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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下了一夜的淫淫秋雨已經停下,空氣中那混雜着的煤灰味被洗滌一空。郭濤呼吸着這難得的新鮮空氣,卻覺得一時反而有些不太適應如此清新的空氣了。他已經漸漸習慣煤灰的味道,雖然有些刺鼻,可聞的久了,反而成了最好聞的味道。
揹着書包走在前往學堂的路上,看着那一排排整齊規劃的屋子上空升起的縷縷青煙,他心中便不免覺得舒服了許多。
郭濤是一個孤兒,一個十二歲的孤兒。老家在徐州,在他六歲的時候,徐州龐勳之亂中,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了,當時母親把他藏在身下,亂軍的長矛刺穿了母親的胸膛,並且在他幼小的身軀上留下了一道傷疤,但他卻活了下來。全家也只活了他一個,從那之後的六年,他從原本的一個士宦之家的小公子,淪爲了一個乞丐。
從徐州到揚州,從泗州到毫州,從潁州到宋州,從汴州到洛陽,從鄭州到曹州,從兗州到青州,六年的時間裡,他跟着一個年老的乞丐走過無數的地方。可天下雖大,卻無他容身之地。遭遇無數的白眼和惡犬的追咬,生病之後卻只能硬挺,一次次眼看活不成了,最後卻偏偏又挺了過來。
只是這樣的活着,對少年來說,是麻木和絕望的,只是習慣性的乞丐、生存。
直到半年前,老乞丐在洛陽城中奄奄一息之時,讓他去登州。
老乞丐說在登州,沒有乞丐,所有的人都能得到溫飽。在登州,不但每天都能吃上飯,而且一天吃三頓,聽說在礦上和工坊裡的人。只要加班甚至一天吃四頓。早上吃稀飯,還有油條、用茶葉煮的雞蛋,還有叫做包子、饅頭的蒸餅。午飯和晚飯都能吃上乾的,完全不用擔心糧食,可以敞開肚皮吃。甚至還能經常吃到肉,有自己的房子。登州的人甚至都不用上山去打柴,他們直接燒山裡挖出來的黑石頭。
據說登州一個普通男人上工一天所能換來的報酬。如果全換成粟米,可以換上六斤,如果換成高粱,能換七斤,換成大豆能換八斤,換成大米。也能換上五斤,足夠一家人吃飽。聽說登州連女人也可以做工賺錢,一個女人一天最低都能賺五斤粟米。登州的孩子都能上學,穿着乾淨的衣服揹着書包坐在窗明几淨的學堂裡認書識字。
登州,那就是一個世外的桃源,窮苦百姓眼中的天堂。
郭濤也讀過書,三歲開始跟着父親牙牙學語。四歲就開始識字,五歲就能用狼毫寫出工整的大字了,六歲時,他已經認識幾百個字,並且都能寫出來,甚至還會背幾十首詩。
老乞丐在那個夜晚,一直呢喃着他在乞討之時所聽到的無數關於登州的傳說,目光中充滿着嚮往。直到最後聲音停止,身軀冰涼,可他的嘴角依然帶着笑容。郭濤這些年走過大江南北,河南各地,見過太多的繁華城池,可越繁華的城池,乞丐就越多。揚州如此、徐州同樣如此。就是宋州、汴州和東都洛陽都是一樣。
他不相信世上還有登州這樣的天堂,但爲了老乞丐他還是決定走一趟。他按老乞丐的遺願將他那副乾瘦的身體洗淨,然後燒成了灰,用一個葫蘆裝着。毅然踏上了前往登州的路上。不論如何,老乞丐對他有養育之恩,沒有老乞丐,也早就沒有了他,他要將他的骨灰灑在登州的土地上。
今天是郭濤到達登州之後的第三十一天,他是在青州被鎮國軍帶到登州的。進入登州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在登州與萊州的邊界上,有十幾萬的人等着能得到進入登州的機會,可是卻很難進去,因爲登州只要工匠、能寫會算的文人,還有年青強壯的男女。老弱一般是不要的,他才十二歲,如果是早來一個月,可能只能在登州的十二連城外茫然的等候。
但這次他很幸運,鎮國軍大帥李璟發佈了一道新的命令,從淄青鎮帶走了所有十五歲以下的孤兒,其餘七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流民孩子,只要家長願意,也可以交給鎮國軍帶入登州。
這些孩子帶入登州後,要在少兒營中進行一個月的休養恢復。有專門的醫生護士來爲他們檢查身體,每天都供應着足夠的飯菜,還有嶄新的衣服,並進行一些文字學習和隊列訓練。
昨天,郭濤一個月的少兒營生活結束,按照所有的孩子的年紀,他被安排到了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家中寄住。這也是鎮國軍的一種新規定,這些帶進來的孩子們,經過一個月時間的生活後,七歲以下的,會轉入專門的幼兒院中進行撫養。而所有七歲以上的,則會被安排到各個寄養家庭中去。
郭濤的新家庭,養父也姓郭,郭小山,四十三歲,在登州碼頭工作,月薪有三貫錢,每月有三天休息。養母劉氏,在登州的染布坊做工,月薪兩貫,一月也有三天休息。家中沒有老人,兩人有三個孩子,二子二女,長子二十五歲,在鎮國軍捧日軍中從軍。次子二十二歲,現在在登州團結營中受訓。二個女兒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還沒有許配人家,不過已經在養母的工坊中做事,每月能拿一千八百文的工錢,長的也不錯,許多家都來求親,不過卻還沒有答應。
郭家有一棟帶院子的土柸茅草項的四合院房子,住的還很寬蔽。一家六口人,每月有十多貫的收入,且無老人負擔,是極好的條件了。兒女都到了婚齡,只是卻都不肯早結婚,這是讓養父母最大的煩惱了。
但在郭濤看來,郭家的生活確實就是老乞丐口中的天堂,一天三餐吃幹,每三天還能吃一頓肉,每天不是新鮮魚就是乾魚,甚至是雞蛋,這生活,就是郭濤記憶中自己小時候,郭家生活也沒這麼好過。
郭濤在郭家寄養,卻也不是白增的負擔,鎮國軍每月給郭家補貼六鬥小米,有三十三斤。三十三斤小米,這些足夠郭濤的生活了。
據說這一次鎮國軍從河南各地帶回來的孩子達到了十多萬之衆,其中七歲以上的有十萬人。這些孩子,按李璟的命令,是要進行學習和訓練。
十萬少兒,已經新建爲童軍,童軍成丁前不會參加戰鬥,但要接受訓練。
十萬童軍完全按照軍事編組,他們平時也穿制服軍袍,接受軍事訓練和文化學習。雖然寄養在各個家庭,但是卻得上專門的軍校。從七歲入學,接受十二年軍校訓練,十八歲畢業。畢業後,必須進入鎮國軍中,服滿六年兵役。如果服役時表現出衆者,三年滿後就可以再進入講武堂進修,成爲士官。
如果六年役滿,不願意繼續從軍,可以退役。
鎮國軍在登州和遼南每縣建立一所軍校,登州和遼南還有二所州級重點軍校,十所軍校,每校萬人。實行的完全是封閉式訓練,除每週有一天的假期回家外,其餘時間十二時辰不許出學校門。在校中,一切與軍營之中無差別。
郭濤今年十二歲,直接進入了登州軍校中級班受訓。
昨天郭濤已經和他一起來過學校,接受了考覈。考覈後,郭濤分在了童軍總隊中級班第十支隊第五大隊第八中隊。由於郭濤識得不少字,長的雖然瘦了些,可很高也很精神,因此,考覈後被任爲第八中隊的中隊長。
童軍總隊十萬人,下面有初級班、中級班,下面還有各個支隊。每支隊一千人,爲廂級,一個大隊是營級,有五百人,一箇中隊是都級,百人。小隊是夥級,十人。
童軍有一百個支隊,二百個大隊,一千個中隊,一萬個小隊。
來到登州軍校門口的時候,學校的校長還有軍代表、教導主任、訓練主任、教習等一衆人帶着校衛隊和校軍樂隊正在大門口奏樂迎接新生。
不過今天的開校第一天,鎮國軍和平盧軍、團結軍等二十二軍以及登州等二十六縣主要官員幾乎都悉數到場。大帥李璟一身耀眼的鎧甲在身,如同一座鐵塔一般的站立在門口,觀望着一個接一個穿着區別於正規軍火紅軍袍的天藍色軍服的少年們踏入軍校。
郭濤走過李璟的面前時,心跳都不由的劇烈跳動着,喉嚨有些發乾,血液直往腦門上衝,雖然竭力裝作鎮定的樣子。但還是全身緊崩着,身體更是不由自主的按照在少年營中受訓的隊列知識,挺胸擡頭,大步向前,最後右手更是五指並齊,自然而然的猛的擡起,舉至腦邊,行了一個童軍軍禮!
每一個路過的少年都不由自主的舉手敬禮,站在校門口的李璟與諸將也不時的舉手還禮。
一入校門,在一片大理石浮雕大石壁上面,是李璟親筆題寫的瘦金體大字,歡迎來到登州軍校!
下面還有一排略小些的字,是童軍的校訓、訓條和榮譽準則。
正式校訓:職責、榮譽、國家。
童軍訓條:準時、守紀、嚴格、正直、剛毅。
學員榮譽準則:不得撒謊、欺騙、行竊,也不得容忍他人有這種行爲。不推卸責任。無私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