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
劉禪眉頭一挑,將目光轉向殿下的諸葛亮。
“丞相以爲如何?”
要打一場仗,並非是看時機到了沒有,也不是看將士們是否勇武,而是看後勤跟不跟得上,糧草夠不夠。
如果現在諸葛亮說能打,那他劉禪便允了。
諸葛亮手持笏板,眉頭緊皺,當即說道:“陛下,國中無糧,更無餘力出動民夫,過幾個月便是春耕的時候,春耕事務繁忙,不僅民夫不能調動,便是兵卒,也要調用一二。”
朝霞初升,皇帝御駕親臨金鑾殿,百官朝賀,山呼萬歲。
“難道這隴西與涼州,便不收服了嗎?”
荒田開墾,水利修繕,山匪剿除.
都需要有人來幹。
即便是武關道打通了,但關中的糧草壓力,卻並沒有減少多少。
當然
若是加上關中其餘部落的種馬,恢復戰馬的數量,只需要兩三年即可。
費禕當即上前領命。
日昃之時,皇帝或巡視宮廷,或檢閱軍備,以保國安民。所到之處,羣臣肅立,將士奮勇,皇帝威嚴而又不失親和。
曹魏的五子良將(張遼、徐晃、于禁、張郃、樂進)都是從較低的職位開始,通過不斷的戰鬥和建立的軍功來升遷的。
現在漢國急於出兵,說不定會激起隴西、涼州士族豪強的恐懼之心,若是曹真能力夠強的話,便可通過世家豪族的恐懼,將隴西涼州擰成一股繩,到那個時候,隴西與涼州纔算難對付。
傾國之戰的影響,現在漢國還在消化當中。
“況且,先前一戰,戰馬損耗良多,步卒需要訓練休整,非有數月的時間,不能再戰。”
如今
便只有等待局勢變化了。
而這個慢,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的長度。
從益州到關中,他們近一年來沒有休息過,軍中兵卒並無戰心,許多兵卒家眷方纔到關中,還沒過幾夜呢!
你就要打仗?
這軍中的士氣能好?
諸葛亮在一邊解釋道:“長安爲新都,近日來,不斷有人遷徙到關中,便是從荊州轉運糧草過來,也只是堪堪足夠支用罷了,況荊州糧草也不能轉運太多,一旦荊襄有戰事起,無糧草豈非窘迫?”
“隴西與涼州,自然是要拿的,但不是在現在這個時候,至少要等來年秋收之後,方可發兵。”
“還有事情,休沐後上朝再說吧,時候不早了,年節之日,諸位還是多陪陪家裡人吧。”
內侍們在一旁屏息侍立,隨時聽候差遣。
該休息的時候不休息,打仗的時候怎麼能盡力?
別人不管,他劉禪打了一年的仗了,就應該好好享受享受。
如今隴西涼州已經和魏國斷絕開來了。
朝會之上,羣臣奏事,或陳時政,或報邊情,皇帝側耳傾聽,不時頷首,間或發問,務求明察秋毫。
更何況加上涼州各郡,各方面的情況還沒摸清楚,貿然出戰,容易引來大敗。
夫戰勇氣也!
士氣若是沒了,那還能打仗?
到了戰爭結束,便只剩下三萬匹戰馬不到,大多數戰馬,都是非戰鬥減員,而是累死在路上了。
更不必說,關中數十萬人人嚼馬咽,這每日的消耗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戰馬的多寡,強弱,關係到軍隊的戰鬥力。
“武關道既然打通了,便可調用荊州糧草,出動萬餘人,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這甚至是最樂觀的估計了。
尤其是那些勳貴,都是拖家帶口,甚至有不少莊衛部曲,佃農奴隸的。
關羽眉頭一挑,看起來有些不悅。
要想支援,只能走遠路,甚至通過草原。
不僅靡費巨億,更是有許多不必要的風險。
“諾!”
三日後。
張郃從軍司馬升遷爲寧國中郎將、偏將軍,最終成爲徵西車騎將軍;樂進從帳下吏升遷爲討寇校尉、遊擊將軍,最終也成爲右將軍。
都放年假了,一個個還跑來加班。
“曹真已是無根之萍,莫說是收服隴西涼州,能維持現狀,對他來說便已經是難上加難了,莫要惹怒了本地士族,如同蘇則一般,成爲喪家之犬得好!”
什麼時候將這些影響消化了,也就是出征隴西涼州的時候了。
“說到戰馬,文偉,關中馬政之事,你要着手去做了。”
“至於對隴西涼州出兵,現在不是時候,等時機成熟,我大漢自然會出兵,收服舊地,諸位無須擔憂。”
大勢如此,想必劉禪隴西、涼州的那些世家豪強,是看得清局面的。
再以吳國陸凱傳爲例,“……除儋耳太守,討朱崖,斬獲有功,遷爲建武校尉……討山賊陳毖於零陵,斬毖克捷,拜巴丘督、偏將軍,封都鄉侯,轉爲武昌右部督”,派你打仗,有功就賞,沒功混資歷升的慢點。
“臣下明白!”
隴西確實有消息傳來,但是這個消息,還不能讓劉禪下令平定隴西。
“一旦曹真收服隴西、涼州各郡,我大漢再經略此二地,怕是會難上許多。”
對於這個結果,張苞自然是不甘了。
隴西與涼州現在雖然還是在魏國的統治之下,但是用錢帛買馬,已經是成爲可能了。
這一下子將京兆尹的人口都提上去了。
例如,張遼從雁門郡吏逐漸升遷爲中郎將、裨將軍,最終成爲前將軍;徐晃從河東郡吏升遷爲裨將軍、偏將軍,最終成爲右將軍;于禁從都伯升遷爲陷陣都尉、裨將軍、偏將軍,最終成爲左將軍。
容不得劉禪不重視。
“好生與隴右貴胄,涼州貴種們聯繫,說不定,曹真無須我等平定,自然有人幫我們平定。”
兵卒不只是一個個冰冷的數據,他們是人,有感情,需要休息的。
人家拼了命,回到家肯定是要抱着婆姨爽快一下的,更是要將發下來的賞賜花出去,或是置辦家業。
間軍司指揮使馬謖當即領命。
關興臉上有不甘之色。
在入關中的時候,漢軍搜攏了至少六萬匹戰馬,但隨着戰爭烈度的上升,動不動就是百里奔襲,對戰馬的損害實在是太大了。
宮燈搖曳,墨香四溢,皇帝沉浸於聖人之道,陶冶性情。
但這兩三年,劉禪也不想等。
一個個都是勞模。
那剩下的,便只有一個選擇了。買馬!
哪怕是混口飯吃,也不能讓他們三百六十五天輪軸轉,天天去打仗是吧?
午膳時分,御膳房呈上珍饈美味,皇帝卻食不甘味,心繫萬民。餐畢,稍作休憩,便又投身於政務之中。
長安確立爲漢國首都,禁軍家眷,以及一些勳貴家眷,紛紛搬遷到長安周遭。
劉禪聞雞鳴而起,於龍榻上起身,內侍小心翼翼地侍候更衣,着龍袍,戴冕旒,皇帝袍服穿戴在身,威嚴之氣油然而生。
曹真應該知道,他此刻在隴西,在涼州,也不過是做困獸鬥而已。
劉禪:我真的哭死~
元日、冬至各給假七日。元日七天假期是年前三天、年後三天。
劉禪此話,相當於是給今日的這個御前會議定了一個基調了。
傍晚,皇帝與后妃子女共進晚膳,享受天倫之樂。言笑晏晏間,盡顯皇家氣派,又不失人間溫情。
便是剩下來的這三萬匹戰馬,大多是不能生育的馬匹,提前被閹割過的,只有少部分的戰馬,尚能生育。
伱曹真現在難道還有魏國支援?
沒了!
這就是皇帝樸素的一日。
軍功無疑是官職上升最快的途徑。
對於一些沒有關係的人來說,無軍功,更是失去了往上爬的途徑。
夜幕降臨,皇帝勤於學問,讀書以明智,習字以養性,作畫以寄情。
朝罷,皇帝回宮,批閱奏章,處理國事。硃筆揮毫,御批如山,事關社稷安危,帝不敢有絲毫懈怠。
劉禪看着起居注,心想:要是我做些出格的事情,譬如說搞點impact什麼的,這起居注豈不是也要寫下去?
每天被人監視的感覺,真他孃的難受。
又想到明日還要與經筵博士鬥智鬥勇,劉禪只感覺這個皇帝,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