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嗎？”
徐若光接過viper遞過來的電話，安靜的聽cvmax講了許多。
從剛到GRF時候的欣喜，再到後續慢慢間矛盾的越來越大，乃至到了現在，察覺到趙奎南已經徹底失去底線，選擇爲了利益強迫選手籤長期合同而徹底的失望。
cvmax彷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傾訴者一樣。
“是的，Emporer選手，或許我可以叫你徐若光？”
“GRF，已經變了啊……它已經不再是那個爲了夢想而戰的GRF了。”
cvmax感慨的道。
“第一次來到GRF的時候，我當時想。”
“我們未來一定能有成就。”
“我們不是什麼備受矚目的天才選手，也不是什麼從小就在明星俱樂部的青訓。”
“但是我們的選手是很年輕的韓服千分！”
“我相信！我相信他們的潛力！這股潛力足以掀翻世界，給LCK颳起一股年輕的風！讓世界看到，年輕人的力量！”
“GRF確實越打越好了，但是現在的GRF，還是S8那個時候單純的GRF嗎？”
cvmax話語裡沒有多少的迷茫。
“我很清楚，已經不是了啊。”
“那個GRF，已經死了。”
他平靜的做出總結。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徐若光選手，拜託了，請幫我聯繫一下李會長，徹查GRF。”
“kanavi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選手，不應該被這樣的合同束縛他的職業生涯。”
“JDG想要Kanavi，可以。讓他們來談，兩年，三年，都可以。但是五年，不可能。”
就像viper一樣，徐若光也問出了那個問題。
“cvmax教練，你應該也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吧？”
“啊，我知道。”
電話那頭的cvmax哈哈大笑，
“爆料俱樂部內幕這種東西，還申請聯盟徹查自己的俱樂部，我的教練生涯大概會直接結束了，以後沒什麼意外的話，大概也不會有任何的俱樂部願意找這樣的一個教練。”
“很殘酷，很嚴重。”
“但是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這兩年教練當的我很不開心，我也不想繼續做下去了。”
徐若光聽着他狀似灑脫的話，什麼也沒說。
怎麼可能不想繼續做呢？
先不說別的，他一個教練如果以後當不了教練，生活怎麼辦？
要知道，LCK雖然教練待遇不低，但是也僅僅是不低罷了，跟LPL教練差不多，都不可能有選手賺的那麼多。
更何況，徐若光感覺到了cvmax對GRF深深的熱愛與期盼。
如果有的選，他是絕對不會離開GRF的。
但是現在他沒得選。
跟趙奎南這樣的經理鬥，他只能尋求賽制委員會的幫助。
一旦賽制委員會干預，無論後果如何，cvmax都會結束教練的生涯。
然而，他已經下了決心了。
徐若光能做的，只有尊重。
“我知道了，那我馬上就給李會長打電話。”
他爽快的點頭。
說實在話，作爲一個選手，GRF經理做的這種事他也覺得噁心。
逼迫選手籤賣身合同，這他媽比OMG還過分。
當時OMG雖然把徐若光KTV了，好歹也沒卡過他合同，非常爽快的放人了，還結了六個月總共四五萬塊錢的工資。
侯老闆【OMG老闆】這方面可大氣太多了。
這也是爲什麼徐若光對OMG沒什麼好恨的主要原因。
“謝謝你，徐若光選手。”
cvmax聲音有些悵然若失，也有些哽咽，掛掉了電話。
徐若光放下手機，摸了摸頭。
“唉。”
他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都什麼事啊……
大巴里很安靜，他跟cvmax的話隊友跟教練也聽得差不多了。
“不用想太多，這樣的俱樂部出現這種事很正常的。”
kkoma平淡的道。
“我以前在SKT不也跟高層有過矛盾？有人的地方就有……嗯，按伱們的話來說，jianghu？”
“我是沒想到GRF經理這麼離譜，能逼選手籤合同的。”
徐若光搖搖頭。
“其實不離譜，若光啊，你要記住，有些東西看起來是人，實際上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像這種空降的教練跟經理的矛盾太多了，這個經理的做法確實有點過分，但只是我知道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種事真的很多。”
“這個叫kanavi的選手運氣很好，但是很多選手，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只能選擇同意。”
“管？很難管，管不過來的。”
“甚至趙奎南說不定都只是一個白手套，他背後就是GRF的高層在賣人。”
kkoma嘲諷的笑了笑。
“我就是厭倦了這樣的鬥爭，纔會選擇在當時跟你到LPL。”
徐若光默默點頭。
是的，這種事，不可能是第一次。
但是正因爲如此，他纔會感覺到憤怒。
你們把一個人的未來，當成了什麼？
“我給李會長打電話吧。”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LCK賽制委員會，會長辦公室。
李玟赫並沒有休息，明亮的燈光下，他正在簽署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時不時的還要寫寫畫畫。
作爲整個LCK聯賽的最大負責人，大到戰隊比賽的總體規劃，小到賽後應援，他都必須要有所處理。
即使很多事下屬就能處理好，但是最終還是必須要經過他的手，他點頭，事情才能過。
這是權力，也是重擔。
安靜的房間裡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李玟赫頭都不擡，
“若光的電話，把我的手機拿過來。”
他是專門給徐若光設置了專屬鈴聲的，這在所有他認識的選手裡是唯一一人，哪怕是faker都沒這個待遇。
“是，會長。”
助手恭敬點頭，把手機遞給了李玟赫。
他鬆了鬆自己的手腕，拍了拍自己的臉，露出了笑容，拿起電話。
“喂？若光嗎？”
“是我，李會長，有個事需要跟您彙報一下。”
徐若光用詞很謹慎。
因爲他清楚，李玟赫哪怕表現的再和善，他也是LCK的會長，是處理這件事權力唯一足夠的大人物。
徐若光不可能去大咧咧的讓李會長去幫忙，這不行。
這就是徐若光的處世之道，距離把控的很不錯。
“哦？”
李玟赫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四十七。
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了。
“是UR被誰針對了？還是哪個不良媒體又瞎寫了？我明明剛剛警告過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您誤會了，事情是這樣的……”
徐若光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裡也涌現出了一些感激。
他隨後原原本本的把關於GRF的事情告訴了李玟赫。
“……”
李玟赫敲擊着會議桌，臉色愈加嚴肅起來了。
良久，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我知道了。”
“若光啊，等我消息吧，聽cvmax一面之詞還不足以讓我確定事情的全貌，我需要對GRF進行一些小小的調查。”
李玟赫認真的道，
“最多兩天，就出結果。”
“好的，麻煩您了。”
“嗯，你早點休息，下週一比賽好好打。”
李玟赫掛掉電話，站起身，看着窗外的燈火闌珊，陷入沉思。
“會長，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有資格知道嗎？”
助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發現了一些蛀蟲，正在想怎麼樣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李玟赫的聲音冷冽了起來。
他是誰？
LCK賽制委員會，會長！
在他帶領LCK的這段時間，可以說他是最想讓LCK發展的越來越好的。
爲此，他做了多少付出，擔下了多少責任？
爲的是什麼？讓LCK再次偉大！
GRF的事情表面看起來並不值得他動用太多精力，派個人查一下趙奎南的賬戶就可以把他送進去坐牢了。
哪怕kanavi的合同已經簽訂，他也依舊可以強行撕毀，表示兩邊的合同是在選手被脅迫的情況下籤訂的就行了。
那麼，李玟赫爲什麼這麼生氣呢？
代入一下他的視角就可以了。
媽的，老子還在爲了讓更多的LCK出身的選手迴流費老大勁，天天都在頭疼怎麼把人拉回來。
你們這些西八的畜生呢？
爲了錢，西八玩命的把有潛力的選手往別的賽區送啊！
這種被拖後腿的感覺，哪怕是李玟赫這樣修養極好的人，也實在有點高血壓的感覺。
這都什麼蟲豸隊友啊！
短暫的思索過後，李玟赫的臉色變得平靜起來。
“李助理，傳達我的話。”
“內！”
助理小哥拿着筆記本，認真的開始準備記述。
“一，下週比賽照舊，我們兩天時間必須處理完，讓那些人看到我們的決心。”
“二，幫我聯繫韓國電競協會總會長，向青瓦臺申請調查所有俱樂部高層銀行卡經濟變動狀況。”
“三，立刻給所有俱樂部的老闆發送邀請，明天上午，就在三樓會議室。”
“四，給LPL的騰競體育發送申請，聯合調查合同簽約情況，如果LPL俱樂部不同意，以後禁止向這個俱樂部輸出韓援。”
“五，上報韓國拳頭，看看他們的反應。”
李玟赫閉目，張開。
眼中已經是完全的冷酷。
“拖後腿的廢物，必須完全剔除出去。”
“內！”
李玟赫的動作，快的超過徐若光的想象。
作爲下克上而在這樣的年紀就成爲會長的人，李玟赫非常的果決，一旦動手，就不會留下任何的問題。
僅僅一個晚上，他就與韓國電子競技協會會長達成了共識，向青瓦臺遞交的申請被通過。
韓國的電子競技，是他們爲數不多的支柱產業。
對他們來說，誰敢影響這個行業的發展……
誰就得滾。
現在明顯俱樂部裡已經有了內鬼，把潛力選手賣到其他賽區。
這大大的損害了LCK的總體利益。
必須狠狠的制裁這些碩鼠！
凌晨四點，趙奎南的所有經濟來往明細，已經擺在了李玟赫的桌子上。
凌晨五點，順着這條線索，李玟赫連夜請來的精算師，挖掘出了更多的不合規交易，包括但是不僅限於：從交易中拿好處，強迫選手進行違規的代練行爲，逼迫選手簽訂五年甚至十年的青訓合同。
對一個正在蓬勃發展的賽區來說，這一項項，都是那麼的刺眼。
早上七點，忙碌了一個晚上的李玟赫喝了又一杯咖啡，繼續開始調查各大俱樂部高層與直接管理人之間不正常的經濟來往。
早上十點，好不容易休息了兩個小時的李玟赫洗了一把臉，準備前往會場。
而此時，各大俱樂部的老闆，已經在會議室等的不太耐煩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突然讓我們都來這裡。”
GENG老闆有些疑惑。
“不太清楚，我也是早上起來就看到了消息。”
SKT老闆搖搖頭。
“等李會長來吧，他來了才能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AFS老闆吐出一口氣，無奈的道。
“大家冷靜一下吧，相信李會長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UR老闆樂可登微笑着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
GRF老闆聳聳肩。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紛雜的腳步聲。
陽光灑進會議室，但是莫名其妙的，讓人有了些許的不安。
咔嚓。
會議室的木門，被拉開了。
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臉色沉凝的走到了門的兩邊。
各大老闆一時間有些驚疑。
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他們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因爲，保鏢，遠遠不止兩個。
一個個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鏢，面無表情的快步走到了會議室中，站在了一個又一個的俱樂部老闆身後。
所有老闆都沒想過會見到這個場面，紛紛面目驚疑的四目相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安靜的站在會長席後如同透明人的會長助理李仲雲，開口了。
“本次會議內容保密，請各位委員會理事把手機暫且放在您身後的工作人員的手中，會議結束後我們會進行歸還，謝謝合作。”
你管這玩意叫工作人員？！
有老闆忍不住想吐槽。
確定不是黑色會嗎？！【怕河蟹】
但是儘管一萬個不情願，他們還是非常從心的交出了手機。
也就是這個時候，走在最後的李玟赫，出現在了所有老闆的面前。
他身穿一身高級手工訂製西服，打着一條黑色的領帶，面色平靜而冷冽，略微擡眼看了一眼到場的老闆，向着會長的席位，走去。
隨着他的步伐，跟在他身旁的兩個保鏢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讓李玟赫走在了最前面。
李玟赫快步走到了會長席前，保鏢們給他拉開座位，他隨意的坐了下去，從西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放在了桌子上。
UR老闆樂可登瞳孔一凝，沉默不語。
“李會長，我不太明白，這是……？”
SKT老闆意有所指的開口。
“不用擔心，只是一些保密手段。”
李玟赫平淡的回答道，
“這是青瓦臺要求的，收繳各位的手機也是爲了防止各位給自己的好下屬們通風報信。”
“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李助理。”
“會長，我在。”
“把資料發給各位老闆吧，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好下屬都幹了什麼事。”
“內！”
隨着資料一份份的發放下去，不明所以的老闆們面面相覷，拿起了手中的資料，看了起來。
沒一會兒，除了UR老闆還能保持着基本的禮貌以外，其他的老闆雖然還能勉強冷靜，但是已經肉眼可見的開始了升溫。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俱樂部裡，還有這種人。
這得少賺多少錢啊！
許多老闆心裡在滴血。
青訓選手哪裡能有明星選手賺得多啊！
歸根到底，他們其實也不在乎青訓選手的未來。
但是，這個事情……
影響他們賺錢了。
少賺錢也就罷了，錢還基本沒到他們的口袋。
這是任何一個有資格掛在路燈上的老闆都無法忍受的最可惡的背叛。
“我們需要怎麼做？”
SKT老闆沉聲問道。
李玟赫微微一笑，
“這件事已經交給……”
他無言的指了指天花板，老闆們臉色又是一變。
“……處理了，他們是專業的。”
“我需要提醒各位的是，電子競技是我們的支柱產業，上面一直都很關注。”
“賣選手，我們不管，但是必須是合規的，而且經過選手同意的流程。”
“這些涉及不合規交易的人，自然有人要收拾他們。”
“今天請各位來，除了這件事以外，更多的是商量另外一件事。”
李玟赫微微擺手，李助理再度拿出了一份文件，分發給了在座的老闆們。
樂可登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
很顯然，因爲他是外國人，這份文件還是用中文打印的。
“……青訓選手，保護條款？”
他慢慢的念出來了文件的名字，眼神一凝，打開。
不過這次，老闆們的反應就沒那麼激烈了。
這份文件除了李玟赫已經說過了的點以外，不外乎就是一些在老闆們看來無所謂的點。
什麼規定青訓選手最低薪資爲摺合軟妹幣一萬二啊之類的，完全不被老闆們放在心上。
說白了，也就每個月多個十幾萬的支出最多了。
對能買得起俱樂部的老闆來說，雖然出錢也不是很痛快，但是起碼不至於特別難受。
這場會議一直開到了十二點半才結束。
而在同時，kanavi目瞪口呆的看着趙奎南瘋狂掙扎卻無濟於事的被身穿J服的人拖出了GRF。
夢魘，似乎消散了。
也就是下午，LCK正式發出了公告。
“大家好，這裡是LCK賽制委員會。”
“今日，LCK運營委員會發布了GRF事件的調查結果，以下我們將告知有關該事件的最終調查結果。”
“運營委員會經過多方調查後，由於此次事件，通過LCK聯賽產生的關係被不當利用，導致LCK的名譽和核心價值的公正性受到嚴重損害。LCK聯賽中有很多成員，這些成員中，由於隊伍的代表、監督、選手等位置的不同，自然會因爲等級秩序以及地位而產生“力量”。但是，這一等級秩及其產生的“力量”被不當利用，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被正當化。”
“我們認爲，LCK爲了廣大電競粉絲以及持續進步，保持其公正性，需要多種因素。但這其中，在LCK成員的相互關係中，處於強勢地位的人，保護和照顧處於相對弱勢地位的人是必不可少的。對此，運營委員會表示，如果LCK聯盟內存在不正當利用強勢地位的情況，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會置之不理。如果認爲行爲過度，我們將無一例外地使用“無寬容原則”。因爲這是違背很多電競粉絲意願的行爲，是嚴重損害以公平爲價值核心的LCK聯賽根基的行爲。”
“據此，本運營委員會爲了在整個聯賽中提高警惕，以沉重的心情頒佈了以下處罰措施。”
“處罰措施：”
“處罰對象：GRF前代表趙奎南”
“處罰內容：永久禁止參與任何LCK戰隊與韓國電子競技行業有關事務。”
“處罰生效時間：2019年3月27號”
“如果從Kanavi父母那裡得到了未成年選手Kanavi在GRF的保護下作爲選手活動的同意，對於Kanavi離開GRF轉會到其他隊伍，對於轉會條件，也應該與Kanavi的父母充分協商，並得到同意。”
“然而儘管如此，趙奎南代表讓未成年選手單獨辦理轉會手續，脅迫其作出特定的選擇，使用不正當的影響力，這是作爲代表的失職，我們進而將其判斷爲嚴重損害了LCK的名譽及公正性。”
“處罰對象：GRF”
“處罰內容：暫時收回LCK頂級聯賽席位。”
“處罰生效時間：2019年3月27號”
“趙奎南的行爲被確認時GRF戰隊相關人員直接參與或放任，運營委員會對GRF與此同時，運營委員會計劃在今後一年中定期檢查GRF隊伍的運營及管理情況。”
“在此過程中，如果再次發現相同或類似的違反行爲，最高將給予永久剝奪LCK以及發展聯賽席位權的追加處罰。”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cvmax滿足的笑了。
“再浴火重生一次吧，GRF。”
“夏季賽，我相信你們還能夠打回來的，S9世界賽，你們一定可以去。”
“sword，tarzan，chovy，nuclear，lehends。”
“我或許不是一個好的教練，但是我這次，也算做了一點好事了吧？”
“祝你們的職業生涯，越來越好。”
“你們要埋怨我讓你們又去打發展聯賽的話就埋怨我吧，對不起，但是哥真的看不慣。”
“kanavi，以後，要加油啊。”
cvmax很清楚，以各大老闆的能量，很輕易就能知道是誰的原因。
他或許要跟英雄聯盟說再見了。
但是那又怎樣呢？
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