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帝王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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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的話音落下之後,延英殿中突然安靜的有些異常。

按理說,李儇說出親征的話後,不論是南衙的宰相們,還是北司的太監們,這個時候都是應當一擁而上,輪流轟炸,勿必得讓年輕的天子把這一腦門的熱血給消下去,說服他收回成命。

畢竟,天子東征,這對於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奇怪的是,延英殿中的衆臣,這個時候卻全都眼觀鼻,鼻觀心。似乎皇帝剛纔那句驚人的話語誰都沒有聽見,或者聽到他們耳朵裡的,只是諸如去別宮避暑這樣的話語。

李儇扭頭掃視一遍諸重臣,十餘大臣一個個都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他來之前,曾經想過許多種他宣佈親征之後大家的反應。他估計盧攜等人可以會引經據典,搬出一堆什麼聖人之語的話來阻止。也想過田令孜、楊復恭等人可能會拿祖宗家法等來反對。不過有反對也無所謂,他已經鐵定了心要親征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宣佈要親征,但這些大臣們卻給了他一個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反應。

“朕意已決,親征遼東。諸位大臣,一應事宜立即着手準備。”

見到衆臣的反應,天子心裡反倒是有些忐忑不安了。雖然已經當了四年多的皇帝,可實際上,以前他從沒正經理過政。因此對於這些南衙北司的宰相太監們。都是並不在意。但現在。看到他們這個反應,他心中也有些緊張起來。不過,臉上還是一副肅然的表情,加重了些語調,又宣佈了一遍。

南衙的政事堂宰相,和北司的執掌大太監們,表面上雖然十分安靜,但卻十分清楚。眼下的天子看起來十分鎮定平靜,但其實心裡肯定有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

可以說,天子即位這麼久以來,是第一次開口要鄭重的做一件事情。特別是以如今天子的年紀,這個時候不管他們說什麼,這位年青的天子肯定都是聽不進去的。

說到底,哪怕貴爲天子,李儇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那股叛逆的勁頭一上來,只怕會越勸越反。

不論是政事堂的宰相,還是北司的太監們。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

他們都不願意看到天子親征遼東,但卻沒有人這個時候出來反對。

年青的天子就是順毛驢。順着毛纔有可能安撫他打消那奇怪的親征念頭。

“遵旨。”田令孜率先叩拜下去,沒有人比他更反對親征,但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李儇。先順着他,行個緩兵之計拖延時間,說不定過些天,皇帝自己新鮮勁就過了,不提親征之事了。

“臣等遵旨!”政事堂的宰相們在盧攜的帶領下和西門思恭等太監也一同領旨。

天子親征不比普通將領出徵,大唐出征,不同級別的將領出徵也是不一樣的。有普通的將領出徵,有大將出徵,還有大將軍出征,甚至有郡王、親王掛帥出征。而天子出征,所需要的依仗等等就更加的繁瑣了。

而且除了依仗之外,還有許多準備工作,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籌備糧草,點選精兵強將隨行。

特別是天子親征,還得設立隨駕的行營官署,得有朝延各部的重要官員隨駕,負責協助皇帝處理政務。

得到大臣們同意親征計劃之後,李儇都不些不敢相信事情這麼順利的就成功了。接下來,便興匆匆的表示,這次出征一切從簡。

從長安調兩萬神策軍就足夠了,而且他還特別提出,不需要宮人隨駕,宮中內侍隨駕者在一百人以內。至於隨駕的臣子,也儘量少帶幾個。按他的計劃,是要從河東、洛陽、宣武、忠武沿途諸將,再抽調個三萬左右上過戰場的精銳之兵隨駕入遼。

田令孜提出還是儘量帶神策軍,可李儇卻似對神策軍並不大喜歡,堅持只帶兩萬神策軍,然後從沿路調三萬兵馬隨駕。

“朕親征的詔書今日就要詔告天下,用八百里加急通知安東郡王。”李儇現在是巴不得能夠明天就立即就趕到遼東,然後後天就率軍滅了高句麗,大後天再滅了契丹。若是有機會,再回頭把渤海和新羅一起給滅了,自然就是最好了。“新年之前,朕就要凱旋,在長安慶功!”

聽着年青的皇帝的話語,諸大臣都暗自搖頭。還沒出徵呢,就已經算好了歸期,這豈是真正的兵家所爲?從這裡到遼東,五千裡之遙,光路上就得走了個把月。現在已經八月,想要短短兩三月時間滅高句麗再滅契丹,然後返回長安慶功,年青的皇帝還真是敢想啊。

終於豆盧宰相鬥膽上前勸說皇帝穩妥行事,結果馬上被心情正好的李儇反駁,“遼東有安東郡王統領十萬兵馬,朕還有數萬兵馬隨行,難道你認爲小小的高句麗和契丹,朕會打不過嗎?”

聽到皇帝這樣的口吻,本來還想要勸說的其它人也乾脆都坐着不動了。

這個時候的天子,是聽不進其它話的。

好不容易陪着皇帝激動的心情漸漸平息了,天子終於結束了今天的殿中議事。

延英殿議事結束之後,田令孜與盧攜對視一眼,這兩個南衙北司的頭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去了含涼殿,再次求見天子。

李儇倒沒讓二人久等,剛通報內侍就出來把兩人請了進去。

殿中,幾名內侍正在給皇帝披甲。

盧攜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鎧甲乃是李璟去年新年進貢的貢品,青龍式全身鎧甲。

這種鎧甲極其的華麗,穿上之後,整個人都全身包在甲內,上到頭部眼鼻,下到手腳掌。可神奇的是,這樣包着的鎧甲,負重卻反比那種將軍的重甲輕多了,而且手腳更輕便,防禦弓箭和劈砍效果更好。

長安城中便有一家叫刀劍與薔薇的商行,是李璟的登州商行,裡面就有兩套這樣的鎧甲展示。一套全身棱角的青龍式,一套圓潤的朱雀式,兩套鎧甲引得無數長安人圍觀,都想要購買收藏。不過那兩套卻被標爲非賣品,只做展示。但商行接受訂製,不過訂做的價格十分驚人,一萬貫。

不過萬貫的高價卻嚇不走所有的人,長安鉅富無數,聽說很多大將都訂了這種鎧甲。甚至許多世家和鉅商也跟風下訂,就是盧攜自己,仔細看了那鎧甲後,也是一時心動的訂了兩套。

不過天子的這套明顯的更加華麗,直接是金黃色的,可卻又不是鍍金,李儇得意的向他解說,據說這是登州的工匠在這鋼料裡面加入了其它幾種礦石,結果出來的鋼就是這種金色,然後用特別的方法鍛造後,表面就是這種耀眼的金色。

李儇穿戴好全身甲,又從侍從手上接過一柄五尺長的雙手大劍,握在手中揮舞了一套劍法之後,皇帝除下頭盔,滿臉的興奮,對於鎧甲和寶劍都十分滿意。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以爲朕只是一時興奮,圖個新鮮吧?”

“臣不敢!”田令孜和盧攜連忙搖頭解釋。

李儇擺擺手,“朕當然不是隻是圖一時新鮮,此事乃朕深思熟慮之後果。”

整理了一下思緒,李儇又耐心的向二人解釋道:“朕想過了,西南邊疆已經安定,而北邊亦早已安定。如此,朝廷便只剩下了東北這一個隱患,便乾脆乘此機會直接高句麗、契丹一類胡蠻給震懾下去。當然,其實眼下東北之局勢,就算是朕不親往,朕認爲有李璟在也已經足夠了。”

田令孜連忙道:“李璟那廝雖然有些跋扈,不過打仗卻還是不錯,眼下高句麗和契丹不過是窮途末路,何須陛下親征。”

李儇微微笑了笑,“朕雖然少理國事,但對於如今朝廷之事也還算清楚。先前田公與盧公經常進言,說李璟坐鎮齊地,多有跋扈等等。其實朕對李璟還是十分信任的,不過朝廷制度,例來節帥不可久任,一般三年就要一遷。眼下李璟在登州也有三年了。”

聽到這裡,田令孜和盧攜都是心中一震,一股驚喜之情油然而生。

難道說他們經常在皇帝耳邊唸叨說李璟的壞話,終於有了效果嗎。還是說,這次李璟一文錢不給皇上上貢,只給了皇帝一張破地圖,使得皇帝不高興了?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皇帝是真的打算給李璟挪挪地方,他們將是十分樂意看到的。

“徵高句麗、契丹,其實不過是朕順路爲之。朕真正所謀,還是河北之地。”皇帝突然又說出了一句讓兩人震驚萬分的話出來。

盧攜和田令孜面面相覷,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看不明白年青的天子了。

這個少年天子似乎一下子變的高深莫測起來。

一向只知擊球鬥鵝的天子,居然開始關心起朝廷大事來了,而且居然還要解決河北。

要知道,自從安史之亂時,朝廷招安了那些叛軍將領之後,河北這塊地方,一百多年來朝廷就沒真正掌握過。雖然中間朝廷用兵討伐過,安撫過,各種各樣的辦法都用了,甚至把河北三鎮拆分成了河北五鎮,可現在,朝廷其實一樣不能真正的控制那裡。

陳敬瑄從幽州狼狽逃回,幾千禁軍全滅在幽州,這件事情朝廷都沒有正面談過。

“皇帝難道打算假途滅虢?”盧攜突然冒出來一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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