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江北岸,清軍大營蔓延,墳包般的軍營沿河佈置,入目望去難以計數,密密麻麻的士卒,穿行於營中,忙碌的準備器械。
在軍營中間一座大帳裡,八旗和綠營兵高級將領齊聚,正商議着軍情。
這時兩名綠營將領跪在大帳中央,磕頭請罪,“豫王爺,奴才二人,引三千兵馬強渡,遇王之仁兵船,木筏被其戰船撞翻,渡河因此失敗。”
多鐸令大軍蒐集船隻,趕製木筏,然後強渡錢塘江,可是江北的船隻幾乎都被明軍收走,清軍只用木筏渡河,而木筏運送能力有限,一旦遇見明軍兵船,就很容易被撞翻。
多鐸微微皺眉,“僞魯王已經得知了李率泰,包抄紹興之事。現今,蠻子仍然堅守江防,必定派遣了兵馬去應付李率泰。因此本王必須儘快渡江,與李率泰夾擊蠻子。你二人損兵折將,喪我軍威,該當何罪?”
樑化鳳、高進庫兩將,忙磕頭求饒,“豫王爺饒命,奴才知罪,請王爺再給奴才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時張存仁開口,“王爺,那王之仁原是定海總兵,掌握浙江水師一部。錢塘江寬闊,不下於長江,正是其用武之地,兩位將軍只准備一些木筏,便強渡錢塘江,確實難以成功!”
多鐸聞聲,神情緩和一些,揮了揮手,示意兩人起身,“今日本王暫且放過你二人!”
“奴才,謝王爺開恩!”兩將忙慌張行禮。
多鐸沉默一陣,問道:“李率泰孤軍深入,要是沒有本王配合,處境必然危險,張總督以爲本王該如何渡過錢塘江!”
張存仁道:“如今,只有兩策。一是調來戰船,繼續趕製木筏,等準備妥當再發起強渡。浙兵能戰者,不到三萬衆,只要王爺準備充分,要渡江不難!”
說着張存仁頓了頓,“只是此策需要調船,需要十餘日時間準備。另一策便是騎兵繞道上游富春江,從富陽渡江,迂迴包抄錢塘南岸!”
多鐸負手在大帳中走了幾步,站在地圖前,注視片刻,微微頷首,“杭州至富陽,騎兵一日可達,可選第二策!”
正說話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緊接着,帳簾被一人挑起,一人搶了進來,惹得帳內諸人紛紛扭頭看去,只見一名漢軍正藍旗士卒,剛進來就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多鐸等人一驚,靠近帳簾的一名清將忙上前扶住那八旗兵,驚呼道:“怎麼回事?”
八旗兵身後插着幾根箭矢,身上還有火槍造成的創傷,烏黑凝固的鮮血,使得衣甲變了顏色,他手指西方,臉色慘白,氣喘如牛道:“富~富陽~被蠻子奪回去了~”
多鐸疾步走過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梅勒額真打下富陽後,率主力渡過富春江,留奴才們守着富陽兩岸渡口,不想額真走後,一直近萬人的蠻子兵馬,忽然從北面殺至,奴才等一千弟兄,分守兩岸,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丟了富陽~”
張存仁開口道:“王爺,應該是逃走的西路蠻子張名振,還有叛將吳兆勝!”
多鐸一聽,就明白過來,明軍這是在封堵缺口,同時斬斷李率泰與清軍主力的聯繫。
多鐸猜測的沒錯,明軍確實是想借助江防,擋住他的主力,吃掉孤軍深入的李率泰。
想明白後,這位戰功赫赫的滿洲親王,臉上不禁露出了冷笑,切齒道:“蠻子猖狂,居然不將本王放在眼裡,以爲一些殘兵敗將,就能擋住本王過江?長江天塹,本王過的,何況一個小小錢塘江。”
說罷,多鐸猛然一揮手,喝令道:“張存仁,你負責調集船隻,趕製木筏,於此牽制王之仁,並尋機渡江。八旗勇士,隨本王立刻殺奔富陽!”
一聲令下,帳中的清軍將領們,一聲嘯叫,紛紛都抱拳領命。
南蠻子還反了天不成,看見大清兵不望風而逃,還想一口吃掉近萬清軍,簡直不知死活。
營地內,真滿州和蒙古騎兵,首先完成集結,然後直接打馬出營,萬騎席捲大地,滾滾向西殺去。
精銳的漢軍旗,則帶着火器,押着輜重緊隨於後,殺奔富陽。
……
富陽城上,義軍士卒忙碌的準備滾木礌石,搬運箭矢,準備着防守。
城門樓上,馬士英手扶牆垛,遙望金陵方向,人又蒼老了許多。
他原本以爲這次能收復杭城,進而進取金陵,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夢碎了。
這時他已經知道了,浙東危機,清將李率泰領近萬清軍,突入紹興,多鐸大軍又陳兵錢塘江北,一旦這兩隻清軍形成配合,整個江防就會崩潰,浙東將會迅速淪陷。
此時,浙東唯一的機會,就是不讓李率泰與多鐸裡應外合,殲滅這支清軍,然後回師鞏固江防,尚有可能保浙東不失。
可是多鐸能看着明軍圍殲李率泰嗎?
這顯然不可能,所以明軍必須要將多鐸擋在北岸。
“馬閣部,富陽就拜託了!”這時旁邊的張名振,對馬士英鄭重一禮。
本來張名振也不喜馬士英,不過馬士英決定守北岸富陽城,讓張名振與吳兆勝在南岸佈防,卻讓張名振內心震動。
富春江很長,爲了防止清軍不攻富陽,直接繞城渡江,明軍必須在南岸佈防。
吳兆勝不想守富陽,張名振是主將,也不能守富陽,馬士英便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差事。
馬士英笑道:“爲天下盡力,吾之願也!請張大帥,務必守好南岸,不讓清兵過江!”
這時,一身鎧甲的馬士鰲急匆匆等登上城前,“閣部,清兵殺來了!”
馬士英與張名振臉色一變,便見馬士鰲竄將上來,顧不得喘口氣,急聲說道。“斥候已經探明,清軍馬軍先行,主力跟進,大舉殺奔富陽!”
馬士英心頭一震,臉上卻波瀾不驚,對張名振道:“張大帥不必擔心富陽,請張大帥速度過江佈防!”
щшш★ тTk án★ c o 張名振沒有多說什麼,鄭重一抱拳,一切盡在這一禮中,然後轉身離開城頭。
等張名振一走,馬士鰲上前,看着馬士英的背影,嘆息道:“你這是何苦呢?”
馬士英背對着他,目光眺望遠方,“你可知我大明爲何屢戰屢敗?就是因爲,文臣武將都只想吃肉,不願意啃骨頭、打硬仗!人人有功勞就撈,有責任就躲。如此,焉能不敗?”
馬士鰲明白了馬士英的意思,沉默不語,馬士英揮了揮手,“去佈防吧!”
……
二十一日,金牛嶺。
震天的喊殺聲和隆隆的炮聲,從黎明時分便開始響起。
黑夜中,嗖嗖的火箭劃破天空,如天降火雨般落在山坡上,將天空照亮。
明軍火炮轟鳴,炮口在黑暗中,閃爍着銃焰,炮彈砸向山頭,濺起蓬蓬泥土。
三千多八旗殘兵,連夜修築了簡單的工事,抵禦着明軍的攻擊,做困獸之鬥。
山頭上渾身是火的火人,發出淒厲的嚎叫,亂竄着滾下山坡,如同火球滾落,場面慘烈。
炮擊中清軍被砸中,身體被炮彈砸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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