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轉曲

顧雲箏聞言,面色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即使世子要求,府衙定當全力配合,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只是,柔氏死了已有四年,物證早已經無跡可考,要查起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此事又牽涉定安侯和侯夫人,恐怕也會受到侯府阻攔。”

姬陵川道:“無妨,只要能查出來,花費多少時間都沒關係。若是侯府有人膽敢阻撓顧大人辦案,儘管同我說,我會替顧大人掃除障礙。”

“如此,下官就可以放心了。”顧雲箏拱手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幾乎不讓旁人有插話的機會。而顧雲箏在同姬陵川說完後,便轉身朝宋意歡看去,道:

“當年柔氏在侯府難產亡故,宋四姑娘乃是親歷者。我想了解當年的更多細節,還請宋四姑娘知無不言,一五一十向本官說來。”

宋意歡便也起身回了禮:“有勞顧大人。”

沒有再另外更換別的場地,顧雲箏當即就在侯府的正廳問詢了起來。

“還請宋四姑娘回答下官以下幾個問題,柔氏在侯府處境如何?柔氏可有與其他人結過仇?在她難產之前,可曾被人爲難過?平日裡的食物、衣物又是何人經手?”

顧雲箏的每一個問題都犀利又直白,可想而知,宋意歡的回答決定着這案子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謀命。

宋意歡擡眼看向顧雲箏,一字一句地答道:“我阿孃之前乃是祖母身邊的婢女,因容色美麗而被侯爺看中,在老夫人病重時被侯爺強佔。”

“彼時侯夫人已懷上長姐,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侯爺一口咬定此事乃是我阿孃蓄意勾引,不論我阿孃如何辯解也無濟於事,侯夫人還要將我阿孃沉塘。”

“後來祖母醒來,只許阿孃靠近身側伺候,加上阿孃懷了身孕,便主張將阿孃留在侯府爲妾,侯夫人也不得不答應下來。自那以後,阿孃在侯府的處境就不好,懷着我時就常常遇到膳食被剋扣,給的衣料也是最劣等的粗布。”

“但阿孃她從不抱怨,在侯府內謹小慎微的生存。我出生後,得知我是個女孩,阿孃的處境並沒有得到改善,連帶着我也受到了排擠和欺辱。”

“直至十歲時,長姐見到我被下人欺負,將我帶到身邊,給了我新衣裳,讓我今後同她同吃同行,我和阿孃的處境纔有所改善。”

宋南歆聽着她的陳述,臉色本是十分難看的,聽到這裡,才稍有緩和。

宋意歡接着又道:“顧大人你瞧,我阿孃出身低微,在侯府裡屬於是人人都能欺辱取笑的地位,她怎可能會主動與人結仇?”

顧雲箏面色緊繃,讓手下在紙上記下宋意歡所說的每一句話。

“在我十三歲那年,阿孃再次有了身孕,因阿孃處境艱難,這胎我們十分謹慎,平日裡入口的食物都是十分嚴格的,因此阿孃這胎十分安穩,唯一的變數就在阿孃懷胎至八月時。”

“八月?八月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顧雲箏順着宋意歡的話問道。

“阿孃懷胎至八月,城中重修水渠,侯府裡的水渠需得作廢,另開一道。爲了便利,侯府是由雜役統一到各院收取髒衣物,送去河邊浣洗,晾乾後再統一送回各院,就連我們清荷苑也不例外。”

“自那時起,阿孃穿上統一浣洗的衣裳後,便日漸消瘦,但肚子裡的孩子卻慢慢的越長越大。可當時我年紀尚小,並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每次請大夫過來診平安脈,大夫也說阿孃身子康健。”

姬陵川擡眼看向宋意歡。這件事,她並沒有與他提起過。她只同他說起柔氏中了“悲曼陀”之毒,懷疑柔氏是被人所害。

顧雲箏聽後,也是愣了愣。

“水渠?”他們三人一起辦過侏儒殺人的案子,顧雲箏怎麼會不知道侯府裡面也有一口舊渠?

只是,當初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柔氏的死還與水渠的重修有關。

而宋南歆在聽到宋意歡提起舊渠重修,府中集中處理髒衣時,面色又變了變,悄然攥緊了袖子,心口慌得厲害。

“當年重修水渠時,負責收取侯府衣物拿去浣洗的雜役可都還在?”顧雲箏問道。

宋意歡眼底閃過一絲譏諷:“巧得很,阿孃難產而亡之後沒多久,浣洗院便有一個丫頭在河邊洗衣時,不小心落水而亡了。”

而當初他們只當那個丫頭是不慎失足,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要不然,她又怎麼會查了那麼久都沒查出線索來?

顧雲箏也知道,那婢女一死,線索在那裡就斷掉了。要想以此證明柔氏的衣物被人做了手腳,是難上加難。

“不過。”宋意歡忽而說到,“雖然那丫頭死了,可我不捨阿孃突然間離我們而去,阿孃當年身上所穿的貼身衣物,我一直都有好好留着。”

宋南歆手指攥緊,道:“意歡,你可別欺騙顧大人,我明明記得當初柔姨娘的衣物,已經被燒掉了。”

宋意歡朝宋南歆看去,目光微冷:“確實燒掉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我留了下來,打算給自己留個念想。姐姐,我這樣做可有錯?”

留下生母的遺物作爲思念,這是孝心所在,不論是誰都不會苛責宋意歡這個舉動有錯。

宋意歡沒有告訴宋南歆的是,那些衣物其實並不在她手中,而是在齊磊家中,被他妥善地放在了曾經爲阿孃打造的箱子中。

多虧了齊伯伯對阿孃的一片情深,她才能留下那樣關鍵的證據。

顧雲箏拱手道:“既然姑娘手中還留有物證,還請四姑娘事後將那些衣物轉交給我,我定會尋到仵作,好好查一查那衣物上有什麼玄機。”

宋南歆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會泄露一絲端倪。只是,她所有的表情和反應,早已被姬陵川給捕獲了去。

瞧她這副模樣,誰又敢說,柔氏的死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呢?

衙差在紙上寫下重要的物證,顧雲箏又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下官還有一個疑問,還請姑娘爲下官解惑。”

“四姑娘當年既然發現柔氏難產,你們可有去給她請過大夫,做過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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