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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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宮長生殿寬闊的廊下,回落着此起彼伏的喧笑之聲。

金色的琉璃瓦屋項,落着一層已經化了大半的茫茫積雪。越過雄偉堂皇富麗的大殿穹頂,溫泉的熱氣升騰凝聚成嫋嫋的白霧。

田令孜手執着一柄白色的拂塵,一身錦袍站在大殿的迴廊下,嘴着領着笑容,看着那潔白雪地上的紅紅綠綠。皇帝今天的興致很高,正玩的不亦樂乎。年青的皇帝總是那麼的無憂無慮,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他總能找到開心的辦法。這樣的時節,在華清宮和年輕的宮女們打着雪仗,這樣的事情估計也就還帶着絲孩童心性的天子才能玩的出來的吧。

想到這裡,田令孜將剛剛一名宦官送到的一封急報揉成了一團,塞入了袖中。區區草賊而已,不過是羣鹽販子,那天平軍的節帥薛崇真是一個草包。這樣的一點草賊,他居然屢次剿滅不掉,還反吃了幾個虧,讓草賊橫行天平軍境內諸州。這麼點賊寇,他居然還好意思連連發信到長安來請求朝廷派大軍去剿滅。

真是可笑,這樣的小事用的着打擾到陛下的歡樂麼?若是天下間但有點事情,就拿到朝廷來煩勞天子,那天子還要他們這些節帥做什麼。

“噗!”一個雪團突然橫空飛來,在廊下一個千牛衛士兵的臉上炸開。紛落的雪粉中,高大魁梧的千牛衛士嘴角抽動了幾下。甚至雙手依然握在千牛刀上。連臉上的雪粉都沒有去擦一下。身體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年青的天子李儇身披着一件織金孔雀裘大披風,頭上戴着頂烏紗帽,大笑着從從一顆藥樹下轉出。後面緊跟着年輕宮女們銀鈴般的輕脆笑聲。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好。都說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爲上將軍。一個雪團砸在臉上而能巋然不動,這也有大將氣勢。好,好。阿父,這個衛士叫什麼?朕要重賞!”

年青的千牛衛士激動的連忙跪下謝恩,李儇拍着手上的雪粉。衝謝恩的千牛衛士擺了擺手,“罷,朕就提拔你爲正六品千牛備身,執掌御刀,今後隨侍左右。”

宮女們見那千牛衛士一下子獲賞正六品千牛備身之職,都充滿豔羨,也紛紛要賞。

“好,好,都賞,都賞!”李儇那張還有些青澀的臉滿是笑意。哈哈大笑道:“你們還怕朕賞不起麼?”

正說笑着,侍衛報齊國公、中書令。同平章事,鎮國節、盧龍軍、大同軍三鎮節度使李璟覲見。

“李愛卿來了,好,你們不是要賞賜麼,朕這位愛卿最是生財有道,富裕無比,一會你們直接找李平章討要就是。”

在一衆漂亮的宮女的簇擁之下,神采奕奕的李儇到廊下的火盆邊坐了下來。田令孜連忙捧着一件熊皮袍給皇帝披上,招手叫宮女付衛們各自歸位。

一陣微風吹地,殿前的幾顆藥樹上的積雪娑娑而下。跟隨着小宦官一路往前的李璟望着這雪景,不由的有幾分感慨由然而生。大唐帝國走到今天,已經有二個半世紀了,外表上帝國依然雄壯,而且隨着回鶻的亡國,大唐最大的對手吐蕃也已經陷入了衰亡之中,已經不能再給大唐製造麻煩了,新羅和渤海,這兩個東方之國,經歷了兩百餘年,到了現在,也已經衰弱了。

縱觀天下,看起來,似乎只剩下了南邊的南詔,北方的契丹還能對大唐造成點小麻煩。大唐似乎已經無敵於天下了!

可李璟卻知道,眼下的大唐,外面看似雄壯,雖然沒有了強大的外敵,但其實大唐這樹大樹的內部最已經被蛀空了。眼下的繁華,不過是落幕前最後的浮華盛宴而已。

就猶如這夜後殘雪,最後一夜雪降,但眼下終究已經到了三月,時日無多也。

可惜這個時候,大唐的天子卻還整天迷醉於遊玩,執掌着朝政的太監卻總想着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一陣笑聲打斷了李璟的思緒,他整整衣冠,恢復了平常的那副微笑的面孔。

“臣李璟參見陛下!”李璟緊走幾步,直接跪向雪地之中。

不過還沒等他跪下去,李儇已經笑着道:“齊國公免禮,這又無監禮管在,只是別宮而已。”

李儇坐在那裡,頭上冒着一股白氣,年青的皇帝一番嬉戲過後,依然精力十足。“齊國公有何急事,怎麼也不好好享受一下華清宮的熱湯?”

李璟依然把禮施完,然後起身,直接將自己先前擬好的摺子遞了上去。

“陛下,河南道天平軍境內,有鹽販王仙芝和黃巢聚作作亂已經有半年有餘,驃亂劫掠滑、曹、濮、濟、兗、沂諸州,賊勢越來越大。就在剛剛,臣已經得到快報,數日前,這夥草賊已經和叛亂的原青州牙將王敬武合流。他們在兗州設伏,幾乎全殲了天平軍八千精銳,其中還有三各騎兵。之後又在沂州大敗泰寧軍李系兵馬,再殲五千官兵。眼下,他們更加囂張,在得到了官軍敗兵手裡的大量武器鎧甲和戰馬之後,勢力已經翻了幾倍,現在已經將李系團團圍於沂州城內。”

“草賊?哪裡來的這股草賊,怎麼朕一直沒有聽說過?”李儇皺了皺眉頭,往後面靠了靠,“這消息可是屬實?”

李璟道:“這些可不是尋常賊子,他們現在人多勢衆,再加上匯合了王敬武叛兵,再加上大敗天平軍與泰寧軍後,得到了大量的鎧甲兵器和戰馬,如今是要人有人,要兵有兵,甚至要將有將。現在賊勢已成,如果再不將其剿滅,只怕他們攻下沂州之後,他們到時會馬上席捲整個河南。眼下河南之地,連續兩年遭受旱災、蝗災和水災,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饑民。賊人只要稍一煽動,到時就能裹挾無數人馬做亂,整個河南都將糜爛。甚至,連東都長安,都有危險。”

田令孜不滿的哼了一聲:“齊國公這話怕是危言聳聽了吧,區區幾個鹽販子和一個叛將,能鬧到什麼地步去?”

李璟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區區幾個鹽販子和一個叛將?鬧不到什麼地方去?田公公可莫要忘記了,裘甫之亂,那只是一個農夫鬧起來的,結果呢?最後席捲了浙東浙西十幾州,朝廷費了多大的代價才平息此亂?遠的不說,就說鹹通十年的徐州龐勳之亂,那也不過是幾個戍卒起事而已,結果呢,席捲了半個東南,連朝廷的賦稅之地江淮都全捲了進去。朝廷派了多少兵馬,用了多長的時間才剿滅的?難道防範於未然不是更好,非要等到生靈塗炭,百姓於水火之中時,纔要耗費無數錢糧兵馬去平亂?”

這話說的田令孜一時語塞。

李儇心有震動,驚聲道:“這個王仙芝和黃巢還有那王敬武,他們真的如此難制?”

“陛下,早動手就能容易一些,拖的越晚,那麼賊軍也必然勢力越大。這就如同滾雪球一般,一開始只是一個小雪團,我們隨便捏在手中,往那火盆裡一丟,他立即就化爲水汽消失於無形。可如果我們置之不理,被有心的賊人拿着這雪團在雪地中打滾,那麼用不了多久,雪球將越滾越大,到最後,就算再丟到火盆中去,不說能不能拿的動,就是拿的起來丟到火盆中,也不再是火化了雪,而是雪滅了火。”

正說着,外面又有侍衛上來,在田令孜的面前說了一句什麼,田令孜的眉毛皺了皺,臉色瞬間變的有些難看。然後,那宦官將一個摺子交於田令孜,退了出去。

李璟這時已經猜測,這個摺子估計就是河南那邊的局勢了。

當下就道:“田公公,不知是何急事,若是急報,還請讓陛下過目一下的好。”

李儇也望向田令孜,田令孜這時已經無法再隱瞞了,只得將奏摺遞給了李儇。

皇帝打開奏摺,目光只掃了幾行,就已經忍不住驚呼出聲。

“陛下,是何事情?”李璟連忙問。

李儇將奏摺遞給李璟,“齊國公自己看!”

李璟接過一看,只見奏摺寫的有些字跡潦草,十分不應該。但當他看明白內容後,才終於明白字跡爲何如此潦草。

奏摺是泰寧軍節度使李系發來的,上面只寫了一件事情。草軍和王敬武軍聯手擊敗了薛崇,又擊敗了泰寧軍後,一路將他圍在了沂州城。沂州只堅守了三天,就被攻破,李系化裝成百姓才逃過一劫。賊軍洗劫了沂州以及諸縣後,沒有進入海州,也沒有進入感化軍地盤的徐州,而是殺了個回馬槍又進入了兗州。上次黃巢他們只是打了兗州東面一角,這次卻已經直接點了整個兗州後,然後進入了宋州。

怪不得田令孜也變了臉色,宋州和濟州、兗州、沂州這些地方可不同。宋州緊靠着洛陽,往西北方向到洛陽只隔了一個汴州和鄭州。更關鍵的是,宋州正處於運河之上,運河很長一頓正是經過宋州。賊軍要是攻下宋州,那就等於直接把眼下唯一還維持着向朝廷輸血的江南賦稅糧米給卡住了。

沒有了運河上從東南運來的糧食物資,長安將無米可食!

“陛下,臣願意立即領兵前去討賊!”李璟大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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