹家那姑娘湊在一起,不知在說著什麼,臉上的笑容極爲明媚。
姬陵川握緊了手中的護腕,眉間冰霜稍融,脣角也微微揚了起來。
休息結束,在守衛們的催促下,衆人又紛紛登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趕路的過程總是無聊又枯燥的,宋意歡只能折騰自己手中的皮毛,她停下手邊的動作,擡頭揉了揉肩頸,忽地聽到車身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隨後窗格被人挑開,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窗口裡滾落下來,正好落在了她懷中。
宋意軒躺在一旁睡着了,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宋意歡捧著那被人扔進來的東西愣在那裡,回過神來後,她撐開窗子向外看了看,只看得到姬陵川騎着馬兒遠去的背影。
坐回遠處,宋意歡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脣角也有些壓不住。
她將那用帕子包裹的東西打開來看了看,發現姬陵川扔進來的是幾個紅豔豔的果子,看上去誘人極了。
她拿起一個放在脣邊啃了一口,汁水盈滿脣舌,讓她饜足地眯起了眼睛。
還挺甜的。
又是六日過去,回程的車隊在夜幕降臨前抵達了溪樂鎮驛館。
如同每一次中途落腳那般,溪樂鎮驛館房間數並不足以裝下這麼多客人,需得拼湊房間一起住。
往常宋南歆爲了表現自己世子妃的地位,總是與寧親王妃住在一起,好表現出自己是個多麼好的兒媳。
然而這一次,她是萬萬不敢與寧親王妃同住的。她的駐顏丹已經吃完了,手邊已經沒有可以續上的丹藥,待藥效一過,她在寧親王妃面前醜態百出,她恐怕是保不住這世子妃之位了。
留意到宋南歆眉頭緊鎖,眼底暗藏焦灼,宋意歡走上前去,主動道:“姐姐,這一次我可否與你同住?”
寧親王妃就站在宋南歆身側,聞言揚了揚眉,笑問:“哦?也是稀奇,這一路上,歡丫頭你還是第一次主動提出要與你長姐同住,這是何故?”
宋意歡微微低下頭,小聲道:“我……有些話想同長姐說。”她一邊說著,一邊朝不遠處湊作堆的幾個公子哥看去。
她這副小女兒家的姿態,寧親王妃最熟悉不過,料想她是有了看上的人,卻又不敢同旁人說,寧親王妃意味深長笑了起來道:“既如此,我今夜便同小軒兒一屋吧。”
老實說,宋意歡的提議一定程度上解了宋南歆的燃眉之急,縱然她更不願讓宋意歡得知自己的窘境,但能瞞過一時就一時。
事已至此,她已經等不得了,需得再想個辦法,將這個難關給熬過去纔是!
宋南歆挽住宋意歡的手臂,笑道:“好啊,我們姐妹二人今夜好好來聊聊。這一路上你不是窩在馬車上,就是同那曹家小姐湊在一起,倒像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姐姐。”
房間的分配便就這麼定下了,宋意歡和宋南歆住進了同一間上房。春杏與另一個被寧親王妃撥到宋南歆身邊的丫鬟檀巧替兩人整理好了牀褥,便退了出去,留下姐妹二人獨處。
宋南歆內心焦灼,進了屋後神色更顯恍惚,就連宋意歡跟在她身邊也不知道。
宋意歡輕輕喚了一聲“姐姐”,宋南歆狠狠嚇了一跳,回過身朝她看去,聲音尖銳:
“你悄無聲息跟在我身後做什麼?嚇死人了!”
宋意歡委屈道:“明明是姐姐太過專注,我方纔已經叫了姐姐好幾聲,可姐姐都沒有理會我。”
宋南歆沒好氣道:“何事?”
宋意歡關切地問道:“姐姐,你當真沒事麼?我瞧着覺得你臉色十分差勁,是不是舊疾復發,又有哪裡不舒服了?眼下咱們在這溪樂鎮落腳,鎮上應當是有大夫的,不如咱們悄悄出了門去,找個大夫讓你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