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姬陵川勒住繮繩，迫使馬兒停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方纔查驗過宋意歡的那兩個玄甲士兵立即便迎上前去：
“屬下見過將軍！”
姬陵川淡淡應了一聲，問：“情況如何？”
“回稟將軍，盤查至今，不曾發現有問題。”
姬陵川環顧了一眼四周，身側行人匆匆，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着將要過年的喜慶。
“方纔遠遠過來，瞧見你們在盤問一個人，那是何人，去往何處？”
玄甲士兵回道：“是個六旬老太，提着一籃子的香燭供品，說是要去城隍廟上香，給她家人祈福。”
環顧了一眼四周，玄甲士兵撓了撓後腦勺，嘟囔：“方纔還見她走得極慢，怎一轉眼就不見人了？”
姬陵川耳力好，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曾在王家撞見的那個扭傷了腰的老太。他蹙起眉道：“那位老太出現的時候，身上可有什麼其他的特徵？獵犬的反應又是如何？”
另一個玄甲士兵說道：“狗兒倒是沒有什麼反應，許是因爲那老太身上的藥味太濃了，反而還噴了個響鼻呢。”
藥味！
可不就是上次他碰見的那個老太麼？！
姬陵川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當即沉聲問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叮囑浮舟跟上，旋即就順着玄甲士兵所指的方向追去。
京都城內共設有一百一十個街坊，城內道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極爲複雜。
姬陵川沿着巷子向前追尋，不多時就看到了一個背影佝僂，走路遲緩，手中還提着籃子的老婦人。
他當即箭步上前，張開雙臂攔住了那人，目光銳利如電：“老人家，請留步。”
那老婦人被迫停下，擡起頭來朝他看去，一副被驚嚇到的模樣：“給官、官爺請安。”
浮舟連忙攔住了她：“老人家不必多禮，我家主子只是有幾句話想問。”
姬陵川死死捏着拳頭，目光在對方佈滿皺紋的臉上掃過，強忍着上前聞嗅的衝動，問道：“老人家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老婦人道：“老身家住和平坊，方纔出門採買些年貨，這是要回家去。”
和平坊？買年貨？不是雞犬坊的，要去城隍廟麼？
姬陵川眉頭瞬間蹙了起來，他這是認錯人了？
失望瞬間盈滿心頭，他道：“無事了，老人家請便吧。”
“多、多謝官爺。”老婦人答了一聲，在姬陵川和浮舟的目光中顫顫巍巍繼續往前走去。
“爺，眼下該怎麼辦？”
姬陵川握住劍柄，目光在四周環視了一圈，沉聲道：“京都城道路衆多，那老婦人許是和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道。既然她目的是去城隍廟，我們便也去城隍廟轉一轉。”
走在姬陵川身側，浮舟想了想，忍不住問道：“爺當真覺得那老婦人有問題？要是認錯了人，可怎麼是好？”
“偏偏在玄甲軍帶着獵犬前來搜查時扭傷了腰，偏偏又往身上塗抹了那麼多藥酒用以遮掩氣味，這不能不讓人多心。”姬陵川答道，“不論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不過只是想要一個結果。”
浮舟又問：“那，滄河那邊，咱們還要繼續搜麼？眼下就要過年了，是不是讓將士們也休息兩日，回家同家人團聚？”
姬陵川用力閉了閉眼，道：“撤回來吧，不必再搜。”
既然心中已經認定了她還活着，眼下看似也尋到了線索，那就不必再在那條河裡做無用功了。
……
京都城的城隍廟位於敦義坊的位置，距離南城門僅隔着兩條街，門前有一條河流經過，平日裡常有走卒小販在那裡兜售香燭紙錢。
今日是三十，因此到城隍廟祈福的百姓比往常還要多出一倍，城隍廟的香火很是旺盛。
宋意歡將身形沒入人羣中，悄然回過頭看了一眼，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發現姬陵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以那男人的敏銳，一定會追上前來。
幸好她記性好，之前在辦水渠那樁案子的時候，就將京都城的地圖深深印刻在腦海裡，這纔將身後的人給甩掉，順利來到了城隍廟。
握緊了手中的籃子，她同其他人一樣，擡腳邁進了城隍廟的大門內。
進了廟內，她像一個尋常香客那般，點燃了手中的香燭紙錢，跪在蒲團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祈禱了起來。
在心中默默爲宋意軒、齊磊、春杏還有茯苓等人都求了福，頓了頓，她又在心中默默道：
城隍爺，寧親王世子爲了豫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他忠於國忠於豫國千千萬萬的子民，還願您保佑他今後每一次出征任務都能平安無虞。
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她將手中的香插入香爐中，這才站起身來。沒有過多遲疑，她往旁邊走了兩步，趁着無人注意，進了城隍廟後院。
某一間禪房內，宋意歡推開門，擡眼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顧雲箏。
見到她走了進來，顧雲箏站起來，試探着喚道：“意歡？”
宋意歡點了點頭：“是我。”
顧雲箏鬆了一口氣，腳步晃了晃，臉上滿是慶幸：“幸好，幸好你沒事。”
宋意歡笑了笑，道：“也要恭喜顧大哥，如今升任大理寺少卿，還得了一樁美滿姻緣。曹姑娘是個好姑娘，還請顧大哥好好待她，莫要負了她。”
“我在城隍爺的背後藏了一個包裹，那是我送給阿玉的大婚禮物，還請顧大哥替我將東西轉交給她。”
顧雲箏定了定神，頷首道：“我會的，你放心就是。你託我辦的事，我也辦好了。只是，你……當真捨得就這樣離開？世子他爲了你，他——”
“軒兒還在等着我，”宋意歡打斷了他，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輕聲道：“我不能丟下他。”
顧雲箏便不再多說什麼，而是鄭重道：“一路順風，自此一別，你也要好好的。”
姬陵川邁進城隍廟的大門，鼻翼間便立即充斥着香燭燃燒帶來的味道，四周都是上香祈福的人，他眉頭緊蹙，目光在現場搜尋着方纔在狗尾巷匆匆一瞥的那道身影，心中藏着一抹沒來由的急切和慌亂。
倏地想起城隍廟後院有一口舊渠，他沒有遲疑，當即邁開步子想要繞開其他香客朝內走去，卻被一個從裡面走出來的人攔住了去路。
姬陵川下顎線繃得很緊，聲音低沉：“顧雲箏，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