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正直壯年,卻被趙銘逼迫,不得不退位,當大明的太上皇。
雖說太上皇,也有個“皇”字,但是與皇帝,卻已經是天差地別。
對此,朱以海心中自然不滿,只是他的心腹,不是被趙銘清洗,就是流放海外,朱以海已經無力,與趙銘抗衡,所以只能忍氣吞聲,假裝屈服,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這兩年來,朱以海一直居住於莫愁湖邊,三山門內的朝天觀。
爲了讓趙銘放心,朱以海一直在觀內修道,不曾出觀一步,不暴露在趙銘的視野中。
一年多後,趙銘果然似乎忘記了他的存在,特別是當趙銘將行宮設於揚州,將內閣和朝廷班子,都帶去揚州後,南京城內對朱以海的監視便有所放鬆。
雖說,趙銘近期沒怎麼關注朱以海,但是朱以海卻一直注視着趙銘的一舉一動。
南京城內,永曆皇帝幾乎不理政事,只知道在宮中享樂,令朱以海大感憤怒。
看着永曆,再看趙銘所做所爲,朱以海可以斷定,當初趙銘逼他退位,扶立朱由榔,絕非什麼忠於大明,歸位於神宗一脈,而是朱由榔比他要好控制。
想明白這一點,朱以海心中便憂憤無比。
如今,趙銘聲勢越振,威望越大,朱以海就越心焦,覺得距離趙銘謀朝篡位就越近。
朱以海惱怒皇宮中的永曆皇帝不爭,即位皇帝,卻不思維護祖宗基業,便只能暗中積蓄力量,想要剷除趙銘。
早前,趙銘清洗建武朝廷,許多朱以海的舊臣被罷官、流放、貶斥回鄉,幾萬江北軍,也遭到裁撤,被趕出軍隊。
這使得不少兵將,失去俸祿,卻又不善生產,很多人四處流浪,不少人又集結到南京,並與朱以海取得了聯繫。
朱以海遂即於暗中,開始尋找和積蓄反對趙銘的勢力。
而正在這時,周國的細作,混入朝天宮內,與朱以海取得了聯繫。
面對如今明強周弱的局勢,洪承疇一面,建議吳三桂攻擊蒙古,壯大周國的勢力,一面又設法,削弱明朝的實力。
洪承疇與趙銘多次交手,知道周軍要正面取勝並不容易,想要戰勝趙銘,只有從內部瓦解。
外部無法戰勝敵人,就從敵人內部入手。
有這個指導思想,洪承疇便開始在明朝內部尋找目標,首先是與隆武殘餘勢力中的粵王朱聿鐭有了聯繫,但是隆武諸鎮,在趙銘的嚴密監視之下,且被趙銘放在外圍,遠離政治中心,所以即便發難,也難以對趙銘造成威脅。
有見於此,洪承疇又將目光,放到了南京。
他首先想到的是永曆皇帝,只有這位皇帝,反對趙銘,那趙銘便會後院起火,失去扶明的大義,難以進攻周國。
不過,洪承疇很快發現,永曆皇帝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只知玩樂,根本沒有要剷除趙銘,掌握大權的意思。
這讓洪承疇一陣失望,最後纔將注意力,放在了太上皇,朱以海的身上。
於是,周國細作混入了朝天觀,與朱以海取得了聯繫,雙方自然一拍即合。
有了周國,給朱以海提供的銀錢,朱以海在南京城中,便逐漸打開了局面,更多流浪的江北兵將,被秘密招回南京。
這次漠西蒙古威脅周國,一下打破的三足鼎立的平衡。
漠西蒙古牽制了周國,爲了阻止明朝進攻周國,或者是東清,洪承疇做了諸多努力。
一是建議讓周國嚮明朝稱臣,同時派使者前往東清,希望阿濟格能夠向趙銘服軟,以便拖延明朝進攻的時間。
其次,便是與明朝內部的倒趙勢力聯繫,希望利用明朝內部的倒趙勢力,來牽制趙銘。
不過如今明朝內部,趙銘一家獨大,威望極高,所以倒趙的勢力,還十分弱小。
他們未必肯爲了周和清,跳出來,與趙銘作對。
所以,便需要周國高層,與朱以海見上一面,給朱以海打氣,打消他們顧慮。
房間內,擺了一個座子,上面擺着酒菜,朱以海伸手示意孫可望坐下,自己也坐在桌前。
“孫國相,你們周國勸說朕倒趙,自己卻向趙銘稱臣,是什麼意思?”朱以海沉聲道。
孫可望平靜道:“太上皇,如今趙銘勢大,稱臣不過權宜之計。周王深受皇恩,世代明臣,心向大明之心,從未改變。”
朱以海冷笑一聲,纔不相信孫可望的鬼話,他與周國,與吳三桂不過相互利用罷了。
吳三桂、洪承疇想要他從內牽制趙銘,而朱以海不過是想要藉助周國的勢力,從周國拿到銀錢,來反抗趙銘,恢復朱家的統治。
“不用說這些好聽的話!”朱以海一臉嚴肅道:“如今趙銘要北伐,若其收復北京,朕與你們周國,便都無機會矣。”
孫可望如實道:“如今周國面臨漠西蒙古的威脅,君上實在拿不出兵力,與趙銘作戰。因此,周國才向趙銘稱臣,以期望拖延時間。”
朱以海皺眉道:“孫國相的意思是,趙銘進攻阿濟格,周國將背盟不援?”
孫可望沉吟道:“不是不援,是要看時機。若是阿濟格能撐到周軍擊敗漠西蒙古,屆時周軍定攜勝而援。若是阿濟格撐不到,那周軍也沒有辦法!”
朱以海臉頰鼓動,站起身來,在房間內踱步,半響臉色陰沉道:“自古以來,大將得勝還朝,立行廢立之事者,不再少數。如今趙銘已經做了攝政王,再進一步,便是謀朝篡位。若是趙銘擊敗阿濟格,收復北京,威望如日中天,恐怕不用班師回朝,路上就被屬下黨羽擁上泰山了。”
朱以海來回疾走,終於停下腳步,看向孫可望,下定決心道:“既然你們周國無能爲力,那就只有朕自己動手。但是朕有兩個要求!”
孫可望坐正身子,嚴肅道:“太上皇請說!”
朱以海沉聲道:“第一,朕要周國資助一百萬銀元,立時就要。第二,周國擊敗漠西蒙古後,不得遲疑,必須儘快參戰。”
孫可望皺眉考慮片刻,如果朱以海能搞出動靜,牽制趙銘,那對周國來說,將是一件好事。
“好!太上皇的要求,周國可以答應!”孫可望頷首道。
朱以海卻道:“空口無憑,需立下盟書用印!”
孫可望聞語,不禁猶豫了,這也就是說,一旦失敗,這份盟書,可能會落入趙銘之手,屆時周國必定迎來報復。
這些天,在江南的見聞,孫可望內心,其實恐懼趙銘,但是唯恐天下不亂,不甘寂寞的他,猶豫片刻,還是伸手道:“拿紙筆來。”
當下孫可望寫下一份盟書,並抄寫一份,兩方分別簽名用印。
朱以海收下一份,問道:“銀元什麼時候送到。”
孫可望道,“一百萬銀元,並非小數目,運送現銀時間上來不及,且容易被發現。用銀票,南京的銀號也會警惕。”
朱以海道:“這個好辦。朕的人有幾家棉紡工坊,你們可以扮作秦商,前來下單,把銀子轉移過來。”
孫可望想了想,點了點頭,“可以,我會盡快安排!”
朱以海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重新坐下,端起酒杯道:“希望孫國相動作快些!”
孫可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遂即起身道:“本相不便久留,告辭了!”
街道上,兩名軍情司的細作,遠遠的跟着孫可望的馬車,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穿梭。
在經過一個十字巷口時,幾兩滿載貨物的車輛,忽然從巷口出來,將兩人視線擋住。
就在這時,孫可望突然出來,鑽進了馬車,忽然低聲道:“回碼頭!”
貨車過去,馬車從新出現在兩名細作的視野,兩人又跟了一陣,發現孫可望的馬車,在南京城內轉了一圈,又直接返回碼頭,登上大船,兩人不禁一陣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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