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第二次倒睿聯盟

多爾滾命何洛會,封鎖山海關,不過盛京落入趙雜毛之手的消息,還是傳入了北京,事情根本隱瞞不住,在北京傳得沸沸揚揚。

盛京是滿洲的老巢,在天下未定,南方抗清勢力強大,北方反清活動也頻繁發生的情況下,滿人在關內待得並不放心。

雖說關內的生存條件很好,但是這天下,畢竟是搶來的,始終不夠安穩,所以許多八旗貴族,都做好了隨時撤回去的準備,不少人甚至還將關內的東西望關外老巢搬。

爲此,滿洲貴族在關外大多留有一份產業,還有一些家人,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滿清平定三藩之亂,八旗貴族徹底放下心來,纔開始逐漸將家資和眷屬,都轉移到關內來享福。

現在,關外忽然傳來噩耗,便令八旗貴族們極爲震動,對多爾滾失去了信任。

多爾滾見事情已經兜不住,只能下旨,一面將洪承疇下獄,準備問罪,一面籌備收復盛京之事。

就在多爾滾焦頭爛額之際,山海關坐鎮的何洛會,卻忽然傳來消息,聲稱科爾沁騎兵,已經收復盛京,不禁令多爾滾大喜,長長出了口氣。

1652年順治九年,十月下旬。

北京西城,鄭親王府,原來是明朝永樂年間,姚廣孝的賜第,清軍進關,被鄭親王濟爾哈朗所據。

自上次豪格案,濟爾哈朗鬥爭失敗後,便被多爾滾限制了出入,軟禁在王府之內。

本來多爾滾是想弄死濟爾哈朗這個政敵,只是豪格剛死,他黃泥巴掉褲襠,還沒說清楚,要是濟爾哈朗再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爾滾肯定說不清,必然引起滿洲貴族的極大不滿,所以只是將濟爾哈朗軟禁。

濟爾哈朗怕多爾滾對他下手,也是閉門不出,從不會客,似乎準備淡出朝局。

可是,他是滿清碩果僅存的幾位親王之一,又是政治上,唯一能與多爾滾鬥一鬥的人,他的資歷和威望,擺在那裡。

如今國事不順,八旗貴族對多爾滾不滿,便使得不少人,更加敬重他,時常有人前來拜訪,但都被他擋在門外。

濟爾哈朗每日只是在院子內,聽着江南擄來的崑曲班子唱戲,聽人說書,日子似乎過得十分愜意。

這日濟爾哈朗躺在院子裡,曬着太陽,戲臺上戲班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濟爾哈朗並不喜歡崑曲的風格,不過還是聽着。

這時,一名包衣奴才,卻忽然來到身邊,低聲道:“主子,有貴客求見!”

濟爾哈朗眼睛都沒睜開,揮手道:“不見,去打發了!”

如今北京是多爾滾的天下,濟爾哈朗可不想多爾滾,對他起什麼歹毒的心思,他知道,多爾滾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包衣老奴卻爲難道:“主子爺,來人是貝勒滿達海,堅持要見主子一面!”

滿達海?滿達海是代善的兒子,在代善死後,他便是兩紅旗一系的首領。

現在雖說被削去了親王爵位,但在兩紅旗之中,還是有很高的威望。

不過,濟爾哈朗與滿達海並不怎麼對付,在滿清朝廷之中,多爾滾爲一派,濟爾哈朗和豪格爲一派,兩派是明刀明槍的廝殺,立場鮮明的要搞死對方。

在滿清朝廷中,還有一派,便是代善的騎牆派,沒有明確的立場,但因爲實力強大,多爾滾和濟爾哈朗都不能忽視他,甚至爲了拉攏他,而給出許多好處。

濟爾哈朗和多爾滾,其實都不喜歡騎牆的兩紅旗,但是爲了壓倒對方,卻不得不給予許多利益,以便兩紅旗能夠站在自己一方。

在此前的政治鬥爭中,代善一派,拿了濟爾哈朗不少好處,最終卻選擇了支持多爾滾,讓濟爾哈朗對兩紅旗沒有好感。

濟爾哈朗和滿達海交際不多,他爲何要來見自己?

濟爾哈朗沉思一陣,難到是因爲盛京被趙雜毛佔據,兩紅旗損失慘重之事?

“讓他先走,晚上再來!”濟爾哈朗想了片刻後,忽然沉聲說道。

說完,他便閉目躺着,不再理會包衣老奴。

是夜,三更天,滿達海悄悄來到鄭親王府邸,他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秘密翻牆進來。

濟爾哈朗叫他晚上來,便說明他不想讓多爾滾知道,如果滿達海夜裡還走正門,那他就是憨批,濟爾哈朗多半還是不會見他。

因此滿達海選擇悄悄進府,這也是給濟爾哈朗釋放一個信號。

這時,滿達海進入王府,被帶到書房內,終於見到了穿常服,戴着滿帽,看書品茶的濟爾哈朗。

滿達海立刻上前見禮,“叔王近日好清閒啊!”

“呵呵,戴罪之身,看書反省罷了!”濟爾哈朗伸手讓滿達海入座,“不知道貝勒來此,是爲了……”

滿達海並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叔王在府中,不聞朝中大事?”

濟爾哈朗眉頭一皺,卻沉下臉道:“本王乃戴罪之身,如今閉門思過,不問朝政,貝勒若是爲國事,還是不要開口了。”

兩紅旗與多爾滾走的比較近,濟爾哈朗不知道滿達海是否有什麼陰謀,怕是多爾滾的試探,因此十分謹慎。

濟爾哈朗反對多爾滾的立場,是不容懷疑的,絕對不會出賣滿達海,而眼下難的是,濟爾哈朗被多爾滾整怕了,怎麼讓他相信,滿達海現在反對多爾滾。

因此滿達海沒有顧忌,直言道:“叔王,我此來,正是爲了國事!”

見濟爾哈朗欲出言阻止,滿達海急忙又搶道:“叔王,且聽我說完,再讓我離府不遲!”

濟爾哈朗答應見滿達海,就是想知道他想做什麼,自然是要聽他把事情說完,於是鬆口道:“坐下說話。”

滿達海松了口氣,坐了下來,濟爾哈朗一揮手,包衣上了茶,然後關門退下。

滿達海喝了一口,便開門見山道:“叔王雖賦閒,但想必對朝中之事,還是有所耳聞。”

濟爾哈朗喝着茶,卻淡淡道:“戴罪之身,每日聽曲聽書,不敢過問國事,況且國事有攝政王做主足矣,不用本王操心!”

滿達海心道濟爾哈朗真是狡猾,這話聽着既可以理解爲他對多爾滾不滿,給他釋放信號,又可以是對多爾滾的恭維,始終不肯表明自己的態度,不過滿達海心裡清楚,濟爾哈朗在皇太極時期,就受到重用,順治登基後,更是兩大攝政之一,地位一度與多爾滾相當,他怎麼可能真的不問國事,雄心壯志豈會那麼容易就被消磨乾淨。

滿達海憤慨道:“叔王不必如此,我今日來,非爲個人之事,乃是爲了大清的江山,祖宗的基業。盛京被趙雜毛攻下,太祖、太宗的陵寢,被趙雜毛毀壞的消息,想必叔王也有所耳聞。現今,科爾沁雖然出兵,替我大清軍收回了盛京,但是這天下大勢逆轉,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如今,西賊攻成都、朱聿鍵圍武昌、朱以海威脅江寧,趙雜毛盤踞遼東、朝鮮,大清應對起來,已然力不從心,但是攝政王卻依舊要堅持他所謂一統天下的策略。爲此,攝政王獨斷專行,排除異己,甚至不惜毒殺親王。我大清近年來,國勢每況愈下,都與攝政王錯誤抉擇有關,然而他卻不僅不反省,反而軟禁皇上和太后,還有叔親王您,抓住權力不放,遲早會將大清國帶入萬丈深淵。”

濟爾哈朗手將坐椅扶手捏得嘎吱響,他不得不承認,滿達海還真敢說,不過他依舊不表態,“貝勒你想做什麼?”

滿達海沒有隱瞞,多爾滾實力強大,要想對付多爾滾,他必須得到濟爾哈朗的支持,“皇上年近十五,果敢聰慧,若能親政,必能恩澤天下,保祖宗基業!因此,我甘冒風險,還請叔王相助,事若成,則是有大功於社稷啊!”

滿達海一臉決然,這件事做成了,能夠改變多爾滾的錯誤抉擇,於大清國有益,而且一旦事成,順治親政,他便算是大功一件,順治必定倚重他這位堂兄。

濟爾哈朗也想以讓福臨親政的名義,來搬到多爾滾,上次豪格案時,他便是這麼做的。

搬到多爾滾,讓福臨親政,但十多歲的福臨哪裡真能處理什麼國事,到時候還是要依靠他這個幫他親政的叔王。

這樣一來,濟爾哈朗就能取代多爾滾,掌握大清國的朝政,但是最終他卻失敗了。

現在,滿達海又提讓福臨親政,確實是一個機會,不過卻也面臨巨大的風險,若是他再參與,又被多爾滾鎮壓下去,那這一次多爾滾恐怕就不會容他了,必定將他鳩殺。

這件事風險極大,而且他也不知道,滿達海是否真的反對多爾滾,更重要的是,不是他們想讓福臨親政,就能親政,得多爾滾肯放權才行。

現在連福臨都掌握在多爾滾手中,如何親政?

濟爾哈朗笑道:“那你準備怎麼說服攝政王讓皇上親政?”

滿達海看出了濟爾哈朗的譏諷之意,不過他卻並不在意,反而站起身來,銳利的目光對視濟爾哈朗,沉聲說道:“叔王如今也該清楚,想要讓攝政王主動放權,根本不可能,爲今之計,只有~”

滿達海表情兇狠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讓濟爾哈朗心頭一震,代善是個和事佬,善於和稀泥,沒想到他兒子居然有如此魄力,居然要殺多爾滾,這把濟爾哈朗嚇了一跳。

在上次政變失敗後,濟爾哈朗也已經意識到,要想多爾滾交權,幾乎是不可能的,唯有他死了,纔可能交出手中權力。

雖說濟爾哈朗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卻沒有做好要殺多爾滾的準備,沒想到今日竟然從滿達海嘴裡蹦了出來。

這也是豪格被毒殺,突破了滿洲貴族原本鬥爭的底線,否則滿達海也不敢有這種想法。

濟爾哈朗聽了滿達海的話,見其動作,立時舉起右手,制止了他說下去,臉上陰晴不定。

滿達海目光中期待的注視着濟爾哈朗,希望能夠聽到他的答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書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半響濟爾哈朗忽然揮手道:“今日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府休息吧!”

滿達海目光中露出一絲失望,濟爾哈朗太優柔寡斷,與豪格一個樣子,怪不得鬥不過多爾滾。

“叔王,爲大清計啊!”滿達海還要再說。

濟爾哈朗卻將臉一板,喊道:“送客!”

書房外,包衣將門打開,行禮道:“貝勒爺,請吧!”

滿達海見此十分憤慨,不過見濟爾哈朗不願意多談,知道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只能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在滿達海走了不久,書房屏風後,卻忽然轉出兩個身影,乃是索尼和鰲拜。

“王爺!”兩人走出來,對坐在書桌後,按着額頭的濟爾哈朗行禮。

滿達海突然來拜訪濟爾哈朗,讓濟爾哈感受了朝中風向,或許已經轉變,於是便將索尼和鰲拜兩人,叫了過來。

濟爾哈朗看向兩人,坐正身子,提起精神問道:“都聽清楚呢?”

索尼沉聲道:“都聽清了!”

“你們坐!”濟爾哈朗擡手示意,索尼和鰲拜在書房左側坐下,濟爾哈朗繼續道:“你們怎麼看,覺得滿達海之言可信麼?”

索尼開口道:“王爺,這次趙雜毛攻下盛京,兩紅旗損失很大,不少人的家眷都死在盛京,或是被趙雜毛擄走爲奴。此前多爾滾下令,不許逃到山海關外的潰兵和眷屬入關,兩紅旗對多爾滾肯定不滿。再加上滿達海被多爾滾削去親王爵位,閒置數年,他肯定對多爾滾心懷怨恨。”

濟爾哈朗眉頭一挑,“那你的意思是,滿達海之言能信?”

索尼點了點頭,“奴才覺得可信,不過關鍵是他準備怎麼對付多爾滾?”

濟爾哈朗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滿達海想要殺掉多爾滾,這件事風險實在太大了。”

鰲拜眼前一亮,這時站起身來,發言道:“王爺,恕奴才直言,多爾滾不死,我等便無翻身之日!若是王爺覺得冒險,不如就先讓我和索尼,與滿達海接觸,萬一出事,還能保全王爺。”

濟爾哈朗叫兩人過來,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他覺得滿達海來見自己,或許是個機會,但是卻又不敢貿然冒險,所以想讓兩人,先進行試探。

若是滿達海真心要搬倒多爾滾,而且有一定成功的把握,那他立刻加入,摘取果實,要是這件事情不靠譜,他便立刻脫身,損失的便只是兩個屬下而已。

濟爾哈朗心裡是這麼想,卻不能這麼說,他聞鰲拜之言,頓時面露慍色,怒聲道:“你這是何言?只要能搬到多爾滾,本王自然甘冒風險。不過,本王現在不能離開王府,確實需要你們先行探查,若事可爲,咱們在來商議一個具體的策略。”

(今天就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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