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匯聚的大湖掀起狂瀾,深埋在絕望深處的微笑神像轉過了身,它們帶着血淚的眼睛全部看向了血肉仙人。
以血肉爲核心的血肉仙,通過種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逃過了宿命的圍殺,在高命身上覆生,成爲了瀚海唯一活着的鬼神。
八條手臂穿透了黑湖,抓住了正在從神像身上汲取某些東西的黑白遺照。
薄薄一張相片卻重若千斤,血肉仙的八條手臂上爆出一條條血管,四張鬼臉帶着狂喜和猙獰,嘶吼着想要將相片拿起。
黑湖翻涌,所有陰影好像都要壓在血肉鬼神身上,那些殘損神像看他的目光中竟然也有了嫉妒,他讓神靈妒恨!
“是我的,不管是在夢裡,還是在夢外,它都是我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刑屋某個角落傳出,被束縛的司徒安和高命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誰在說話?是恭喜?還是血肉仙?”
刑屋牆壁上色彩斑斕的圖紋浮現在血肉仙皮膚之上,無數刑具震動,如同朝鳳的百鳥在鳴叫。
血肉仙全力以赴,在更多的神像甦醒之前,將沉在湖底的黑白相片翻轉。
高命和宣雯也終於看到了相片上的圖案,以一座血色城市爲背景,整座城中還藏着十三個倖存者。
佩戴瀚海調查總局局長肩章的司徒安站在母親的墳前,他的身體最爲清晰,但已經完全變成了黑白色,與城市融爲一體。
手持畫筆、穿着針織毛衣的夏陽坐在教室裡,他慵懶的畫着自己的屍體,比較特別的是,他的身體和司徒安已經都是黑白色,可他畫出的自己卻擁有各種色彩,與血城格格不入。
接着就是高命曾在東區調查局見過的淨陀神,那個長相妖嬈的男人,他好像有很嚴重的潔癖,站在浴場裡清洗身體,可浴場里根本就沒有水,花灑、水龍頭裡流出的全部都是血,他越是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就堆積的越厚。
仔細觀看,高命也在相片裡找到了自己,駛向隧道的大巴車上,載滿了學生的屍體,全班只有他一個人還活着。
有些奇怪的是,從體型上看那個倖存的學生就是他,可相片裡的他面容卻是模糊的,他是十三位倖存者當中唯一看不清楚臉的人。
“司徒安和夏陽都已經死了,所以他們和血城融爲一體,失去了色彩,其他十一個人都還活着?”高命沒想到竟然在司徒安最後隱藏的遺照裡看見自己:“這張照片以血城爲背景,血城就是被陰影世界完全侵佔後的瀚海?我們十三個人就是陰影世界選擇的十三位家長?”
在高命曾經歷過的未來裡,司徒安成爲調查總局的局長,是瀚海最有權勢的人;夏陽掌控了怪談玩家,是司徒安最大的仇敵,雙方斗的不分勝負。
僅從這兩人的表現來看,就能大概判斷出來其他十一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你殺了其他十二個人,你是不是就會成爲瀚海的主人?”宣雯突然開口:“畢竟那張相片上只有你們十三位倖存者。”
高命沒有往掌控城市這方面想,他更在意的是倖存者這個稱呼:“假若瀚海里的人都活在夢中,是不是隻有我們十三個算是清醒的人?”
“如果這樣來想,你們十三個自相殘殺,應該是宿命最想要看到的,難道這也是宿命給你們寫好的劇本?”宣雯和高命還沒討論出什麼結果,血肉鬼神已經徹底發狂。
他完全脫離了高命的控制,所作所爲不受高命任何影響,像一個被囚禁千年的惡徒,突然發現了重獲自由的出口。
顧不上任何隱藏和僞裝,他甚至不在乎那張黑白照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傷害,迫不及待張開了嘴巴。四張鬼臉也代表了血肉仙矛盾的性格,它們爭先恐後,想要把那張遺照吞下。
最強的死相最爲兇狠,孽相和欲相也毫不謙讓,眼看恭喜代表的生相有些落後,高命直接掙脫了宣雯的手,朝着血肉鬼神衝去。
比起最原始的血肉仙,高命肯定更信任恭喜。
塵封的黑白照被強行挖出,一條條扭曲的信仰絲帶被扯斷,生前實力一般的邪神泥塑此刻被血肉仙碾碎,但還有一些殘損的神像開始出現種種詭異的徵兆。它們的泥塑在“活化”,越來越像是人。
手中抓着鎖鏈,高命眼中毫無懼色,他直接爬上了血肉鬼神龐大的身軀。
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敢去做這樣的事情,血肉仙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站在自己身上。
死相散發着令人心驚的死意,好不容易撞開了其他頭顱,當他貪婪的咬向那照片時,一條鎖鏈從背後勒住了它。
高命賭的就是血肉仙不會殺掉自己,對方死意針對誰都有可能,但現階段惟獨不會傷害高命。
“你在我的心裡重生,那就是我的一部分,應該按照一個意志去行動。”
在高命的干預之下,恭喜代表的生相將那張最特殊的黑白遺照吞了進去。
被無數神靈泥塑滋養的遺照落入身體,血肉鬼神在瞬間發生了變化,身體變得更加高大,他好像和腳下的城市融爲一體,冥冥中好像他變成了血城一樣。
所有因果被斬斷,血肉仙生相眼中的世界好像都發生了變化,他雙眼看到的似乎是夢醒後的世界。
不僅是四周的殘損神像,連其他三張鬼臉都露出了羨慕,這些死去的“神”似乎都曾活在夢醒後的世界裡,因爲某些變故,它們纔在會變成這樣。
一個詭異的泥塑睜開了眼睛,它們在微笑中轉身,似乎要把血肉仙生吞活剝。
高命站在血肉鬼神肩膀上,心臟咚咚狂跳,血肉仙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瞭解那張最特殊的黑白照,畢竟那照片好像是一個城市的遺照。
“嘭!”
尖銳利爪刺穿了肉膜,在患者們和肉壁外那股力量的配合下,腸道最薄弱的地方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接着是密密麻麻的詛咒爬進肉壁當中。
那些患者還沒來得及往外跑,就又被撞回到了腸道里。
“好大的陣仗。”
安保三組的組長左手拖着棺材,右肩扛着一塊牆壁,堵在了缺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