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虛弱的索多菲睜開了雙眼。
殘留在她意識中的寒冷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溫暖,索多菲意外的發現,她正躺在熊熊燃燒的篝火前,身上蓋着一件寬大的長袍。
短暫的溫暖,卻在索多菲望見篝火旁坐着的那人時消散一空,明明身前就是熊熊烈火,她卻只覺如墜冰窖,心臟勐地一縮,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
索多菲旋即坐起身來,身上蓋着長袍抖落一旁,她低頭在身上看幾眼,這才微微鬆口氣,隨即用飽含憤怒,又夾雜着幾分無能爲力,以及最深處藏着悲傷屈辱的複雜眼神看着那人。
“餓了嗎?”那人像是沒感受到一般,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同時拿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沿着地面推到她的面前,“吃吧。”
“羅德,你在耍什麼把戲?”索多菲怒道,她相信眼前這人一定沒安好心。
“難道我就不能關心一下俘虜嗎?”羅德隨口道。
索多菲沒有回答,心思聰慧的她,已經隱隱有所猜測。她像之前那樣蜷起身子,只不過保持坐姿,她用手抱在膝蓋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燃燒的火焰。
“輪到我了……對嗎?你會砍下我的身體,再用它威脅珍尼大人……”她小聲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說對了一部分。但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羅德笑道,他不算英俊,但也談不上醜陋,然而他的笑容落在索多菲眼中,卻是比陰魂更加陰森,比恐怖騎士更加可怖。
索多菲緊咬嘴脣,她終於側過頭來,凝視着羅德:“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你打算在我死前戲弄我,羞辱我。”
羅德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說這名精靈的想象挺豐富的:“好吧,如果我要這麼做,你又打算怎麼辦?”
“我……”索多菲咬了咬牙,最後帶着哭腔地說,“如果這樣能保護其他學徒,我會順從你的……”
“我還以爲傲慢是人類罪性,想不到精靈也是這樣。”羅德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爽,於是發出一聲冷笑,“你覺得你是誰?摩莉爾?還是元素君主?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戲弄羞辱?在我眼中,你不過只是一隻螻蟻、一粒塵埃,你連我真正看你一眼都承受不了,只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將你變成吸血鬼。所以當我把食物拿到你面前並且要你吃了它的時候,你最好把那些該死的食物全部吃光,懂了嗎?”
索多菲不再言語,就如她所說的那樣,她選擇了順從羅德,將一旁的肉湯捧起,小口的喝了起來。
溫暖的熱流沿着她的胸腔蔓延而下,再沿着索多菲的四肢百骸擴散開來,進一步驅散着那股侵入體內的寒意。肉湯不算鮮美,味道也十分的鹹,但它正是剛從昏迷中甦醒的索多菲急需的。
肉湯由特殊食材熬製,索多菲的狀態明顯好轉不少,整個人也變得更有精神。她的身軀正渴求着那些食物,很快便將肉湯喝淨,將碗放下時,還不小心打了個飽嗝。
索多菲趕忙捂住嘴,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竟然在那名亡靈法師面前露出如此窘迫的一面,羅德則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等你見到了珍尼,可別說我在虐待你。”
索多菲將頭低下,她不知道羅德在打什麼主意,也許只是假意給自己希望,最後再大聲嘲笑,又或是直接殺了自己。她相信邪惡的羅德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沉默在兩人當中蔓延開來,耳邊傳來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凜冽寒風,以及火堆燃燒的噼啪聲。
“當我發現時,你差點凍死在冰獄當中。”羅德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爲什麼不施展御水奇術?御水奇術能有效抵抗寒冷,這裡也沒有禁止施法,可別告訴我你不會御水奇術。”
索多菲看了他一眼,回憶起冰獄中的寒冷,她又將身體蜷了起來:“你的手下說如果我施展魔法,他就殺掉十個學徒。”
“我相信他指的是聯絡珍尼的魔法,而不是御水奇術。”羅德搖了搖頭道,想不到眼前的銀髮精靈竟如此死板,若是自己再晚來片刻,恐怕她真的會凍死在這。
精靈的眼中閃爍着晶瑩:“誰知道你會用什麼理由……”
“這麼說來,你很想保護其他俘虜?”羅德問。
見索多菲點頭,羅德又道:“如果我告訴你他們都死了呢?你現在是唯一存活的俘虜。”
索多菲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騙我!”
“就像我之前說的, 你有什麼值得我騙的必要嗎?”羅德發出一聲冷笑,“就算你不能接受,事情也發生了,現在的你是僅存的一名俘虜。”
索多菲不再看羅德,她將頭側向火堆的另一側,身軀微微顫抖,場中再一次陷入沉默,壓抑的抽泣聲蓋過了篝火的燃燒聲,羅德則有些無奈。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許久之後,索多菲將頭擡起,用泛紅的眼睛凝視羅德:“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留在了這裡,你爲什麼還是殺了他們?”
“你想保護其他的俘虜?但事實上,如果我想殺了你,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羅德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你浪費了唯一一次逃走的機會,只因你相信了敵人的承諾。你的天真,你的愚蠢,最後會爲你招來死亡,而我正是死亡的主宰。”
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索多菲不再抽泣,她坐直身體,儘管有些沮喪失落,最後還是閉上雙眼,裝出一副坦然平靜的姿態,迎接那不斷欺身的死亡:“動手吧。”
疼痛久久沒有到來,淚水先一步順着索多菲臉頰滑下:“你還在等什麼?要我乞求你賜我一死嗎?”
冰冷的臉龐被溫熱的事物覆蓋,索多菲顫抖着睜開眼,卻見羅德正伸出手,仔細拭去她臉龐的淚珠:“你猜錯了,精靈。我不會就這麼殺了你,相反,我決定放了你,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帶你看一些東西。”
說完,火焰自羅德的身上燃起,他不由分說地將索多菲拉到了另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