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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寂靜如水,寒意襲人。
九里莊登州團結兵大營,刁斗聲聲,清冷月光如水銀一般的傾泄在地。營寨之中,一頂頂的白色帳篷星羅棋佈,彷彿月光下的白色沙灘。在一座座的營帳之間,如白紗似的霜霧被風吹着,將營地籠罩變得濛濛朧朧。經過一天辛苦的訓練,團結兵們喂飲完馬驢之後早已經睡下,各個營帳中響起了忽高忽低的呼嚕聲。負責值夜的團結們也無精打采地圍坐在火堆前打着瞌睡,大營寂靜得嚇人。
西南角左一都的那片營帳之中,李璟輾轉反側,直到半夜都還沒有半點睡意。在數了上萬只羊仍然聚不起半點睡意後,李璟乾脆坐了起來,盤腿坐在黑暗中仔細的整理着腦中紛亂的思緒。
到蓬萊已有半月,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被刺史和司馬收爲了門生,可以說現在崔芸卿和於琄就是李璟最大的靠山。而且別駕昭王李汭與崔芸卿和於琄也是同盟關係,對於李璟也同樣是一個靠山。不過在成爲了刺史他們的人後,李璟現在也不可避免的站到了封彥卿的對立面。
之前,李璟並不願意把自己給攪進崔封這兩大勢力的角鬥之中。因爲他一直覺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團結兵底層軍官,很有可能會成爲炮灰。對於封氏叔侄,李璟一直是小心翼翼,努力的想保持着和他們的關係。只是,現在看來,事與願違。李璟這樣想,封亮卻並不會那樣想。不論他如何隱忍退讓,他早已經打上了崔芸卿的標籤。先前還因轉讓軍功之事勉強維持着表面的關係,可現在因軍功之事不成,封亮已經恨上自己了。
今天與封亮的那場比鬥過後,可以想象,今後李璟與封家可就真的成仇敵了。當衆擊敗封亮兩次,還將他打傷,另外還因此讓封亮輸了兩萬匹絹、三把馬槊,一把殳,還有一整套的重裝鎧甲和一匹上等戰馬,這是赤果果的打封家的臉了。
可一想到自己不但因此得了四把利器,和一整套的重裝鎧甲,而且還因此拉攏到了林威兄弟和王重他們幾個和自己結了兄弟。再一想,李惠兒之前還把一萬匹絹真的分到了他的手中。
李璟又不由的心情激動,高付出總有高回報。雖然因此徹底得罪了封家,可這一下子上萬貫的橫財收穫,也還是讓李璟大嘆值了。
一萬匹絹,有了這一大筆錢,對於李璟來說,今後做起很多事情來都不用再擔心錢的問題了。
還有半個月登州集訓就要結束,到時按制他與文登營得迴文登營囤田、訓練、協防。現在李璟是一都將頭,手下一百弟兄。這已經是支不小的力量,再有了這一萬匹絹,李璟相信還有大好的機會。各地盜匪四起,不過李璟知道真正成氣候的還是王仙芝和黃巢兩人,不過他們真正起事還得有半年多的事情,在這段時間裡,李璟還有時間壯大自己的力量。
蓬萊城的這潭水太深,李璟每天都感覺自己彷彿在鋼絲繩上跳舞。在這裡,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將頭,處處受限。他極期盼着能早點離開蓬萊,回到文登縣。文登遠離蓬萊,也便遠離了崔芸卿與封彥卿這些大人物,他能更好的發展自己。
只是,距離迴文登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以眼下的情況,封家能輕易的放過自己嗎?
雖然封亮拿出兩萬匹絹時一臉的輕鬆隨意,似乎毫不在意。可李璟雖然不知道封家做爲山東第二大族有多少家產,可也知道,兩萬匹絹這絕不是一個小數字。封家因他之故,一下子損失了這麼一大筆錢,肯定對李璟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特別是封家先前居然一下子拿出千兩白銀去收買林威兄弟,讓李璟感覺到了濃重的危機感。咬人的狗不叫,封家越是表現的平靜,李璟的這種危機感覺越重。封家表面的平靜之下,肯定在掩蓋着一個狠毒的反擊計劃,李璟沒有半點證據,但心中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是肯定的。
他不能坐以待斃,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就曾經被一個小小的庫官給差點弄死。現在面對着如封氏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就算頭上有崔、於、李這樣的靠山,李璟依然不敢大意。他仔細的回憶着先前在林威院中和三個結義兄弟的謀劃,秘密構買弩機,平時加強防備,並且隨時關注封家的動靜,以防萬一。
輕捏着下巴,李璟心頭一陣煩躁。
與林威他們商議的對策還是太簡單和被動了,封家要對付他們,有千百種辦法。這種被人捏着命運的感覺讓李璟心中萬分不舒服,他想起了比鬥時封亮的那一記弩箭。封亮敢在比武場上,當着衆人的面毫無顧忌的暗弩傷他,這已經說明封亮對自己有了殺心。那一次他躲過了,可下一次到來時,他能躲過嗎?
要不先下手爲強,直接刺殺封亮叔侄?李璟心中突然升起這個念頭,可是隨即他自己又搖了搖頭。李璟並不顧忌對方的身份地位,真威脅到了自己,他絕對會神擋殺神,佛擋滅佛。只是,上次去封家時,封家門口那兩隊精銳的家丁給李璟印象十分深刻。那些家丁都應當是曾經在戰場死人堆裡爬過的,且人數衆多。封家守衛森嚴,想要刺殺封氏叔侄,太難了。
要想刺殺封氏叔侄,那便絕不能挑在封家動手。最好的辦法是能摸清封氏叔侄的一些出行習慣,於半路之上刺殺。轉而李璟又在心裡計算着現在有哪些人可以用上。如果刺殺封亮叔侄,這就是一件提着腦袋的事情,不是最信任的人是不能用的。
算來,王李村出來的小石頭他們八個,一直來李璟特意的拉攏善待他們,又是給錢又是幫忙給官,這幾個基本上現在對自己是言聽計從,忠心耿耿的。如果刺殺,這八個基本上可以用。另外,林威、林武、王重三個剛和自己結拜,李璟覺得這三人也都是些藝高膽大之輩,有九成把握他們肯跟着一起幹。
另外左一都的其它兄弟,李璟卻是不敢全都信任,但李璟和林威他們這十幾人,每個人肯定在營中有一兩絕對信的過的兄弟,如果把這些人加起來,差不多能湊起二三十人。本來還想把李惠兒和於幼娘兩人算上,雖然這兩個是女流,可兩人身邊卻都有幾個強悍的隨從家丁。不過仔細一想,李璟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和她們兩個在一起時,李璟總能感覺自己的輕鬆,但心中另一面,卻又一直在壓制着這種感覺。理智告訴他,不應當和她們走的太近,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能信的過,用的上的能有二三十人,只要能找準封彥卿叔侄的出行規律,再配上手弩等刺殺利器,李璟有七八成的把握成功。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封彥卿不但是登州長史、兼團結營團練副使,而且還是山東第二大族封家的人。連崔芸卿、李汭這樣的老狐狸與封角力,都不會有這樣極端的作法,李璟如果這樣做了,後果難料。
但一想到封亮射向自己的那一箭,還有封亮望向自己的眼神,李璟就無法這樣乾坐着。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李璟輕聲的喃喃自語,爲自己下定了決心。
拿定了主意之後,李璟的心頭反而輕鬆了許多,如同放下一個沉重的包袱。謀定而後動,李璟向來比較剋制自己,處處理智計算,並不是那種衝動莽撞之人。可計算的太多,有時總是讓他心中太累。這一次,他打算也衝動一回,熱血一次。
夜已經很深了,霜露漸重,寒氣逼人。大營裡一片死寂,連那值勤士兵巡營的腳步聲也好久沒有聽到。遠處傳來了野狼的嚎叫,淒涼而悠長。李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睏意,不由打了個哈欠。他抖了氈毯,正要睡覺,忽然聽到帳蓬外傳來一陣十分輕微的腳步聲。
聽那聲音,並不是巡邏的值勤士兵的腳步聲,李璟正要出聲詢問。突然聽到那人靠近了自己的帳篷,並且帳篷門外傳來窸窸嗦嗦的布簾響聲。
有人半夜要摸進自己的營帳,李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是左一都的將頭,又有着正七品的品級,因此李璟一人擁有一座帳篷,並不與其它人同用。這麼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人不聲不響的摸進來,這絕沒什麼好事。
李璟立即伸手將放在身側的橫刀握在手中,一聲不響的盯着帳簾口。帳簾輕輕掀開,藉着月光,李璟看見一個人手持橫刀潛入。李璟剛要起身,卻發現,那個人進來後,後面居然還有兩人。那兩人同樣拿着橫刀,懾手懾腳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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