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甘露之殤

“Yes,indeed.”

一片黑暗中,路明非聽見了那幽然的吟唱聲,他腦海中彷彿有一條銀色的蛇如閃電般爬過,留下的軌跡如世界樹的枝丫般繁茂扭曲。那一瞬間他身上的知覺被電流似的感覺擊穿,四肢百骸發生膝跳反應般的反射現象,整個人平躺着直接從地上騰飛了兩米的高度,然後一個翻身落地手一甩抓住兩把短弧刀一前一後做出防備姿態!

“早啊,哥哥。”黃色盲道線後的路鳴澤站在隧道邊,轉頭豎起食指和中指併攏着向他打招呼,那雙好看的黃金瞳裡全是看笑話的眼神。

路明非緩緩掃視四周,發現這裡正是蘋果園1號線的站臺,地面上飄騰着白色的氤氳霧氣,他身上的裝束也是那身熟悉的黑色風衣加墨色牛仔褲。

安靜了許久以後,路明非一動不動地轉頭重新看向路鳴澤,說,

“靠!”

“這麼快就死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能多撐一會兒。”路鳴澤看着收起架勢,不斷摸脖子的路明非,“怎麼樣?關底boSS設計得不錯吧?”

“初見殺,沒什麼好說的。”路明非收起短弧刀,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七宗罪劍匣,輕輕跳了一下,胳膊腿都聽使喚,好像之前斷頭的經歷是一場白日夢一樣。

“那可不是白日夢哦。”路鳴澤指正,“你是真真正正的被關底boSS殺了一次,一刀斷首,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不用你覆盤,我很清楚我是怎麼噶的。”路明非走到路鳴澤身邊,眯着眼看他,“那玩意兒...是‘時間零’對吧?我壓根就沒看到出刀的動作,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快到連我都反應不過來的程度!”

“看來已經對‘時間零’的領域很熟悉了嘛,誰叫你在開戰之前沒有先上bUFF?被秒太正常了。”路鳴澤聳聳肩,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路明非自己犯蠢,怪不得關卡設計,“機制怪嘛,老老實實過一遍機制就好,不然我給你的作弊碼是拿來做什麼的?”

“我還能再來一次?”路明非望着月臺下的鐵軌和漆黑的隧道問。

“當然!哥哥你想試多少次都可以,魂類遊戲就是要有這種倔勁,打同一個boSS無數次,直到打過才能通往下一關,要麼克服敵人,要麼克服自己,灰溜溜地退出遊戲卸載退款差評一條龍。”路鳴澤有意思地看向路明非,“我想哥哥一定不會忍心給我差評吧?這可是關乎到我的績效的哦!”

“那我一定狠狠給你差評。”路明非揉了一把臉,似乎要把那斷頭的冰冷感祛除到腦子外去,說實話,他這算得上是第一次體驗死亡的感覺,沒他想的那麼恐怖,甚至沒有多少痛苦,在被斬首後,痛覺神經甚至都來不及傳達給大腦,硬要說有什麼是讓他刻苦銘心的話,那就是冰冷。

在意識陷入漆黑後,那很長一段時間的冰冷,讓人感受到無邊的孤獨和恐懼。

路鳴澤打了個響指,隧道中那輛廢棄的列車帶着轟隆和大風衝了出來,二度停在了路明非的面前,車廂門打開。

路明非走進去之前很細心地發現了這次的車廂門上多了一個紅色油漆刷的“1”,他指着那個數字扭頭看向路鳴澤。

“重開的次數,哥哥玩過《iwanna》嗎?那個原創類虐心遊戲,你挑戰關卡的時候每死一次,遊戲程序的白色邊框上都會計數你的死亡次數,這樣會讓你在通關的時候更有成就感一點,有種‘萬般磨難皆過客,浮雲過後豔陽天’的暢快感!”路鳴澤解釋。

“你就是想通過死亡次數嘲笑我菜吧?”路明非嘆了口氣,還是老老實實地揹着七宗罪劍匣走了進去,車廂門再度關閉。

“對了,這個關卡叫什麼名字?遊戲副本總有名字的對吧?像是‘格蘭之森’和‘比爾馬克帝國試驗場’什麼的?”路明非忽然想到這一出,腦袋從車廂旁的窗口探了出來問。

“我想想啊。”路鳴澤低頭做思考的樣子,在列車開始緩慢駛動的時候說,“想到了,乾脆就叫‘甘露之殤’吧?”

“甘露?哪個甘露?唐朝哪個甘露之變?你罵我是太監是吧?”路明非的聲音隨着列車的行駛越來越遠。

路鳴澤搖着頭站在黃色盲道線後觀望列車駛向隧道,在徹底看不見之後,扭頭淡漠地看了一眼過道上的LEd燈牌,上面的時間並非向前滾動,而是赫然在進行倒數。

【遊戲關卡‘甘露之殤’第1次load,北亰地鐵,尼伯龍根,大空洞】

廢棄的列車停下,車廂門打開,路明非從裡面跳出,雙手短弧刀緊握,輕輕轉腕活動關節的同時,打起了十二分警惕走向大空洞的中央。

很快的,就像上一次一樣,他見到了那個黑色的人影,佇立在那裡就像等待着拔劍的古達。

“呸,呸。”路明非往手心裡吐了兩口唾沫,用力甩動手腕,同時卸下已經喚醒的七宗罪劍匣。

他擡頭用力抽一口空氣,胸腔膨脹到極限,組織細胞和血液和空氣進行交換,最後巨量的二氧化碳從覆蓋全身的金鐵龍鱗下排出,熔紅的黃金瞳跳躍着憤然和不服輸。

路明非掀開風衣,雙手扣進對側的腋窩下,然後猛地甩開,數十把精鋼製造的鋼針、短匕、飛刀就像一潑銀色的暴雨衝向那人影。

同時,在丟出這些卑鄙的暗器的瞬間,他全力向前起跳,震翻大片的煤渣地面,身形超過投擲出去的那些暗器,整個人高高飛起數十米,在空中右手拔出武士刀,空着的左手架在伸直的右臂上,以劍指對準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影,開口釋放了那個最爲作弊的權能:

“撤銷!”

看不見的領域當空釋放,彷彿是一塊沉重的透明凝膠之海重重地壓在了大地上,所有的“領域”都被這股力量給摧毀!

也是同時,受到了攻擊的人影正式行動,他首先面對的是正前方暴雨般灑來的暗器,路明非用了特別的投擲手法,封死了他任何可以躲閃的空間,那些精鋼鑄造的投擲物在足夠力量的拋射下足以洞穿裝甲。

人影一擡手,漆黑的五指在空氣中彷彿撕扯到了某種“綢緞”一樣的介質,由下至上一揮,一股黑色的氣流混合着颶風直接將那銀色的暴雨給掀飛掉了,那些黑色的氣流在颶風中不斷地攪出渦旋,讓人可以以目力看見這一甩手掀出的暴風形狀!

真是可怕...但這次自己看得清楚動作!

果然,上一次吃癟就是因爲“時間零”的緣故,在那種誇張的倍速加持下,對方就算把他切成幾十片,他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但只要封鎖了這個言靈,機制怪最後就只剩下可憐的數值了!

路明非眼神銳利如鷹,從天而降!

他雙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以一招兇狠的“獅子示現”抓住人影右手掀起暴風后尚未回位的空檔,一刀劈向他的右肩!這一刀就算是裝甲車都得掂量一下會不會被斬成兩半!人影因爲才使用了右手尚未歸位,勢必導致只有左手可以行動,所以他接下來的動作應該是——

和路明非料想的一樣,人影左手一撈抓住了地上插着的那把直劍架起格擋——可這一刀路明非雙臂發力,三度暴血的暴力盡數灌注在武士刀上,你一隻手能擋得住嗎?等待你的必然是刀毀人...

刀劍的撞擊爆鳴出足以撕破人耳膜的聲浪,颶風在硬物撞擊的間隙中壓縮着向四面八方爆開,那人影所站着的地面直接下沉出了一個直徑五十米,最中心深度超過三米的巨坑!

煤渣就像子彈一樣散射出去,在風暴的正中央,路明非面部僵硬,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單臂舉着直劍的人影。

他雙手握住的武士刀正正劈在了人影單手架擋的那把直劍上,對方站在原地搖都沒搖一下,雙腿筆直,身體力行給路明非展示了什麼叫做“泰山壓頂不彎腰”!

“我你媽。”暴力的獅子示現一口撕咬下來,卻硬生生被人卡住咽喉!

人影僅僅憑藉一隻左手的力量,人影就將路明非整個人以刀劍相撞作爲支點懸空架在了半空中!

“你他媽的...不會是左撇子吧?”路明非震撼之餘下意識發出了質疑。

也就是這一句話的吐槽讓他有了一秒鐘的動作停滯,人影擡起空着的右手就抓向他的脖子!

那五指上飄蕩的黑色氣流讓路明非渾身上下都冒起雞皮疙瘩,彷彿伸過來的不是一隻手而是“死亡”的概念具現——只要被他抓住自己就死定了!

半空中的路明非用力一壓手中的武士刀,借力向着一側翻滾避開了這一抓,同時他用力擡頭直視那近在咫尺的熔紅黃金瞳,口中咬着一根扯掉的拉環。

爆閃的光芒和音波的轟鳴在路明非和人影中間亮起,路明非早有準備,熔紅的黃金瞳在這片足以照瞎人的白光中死死睜大,左手抓住了背後橫綁着的肋差,準備發起這卑鄙的致命一擊——但卻不曾想,他鎖定人影的同時,一下子就在白光中和那雙同樣沒有閉上半分的熔紅黃金瞳四目相對。

對方在震爆彈中也沒有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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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路明非心中想起要糟的念頭的剎那,半空中還沒落地的他,停止住了向下墜落的趨勢。

人影手中的直劍捅穿了路明非的胸口正中,穩準狠,乾淨利落地一刀連帶胸腔和脊椎捅穿。

路明非被掛在半空中,呼吸如牛,三度暴血下的他居然像是鵪鶉一樣被串在半空中,在胸口劇痛開始蔓延的瞬間,左手一甩,猛地按在了胸口直劍的刀刃上!鉚足勁發力,不讓對方往上一挑就將自己連人帶腦袋剖成“Y”字!

在下半身已經完全麻痹失去控制的情況下,他滿臉猙獰,右手悍然拔出肋差以閃電的一刀抹向對方喉嚨...然後被對方超越閃電的速度在揮帶起的尖嘯風聲中抓住了手腕,一刻不停地用力一擰一扯——

路明非右胳膊一涼,身體也爲之稍微傾斜,一大潑鮮血灑在煤礦地上,少部分濺射在他猙獰中帶着一點茫然的右側臉上。

他那雙熔紅的黃金瞳驚愕地看着人影手中龍鱗覆蓋的斷臂,張開嘴想嚎什麼,結果下一秒,自己的那根斷臂就如打樁般被對方插進了他的嘴裡,直通喉嚨和胃部,只剩下一截斷掉都死死抓着肋差的手掌在口外橫着!

“呃呃——”

人影右手手掌一翻,掌根發力向上一擡,沖天炮印在了路明非被迫揚起的下顎上,三度暴血後堅硬無比的鐵齒銅牙一口就斷掉了鱗片保護的斷臂的手腕。

抓握肋差的手掌旋轉着飛在半空中被人影一把抓住,順手就把肋差送進了路明非的心臟,本體爲七宗罪的肋差輕而易舉地破開他的鱗片以及護心骨籠,從身後帶着一潑血穿透出刀尖。

這還不算完,路明非在失神之中,整個人被直劍一挑拋了起來,餘光見到那人影反手抽出地上的第二把刀,一甩手...頭身分家。

脊椎、頭顱、心臟。

三大龍類致命弱點,在頃刻之間斃掉,神仙來了都救不回來。

路明非失去意識,落地,陷入了冰冷的漆黑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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