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箏捧著熱水進了屋,發現宋意歡醒了,他加快了步子:“熱水來了,曹姑娘,快喂她服下。”
曹瑾玉端過熱水要喂宋意歡服下,宋意歡卻推開了她的手,作勢要起身。
顧雲箏顧不得男女之防,連忙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回了原位。
“意歡,我知道你着急找到軒兒,可是你管好了身子,纔能有力氣去找軒兒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曹瑾玉使了個眼色。
曹瑾玉立刻會意地將她抱住,安撫地輕拍着她的後背。
“顧大哥說的對,你也不想將他尋回來了,你卻倒下了吧?豈不是又讓軒兒他擔憂嗎?”
曹瑾玉的懷抱很溫暖,宋意歡心頭涌上一股無力感。她用力閉上了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不懂。”
這世上無人能懂軒兒對她的重要性。那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是阿孃留下來的,她在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她,護着她,同她相依爲命的親人。
他膽子不大,性子單純,怕黑怕鬼怕蟲子,在這樣的夜晚,這樣陌生的地方消失,他此時一定害怕極了。
他還患有心疾,任何的驚嚇都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不論他是生是死,她都要把他給找回來。
只是顧雲箏說的沒錯,若是失去冷靜,失去她應有的判斷力,是無法尋回軒兒的,她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到底如何才能找到軒兒。
睜開眼時,宋意歡情緒比起方纔已經穩定了許多,她接過曹瑾玉手中的熱水,喝了個乾淨,隨後朝顧雲箏道:“顧大哥,能否請你替我找來紙筆?”
顧雲箏忙道:“好,你且等著,我這就去。”
顧雲箏不一會兒就爲她找來了紙和筆,曹瑾玉替她披上衣裳,顧雲箏爲她研墨,宋意歡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凝眉沉思著,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下心中覺得怪異的地方,開始逐步分析起來。
軒兒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更不會尋遍了驛館也找不到人。如今爲了尋找軒兒,姬陵川已調動了玄甲軍去找,如此大動干戈,鬧得人盡皆知,便說明了軒兒失蹤事發突然,絕不是提前預謀好的。
如此看來,他極有可能看到或者是聽到了什麼秘密,被人故意藏了起來。
寫到這裡,宋意歡的手頓了頓,只覺得心口傳來一陣悶痛,險些不能呼吸。
她定了定神,繼續寫了下去。
驛館裡遍尋不見,唯一的線索就是顧雲箏在鎮口發現的那塊衣服料子。她閉上眼,仔細回想那塊匆匆瞥過的衣服料子的形狀。
倏地睜開,她目光一沉。
方纔她太過心急,竟是沒注意到那衣料有一面斷得十分整齊,那壓根不是犬類可以撕咬出來的痕跡,而是有人用剪子或是匕首劃出來的!
她擡起頭,朝緊張守在一旁的曹瑾玉和顧雲箏問道:“可否替我去打探一下世子如今的動向?”
顧雲箏立即點頭:“我去,意歡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顧雲箏離開後,宋意歡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往下推斷。
今日她出門原是因爲看到長姐似乎十分難受,也想到鎮子上的醫館看一看“白芍”留下的易容藥能否續上。可當她帶着大夫回到驛館時,長姐身上那些異樣完全消失了,憔悴的面容也變得光鮮起來。
若說長姐是患了病,那麼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長姐便是得到了醫治。既然有這樣好的靈丹妙藥,長姐之前爲何不服下呢?
唯有一種可能——長姐手中沒有藥,而今夜在她離開之後,有人將那藥交給了長姐!
“白芍”身負武藝,得了長姐的令在邢州圍場意欲殺了她滅口,但卻沒能得手,反而還被追來的姬陵川射了一箭。姬陵川爲了救她與她一同墜落山崖,而“白芍”生死未卜,至今下落不明。
倘若“白芍”還活着,以他那易容術,要想混在隊伍之中並不難。
宋意歡用力握住了手中的筆桿,呼吸越發沉重起來。
長姐手中無藥,這恐怕就是“白芍”拿捏長姐的手段。也許,今夜軒兒正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所以才——
喉間一陣翻涌,她“哇”地一聲忽地又是嘔出一口鮮血,將一旁的曹瑾玉嚇壞了。
曹瑾玉手忙腳亂取出帕子擦拭她的嘴角,急得哭出聲來:“意歡你怎麼樣?沒事吧?”
這一口血嘔出來以後,宋意歡心口的鈍痛減輕了不少,視線也變得比方纔更加清醒,目光更加冷靜。
如今,就等顧雲箏的消息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宋意歡擡起頭,果然就見顧雲箏匆匆走進屋內,道:“世子在鎮子上尋了一隻獵犬,往鎮外去了,聽說是在鎮外又發現了軒兒身上的隨身衣物。意歡你別急,世子定能把人給找到的!”
宋意歡卻皺起了眉,心中仍是覺得不對。
她向來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倘若那片衣角是有人故意切下來的,那麼那衣角出現在鎮口就絕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爲之。
對方接觸過姬陵川,定是知道姬陵川的本事,這一招恐怕是在故意將姬陵川引開。軒兒或許壓根就不在那個位置。
放下手中的筆,宋意歡看向顧雲箏:“顧大哥,我有一事請求,還請你幫幫我。”
若在以往,宋意歡有事找他幫忙,顧雲箏心中定是無比歡喜,可現在只覺得無比心酸。他澀聲道:“好,你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幫你!”
“我想你帶着人同我一起往鎮尾去尋軒兒。”
“鎮尾?”顧雲箏愣了愣,“可世子不是……你懷疑這是有人在聲東擊西?”
宋意歡旋即又看向曹瑾玉:“阿玉,你現在立即便回驛館,我要你幫我盯着我那長姐,務必將她困在驛館內。”
曹瑾玉沒想到她也有事情交代自己,被需要的感覺讓她無比高興,用力點頭:“嗯!我會辦到的!”
片刻後,顧雲箏憑著自己順天府通判的腰牌尋來了一小隊玄甲軍和兩匹馬,宋意歡翻身上馬,夾緊馬肚同顧雲箏一起向溪樂鎮尾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