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珩帶着老張過來的時候,郭月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警告他別亂說話。
見老張在郭月清嚴厲的眼神中,微微低下了腦袋,孟老不由說道:“老張,我叫你過來,是有一件非常嚴重的事要向你求證,希望你能實話實說,不要讓我失望。”
老張囁嚅着道:“老太爺……您,您問吧。”
孟老問:“郭月清是不是曾經下令,讓你開車去撞童惜?”
老張下意識的看了郭月清一眼:“……是,是的。”
孟老眯了眯眼:“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老張苦着臉說:“……沒什麼好處。”
“那你還願意開車撞人?”孟老犀利的問。
老張木訥的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見狀,孟知先不由湊到孟老耳邊,輕聲說道:“爸,老張的性格我還是知道的,他的膽子極小,平時連一隻老鼠都不敢打死,更別提去撞人了。”
聞言,孟老的臉上劃過了一道若有所思,這人既膽小,又沒好處,那這開車撞人,圖的是什麼啊?
“這人平時對郭月清忠心嗎?”孟老與孟知先悄悄的耳語着。
孟知先想了想,隱晦的說:“比起月清,老張倒是比較喜歡給我當司機。”
也就是說,老張對郭月清的忠誠度很可能只是一般了?
“老太爺……”就在這時,老張弱弱的聲音響起。
孟老看向他:“你說。”
老張鼓了鼓勇氣後,問道:“我,我能不能請您做個主?”
孟老點了點頭:“你但說無妨。”
老張這回沒去看郭月清了,從事發之日開始,他就一直生活在被郭月清威脅的恐懼當中,但今晚,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孟老,是一個能壓郭月清一頭的大人物,既如此,他還不如豁出去,請他老人家做個主好了,省得郭月清讓他日夜不能安生!
“當時,夫人確實是讓我撞二少奶奶來着,但我遲遲不敢動手,後來,夫人一個不耐煩,便搶過我手裡的方向盤,不顧一切的往二少奶奶的車撞去!我當時在一旁看得清楚,是二少爺在緊要關頭抱住了二少奶奶……”
老張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童惜痛聲打斷:“你說,是郭月清搶了你的方向盤?!”
老張看了白童惜一眼,愧疚的說:“沒,沒錯……其實那個時候,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向您道出真相的,但我實在是……被夫人嚇怕了,她說如果我不替她隱瞞並承擔此事的話,就要我的家人跟着不能安寧,我真的沒辦法……”
說着,老張忍不住痛哭出聲,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外加良心上所受到的折磨,在這一刻就像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樣,通通發泄了出來。
白童惜震驚過後,難掩憤恨的衝郭月清說道:“你險些親手殺了你的兒子,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狠毒的母親!”
郭月清面色慘白,老張最後還是出賣了她,而她就算想要報復,也報復不起來了,因爲孟老在這,他的一句話,就能讓她自顧不暇。
兩行清淚自郭月清的眸底滑落,望着這羣似離她越來越遠的親人,她悲切的說道:“由始至終,我想殺的,只有你,白童惜,一人而已……”
聞言,衆人的心都涼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郭月清居然還不知悔改!
“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殺你。”執念,讓郭月清的語氣變得有些森然,聽得周圍的人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可惜,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了。”白童惜說着,輕輕的覆上自己的肚子,幽幽道:“你知道嗎?在你搶走方向盤向我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懷上了孟先生的孩子。”
聞言,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他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孟老驚喜交加的問道:“童童,你,你懷孕了?”
“是啊,已經三個月大了。”白童惜解釋道:“我跟孟先生說好了,今晚要給您一個驚喜的。”
孟老忍不住點頭道:“好好好,這個驚喜給得好,給得好啊!”
“三個月?童童,你瞞得奶奶好苦啊!”孟奶奶出來牽住白童惜的手,看似責怪,實爲心疼的說道。
白童惜乖乖的道歉了:“對不起啊奶奶,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們的。”
兩位長輩尚且如此,更別提下面的小輩了,孟天真已然呆住,孟景珩則已經聽林暖說過這事了,至於孟知先,在高興之前,他忍不住剜了郭月清一眼,若是孟沛遠一家三口有什麼閃失,她要如何來償!
郭月清難以置信的盯着白童惜的肚子,失語了好一會兒後,才啞着聲說:“你……你在騙我!這一定不是真的!”
是的,在郭月清想來,白童惜一定是想利用這個方式,來加深家人對她的惡感,這實在是太卑鄙了,她絕對不能讓對方得逞!
“郭夫人,你可以不相信,而我也可以向大家出示我懷孕的證明,記得前幾天,孟先生才帶我去醫院檢查過胎兒的情況……”
“你別再說了!我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郭月清奮力打斷道,什麼孫子,她纔沒有孫子呢!
“郭夫人,你是不是覺得,對一個幼小的生命下手,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所以你纔不願意相信?”
白童惜這話,無疑說到了郭月清的心坎上,她誤傷了孟沛遠,已經將他們的關係惡化了,如今白童惜告訴她,她的肚子裡還懷着孟沛遠的親生骨肉,這下,孟沛遠還有原諒她的可能嗎?
“不知道來日,郭夫人面對自己的親孫子時,會是什麼心情?”白童惜這話,宛如在郭月清心尖上撒了把砒霜,叫她痛不欲生。
但叫她難受的還在後面,只聽孟老嚴厲的說道:“郭月清,你險些釀下大禍,卻不知悔改,頻頻叫囂,你這樣的秉性,怎配做孟家的主母!”
“怎配”兩個字,讓郭月清生出一種被拋棄的錯覺,她“噗通”一下跪在孟老腿邊,道:“爸,我知錯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死到臨頭,決不悔改!但微妙的是,明明郭月清對不起的人是她,卻是向孟老認錯,可見在郭月清心中,仍然沒有把傷害她當成一回事。
“這件事失態嚴重,我絕不姑息。”孟老全然無視郭月清的哭跪,張口便道:“收拾收拾行李,回你的郭家去吧!”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默了,雖然孟老的命令顯得不近人情,但這話的處罰,在三條人命面前,已經算是很輕很輕的了。
“不——”別看郭月清剛纔說的大無畏,但那不過是她用來以退爲進的手段而已,真要讓她離開孟家,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爸,求你別趕我走!求求你了……”
周圍的人都很不是滋味的看着面前這一幕,這個人,是他們的妻子/母親/婆婆/奶奶,可以說是他們最愛的人之一,現在卻這般可憐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求連連……
說真的,他們的心很痛,但錯了就是錯了,“絕不姑息”就是他們的態度!
見孟老一副老僧入定的表情,郭月清趕緊回頭去求孟奶奶:“媽,你幫我說句話啊!我不能就這樣回去,要是被人問起來怎麼辦?”
“你就說,你是回孃家探親的不就行了?”孟奶奶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同樣表明了她的態度。
郭月清又眼巴巴的朝孟知先等人望去,但凡是和她眼神有接觸的,都毫不留情的把頭別開了,他們是真的不想管她了……
終於,郭月清抖着脣瓣,朝孟沛遠和白童惜看去,那眼神很有點愛恨交織但又隱露虧欠的感覺,但白童惜知道,這份虧欠絕對不是衝她的,而是衝孟沛遠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的!
就這樣和孟沛遠對視了一會兒後,郭月清啞聲問道:“沛遠,你也要讓媽搬出孟家嗎?”
孟沛遠的眸光可以閃耀如星辰,也可以似寒潭般無波,只聽他淡淡的說:“一切聽爺爺的安排。”
這下,郭月清是誰都指望不上了,難道要她去向白童惜低三下四?那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刀來得痛快!
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後,郭月清神情麻木的拍了拍旗袍上的塵土,開口說道:“我這就走……”
郭月清離開的時候,孟天真還是沒出息的哭了出來,這個女人再怎麼壞,終究還是她的母親啊!
見狀,孟景珩在心中輕嘆一聲,伸手攬住了孟天真的肩膀,孟天真忍不住把臉埋進哥哥的頸邊,哇哇大哭了起來。
側眸,見孟沛遠面上似覆上了一層冷霜,白童惜擔心的勾住他的小拇指,輕輕搖了搖:“孟先生,你沒事吧?”
孟沛遠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的說道:“我沒事。”
語畢,他擡起她的左手,將被郭月清強制摘下來的求婚戒指,又輕柔的給她戴了回去:“惜兒,沒人能夠分開我們。”
白童惜回了個堅定的笑容:“嗯,沒有人!”
這時,只聽孟老說:“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這次命郭月清回孃家,實際上是讓她回去反省,在她沒有真正意識到錯誤之前,我是不會讓她回來的,希望你們都能狠下心腸,不要去接她回來,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