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唐魯之間的爭鬥,趙銘感到十分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他早就知道這些人靠不住,可聽到時,還是一陣惱火。
不過他也做不了什麼,眼下只能希望,真正的仁人志士,志同道合之輩,能夠迅速壯大起來。
離開了議事的地方,趙銘叫來了王德順和劉四,讓兩人重建太平營,不要荒廢訓練,便準備出發前往太湖,聯繫吳易,爲金塘島要一批錢糧,並找吳易商量,看他是否有關係上書魯監國,告知多鐸大軍南下的危情,讓魯監國給福建服個軟,渡過眼下的危機。
雖說魯監國被說服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趙銘覺得還是應該嘗試。
等辦完這兩件事,趙銘便準備去福建,幫幫鄭森,抱鄭森的大粗腿,並找鄭森借點兵甲錢糧。
畢竟時間緊急,靠自己發展,光是錢糧就得愁死,恐怕幾年也搞不出什麼名堂。
一日後,趙銘與程璧告別了島上衆人,帶着二百多石糧食去舟山島換錢。
烈港,在趙銘親自搭建的碼頭上,閻應元領着衆人送別,“博安、程員外,此去一路順風,我等盼你們早日歸來!”
趙銘與程璧抱拳回禮,喝了碗茶,便跳上一艘小號福船。
船隻升帆起錨,水手用竹竿,撐着岸邊,海風吹的硬帆鼓起,福船慢慢離開碼頭。
趙銘站在船頭,看見碼頭上,揮手送別的衆人,忽見碼頭不遠處,烈港出口一座山頭上,一個女子正奮力的揮動手臂,心頭頓生離愁。
“多情自古傷離別!”一旁的程璧似乎洞察一切,他對趙銘笑了笑,轉身進入船艙。
趙銘看着山上身影,忽然大喊,“等我回來!”
山頭上李枝枝淚流滿面,一旁採藥的李朗中嘆息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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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塘島距離周山並不遠,福船隻走半天,就到了舟山。
此時,舟山上聚集的難民又多了許多,島上人員聚集,十分混難,時常有搶劫之事發生,官軍也不怎麼管。
程璧去找人交易,趙銘在碼頭附近打聽情況,與新到島上的人聊天,並安排一名弟兄,任命他爲天地會舟山分舵舵主,留在舟山打探消息,發展下線。
黃昏時分,程璧匆匆回到碼頭,已經與人談好了交易。
天黑時,一名富紳帶着幾十個漢子過來,擡來三個木箱子,搬走了兩百石糧食。
趙銘打開箱子一看,裝的都是五十兩的銀錠,每箱估計都有兩百多斤,有些吃驚。
雖說打仗時,錢不怎麼值錢,但是趙銘對銀子的價值也有了些認識,知道銀子的購買力還是很強,戚繼光的兵,一個月也就一兩多銀子,如果算上通脹,可能等於後世一千多塊。
程璧見趙銘驚訝,嘆息道:“幾年前,江南糧價便宜時,七錢銀子,貴時也很難超過二兩每石,可如今浙東已經漲到五六兩,舟山則是三十兩,民不聊生啊!”
程璧在島上找了位富紳,以每石三十兩的價格,賣給了這位從松江逃到舟山的士紳,得了白銀六千兩。
以往江南糧價,絕大多數時間,不會超過二兩每石,如今戰亂,漲到了五六兩每石,而舟山因爲人員聚集,而有能力逃到島上的人家,大多是士紳和富人,所以糧價以漲到三十兩。
“如此高的糧價,百姓肯定吃不起,官府不管?”趙銘眉頭緊皺,不到四萬斤糧食賣了六百萬,百姓手裡最多有一二兩銀子,主要使用銅錢,哪能有錢買糧吃。
程璧沉聲道:“管不了,也不能管,官府手裡也沒糧,要是官府打壓,只會更加缺糧。現在只有任由糧價飛漲,利誘商賈往島上運糧,等糧食多後,慢慢就會降下來。”
趙銘聽他一說,立刻就明白了,島上糧食有限,官府要是壓價,陸地上的走私商人便不會過來,只會加重舟山的糧荒。
趙銘看了眼碼頭邊上面黃肌瘦,衣不遮體的難民,那麼多人,他想幫想救,但是根本幫不過來。
程璧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我剛聽到一個消息,魯監國準備攻打餘杭,浙江可能要開戰了。我準備招募些人員,再買一條船,便立刻動身去浙東,以免開戰後難以收購糧食和物資!”
趙銘臉一下扭曲了,這個時候魯王居然要攻餘杭,他真有點搞不明白了。
程璧商人出身,行動能力很強,看見機會立刻會出手,決定的事情,很快就會付之行動。
不多時,他就用八石糧食,在碼頭買了一艘小號福船,然後又招募了三十多個水手,兩名落魄的讀書人,給了每人四十多斤糧食作爲安家費,便與他們簽訂契約,招入了隊伍。
島上難民及多,不少還是讀書人,只要有錢糧,招募人手很容易,被選走的人,都一臉的感激,這表示他們有機會活下去,而沒被選上的就只能自生自滅了。
逃到島上的人,多是心懷故國,抗拒清兵之人,可是趙銘卻沒有能力幫助他們。
次日清晨,天剛亮,兩艘福船便離開了福州,水手操縱着硬竹帆,在大海上航行,不一日,便到了寧波府定海縣,船隊藏入鮫門山附近的一處港灣,裡面有不少船隻,海灣旁邊還有不少商人建造的倉庫。
這時站在船頭的程璧道:“這裡是浙東海商走私貿易的一個重要海港,周圍都是浙東大族的私產,他們與當地官員關係密切,所以官府對於走私,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銘看着海港內船隻進出,居然還有船身細長,掛着白布帆的西方商船,不禁有些震驚。
程璧繼續道:“趙堂主,我就在此地直接進貨,你進入內地後,一切小心。”
走私貿易網絡分工細緻,陸地上有商人將貨物運到海灣,海上商人直接拿錢進貨,不用船隻停在海上,自己進入內陸收購貨物。
這時福船靠岸,趙銘鄭重向陳碧抱拳拱手,“程員外,後會有期。”
程璧肅然抱拳,“趙堂主,珍重!”
趙銘背上一個包袱,帶上斗笠,飛身下船,在程璧等人的目光下,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