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日夜,三更天。
淮江北岸的曠野上,忽然出,出現了成片的黑影。
一陣陣甲冑的磨蹭聲,炮車的嘎吱聲不絕於耳,無數紅頂斗笠,在黑夜中攢動,彷彿流動的黑綢。
這時,洪承疇騎在一匹戰馬上,走在隊伍前面,他身前一白甲將,正是英親王阿濟格,他忽然一揮手,身後的人馬立刻停下腳步。
不多時,數以萬計的清軍,在岸邊停下,士卒鴉雀無聲,散發陣陣殺氣,顯得十分精銳。
這時,在淮江北岸,聚集的黑影越聚越多,河堤上已經站滿了人影,足有十餘萬衆。
在洪承疇身前,是淮江江面,身後則是無數清軍,站立在寒風之中,氣勢鋪天蓋地。
“王爺,可以過河了!”洪承疇沉聲說道。
這次滿清啓用了洪承疇,令洪承疇十分激動,不過他了解如今局勢後,其實並不贊成,此時對南明發起攻擊。
洪承疇以爲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當等待南明內部的戰爭,進一步擴大化,雙方都殺紅眼後,無法收手後,再發兵南下。
不過,滿清雖啓用他,但是卻沒給他什麼權利,他只能提提建議,根本不能左右滿清的軍事行動。
滿清,英親王阿濟格,對於南征動意已久,在探知趙銘攻陷發兵鎮江後,便立刻決定發兵,進攻南明。
這時,阿濟格掃視了南岸一眼,一揮手,低沉的聲音喝令,“前鋒,摸過去。”
一隊白甲兵,立刻滑下河堤,踏淮江的冰面,不久便過了淮河。
阿濟格騎在戰馬上,陰鷙的目光,看着前鋒士卒安全通過冰面,知道淮海已經結冰,並且能夠供大軍通過,臉上不禁冷笑連連。
“哼,趙雜毛,你這個手下敗將,本王這次定然斬殺你!”
“哼!南明小朝廷的蠢材們,完全不記得福王是怎麼滅亡!他們只知道內鬥,卻不知道,黃雀在後。”
阿濟格冷笑一陣,猛然揮手,“大軍過河!”
當下,身後數以萬幾的人馬,頓時紛紛滑下河堤,片刻間,河面上便遍佈人影。
四更天,泗州城。
泗州在淮河之南,淮安之西,乃是從河南歸德等地,進入淮南的要道。
明清議和後,這裡成爲前線,由朝廷軍隊控制。
本來朝廷在泗州駐有精兵,不過朝廷與浙系內訌,何騰蛟抽掉兵馬平叛,泗州城便沒了多少軍隊,多半還是老弱病殘。
這時,在泗州城樓上,幾個昏暗的燈籠,在寒風呼嘯中搖晃着,泗州城外的黑暗中,一片死寂。
城頭,幾個明軍縮在城垛後繼續打瞌睡,躲避刺骨的寒風。
在城牆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近百名旗丁,潛伏在城牆百步外的黑暗中。
冬月間,兩淮氣候寒冷,夜晚更是滴水成冰,不過這對關外悍夷來說,卻並不算什麼。
雖說入關後,旗丁日子好過,在關內長大的三代、四代,基本已經廢了,但是畢竟現在老旗丁還再,他們還能展現八旗強悍的一面。
這時佟養甲等人,身穿白色棉甲,外面再套上鎖子甲或鐵甲,臉上也蒙上厚厚的棉布,只露出兩個眼睛,爬在雪地上行動,身體完全藏在雪地裡。
佟養甲一行人,一時前進,一時紋絲不動,慢慢摸到城牆下,悄悄豎起幾架長梯,梯子的上頭包了棉布,搭上城牆時幾乎沒有聲音。
佟養甲一揮手,白甲清兵,紛紛順治梯子往上爬,發出的響動,完全被呼嘯的寒風掩蓋。
佟養甲跟隨白甲兵之後,爬上城頭,身體從牆垛上探頭左右一看,城樓中有火光,隱隱傳來說話聲,外面有幾個明軍靠着城垛睡覺。
佟養甲跳上城牆,先上前的白甲兵,已經摸到了睡覺的明軍身邊。
這時佟養甲抽出寒光閃閃的短刀,來到一名明軍身旁,而後一揮手。
一瞬間,衆多清軍紛紛一手捂住明軍嘴巴,左首刀瘋狂的朝着明軍胸口連刺,刺出多個血洞。
這種手法的目的,在於放血,使得敵人沒力氣反抗。
佟養甲騎在一名明軍軍官身上,伸手卡住那明軍的脖子,明軍猛然驚醒,被捅了幾刀,一時未死,想要掙扎,卻被佟養甲鐵鉗般的大手卡着脖子,根本叫不出來,只能兩眼鼓得老大,驚恐萬狀的慘死。
不一會兒,城樓兩側放哨的明軍,就被清軍解決,佟養甲立時帶着士卒,摸到城門樓子的兩邊。
十幾人站到城樓門的兩側,佟養甲則手持着手雷,氣氛緊張。
這時,佟養甲給一名士卒使了個眼色,那名白甲頓時忽然暴起,便是一聲怒,猛地一腳踹城樓大門上,門頓時被一些踹開。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裡面十多名明軍猝不及防,他們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佟養甲便將一枚手雷丟了進來。
“嘭”的一聲響,暴起一團白光,房間內明軍士卒,頓時身體向四面倒飛,撞在四周牆壁上。
江北一戰,阿濟格繳獲了東海鎮大量軍資,其中便有手雷。
這種火器,原理簡單,製造起來也容易,清軍已經開始批量生產,並裝備了前線的大軍。
“殺!”佟養甲頓時怒吼。
埋伏在門兩側的清軍,頓時一聲怒吼,十多人涌入剛剛爆炸過後城樓內,揮刀亂砍,結束了明軍的性命。
片刻間,城頭明軍被清軍殺戮一空,而城頭的動靜,也驚醒了城中守軍。
佟養甲提着滴血的戰刀,看見城中有打着火炬的士卒,向城門趕來。
“快打開城門,迎接王爺進城!”佟養甲大聲怒吼,一隊清兵,立時竄下城頭。
泗州城外的曠野裡,樹林中藏着無數清軍。
阿濟格目光緊緊注視着遠處的泗州城,呼見城頭暴起亮光,有巨響傳來,不禁道:“佟養甲得手了。”
洪承疇指着城頭晃動的火把,忙道:“王爺信號!”
阿濟格見此,抽出戰刀,猛夾馬腹,大聲怒吼,“給本王殺!”
城外樹林中,清軍士卒頓時發出一陣怒吼,呼嘯着衝向泗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