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朱溫降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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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長安之戰,簡直就是龍尾陂之戰的翻版。

只不過,勝敗雙方交換了個位置。這一戰,唐軍四鎮兵敗,損失甚至超過尚讓在龍尾陂的戰敗,四鎮大帥二死一傷一逃,折損兵馬近四萬餘人。給剛剛龍尾陂大捷,士氣正旺的關中諸鎮聯軍潑了一盆冰水。

關中其餘各鎮,聞此敗訊,紛紛後撤百里。鄭畋有心聯合各鎮,繼續進攻長安,可惜卻已經無人響應了。長安之戰,讓他們看清了黃巢並非已經山窮水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相反,黃巢越是臨敗亡,那麼他最後的拼死一擊可能也就越厲害。現在,誰也不願意去跟黃巢拼命了。又有哪個願意倒在勝利的前夕?

反正,經此一戰後,黃巢雖然重奪回長安,但起碼對關中各鎮的威脅已經大大降低了。

黃巢大敗之後,於四月六日,先撤出長安城,然後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入城儀式。

不過重回長安,黃巢卻很生氣。

特別是知道他離開後,長安百姓對官軍的夾道歡迎,自發搜捕齊軍沒撤離的士兵和家眷等,還搶劫了他藏在長安城中的一些軍械、糧草物資等。

“朕等他們仁慈,可他們卻反心向唐軍。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朕不客氣。”未毀於戰火的興慶宮內,黃巢一陣冷笑,“傳朕旨意,搜捕所有通敵之人,一人通敵。全家男子處死,女子充入軍中,財產沒收!”

這是一場洗城,黃巢完全拋棄了原本勉強維持的那套仁義外表,開始了一場慘烈的大屠殺。

這已經是黃巢在長安城中的第三次屠殺了。但這次的規模遠遠超過了前兩次。

洗城三日,共有十萬百姓死於此難,另外還有十幾萬的女人,被打爲罪囚,充入軍中爲妓爲奴。

黃巢用血腥的屠殺,赤裸裸的展示自己的殘暴。以高壓,殘酷來維持統治。

長安之戰,很快傳遍天下。

李璟在戰後第三天就已經收到了此戰的結果,對此,他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畢竟,龍尾陂一戰。讓關中聯軍過於自信和輕敵了,而鄭畋,又是一個文臣統帥,並不能真正的號令住諸鎮。有此大敗,也是常事。哪怕黃巢再不濟,那也是曾經橫行過天下的賊頭,他打敗過那麼多的藩鎮。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打敗的。

此次關中聯軍長安大敗,讓討逆戰爭蒙上了一層陰影,潑了盆冷水。

不過對李璟來說,這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反而對他有些好處。

若是黃巢那麼快就完了,他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也就當到頭了,長安的李儇還不更加的要跟他搞小動作。

鳥盡弓藏,李璟需要黃巢這隻鳥,這樣他才能保留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權位。當然。李璟也不能讓黃巢過的輕鬆,不然,他若沒有半點動作,發揮不了作用,李儇和朝廷同樣不會如此倚重他。

現在。長安之戰,重重的扇了李儇一個耳光,讓他明白,他先前高興的過早了。而且這一戰後,也讓天下其它藩鎮,有時間重新審視當前局勢。他李璟,依然是天下最強藩鎮,若他們連一個黃巢都對付不了,又有誰敢對秦藩生出半點非份之心?

就讓黃巢跟朝廷耗着吧,若是沒了黃巢,李璟肯定會成爲下一個集火目標。眼下李璟可沒有時間和精力對付朝廷,正是需要黃巢幫他在前面頂着的時候。不過經此一戰,他也並不擔心黃巢會重新崛起。

雖然這次黃巢在軍事上表現可圈可點,但他在整個戰略上依然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特別是他搞屠殺,用恐怖統治,這種政治方略是完全失敗的。沒有政治作保障的軍事成果,歷史證明,那是絕不可能持久的。

爲此,李璟在燕京時報上對長安之戰發表了署名評論文章,用了一句精彩的話來形容這場戰役:黃巢痛毆了獄卒,但他自己卻仍然關中牢房裡!

不僅如此,在這次長安會戰之後,黃巢的牢房面積還大大縮水了。他在關中的實際控制地區,已經僅剩下長安城和同州、華州、潼關一帶地區了。其它的原來控制地區,已經全部丟失。

而且就在黃巢新勝之時,義武軍節度使、河北副帥,天下都討先鋒李全忠,卻率部一路轉進到了潼關附近。

大齊的同州刺史王溥風聞黃巢退出長安,並沒有接到消息說那只是一次戰術佯動,因而大爲驚慌失措。此時,李全忠的先鋒軍就在離同州很近的沙苑,王薄自知不敵,只能寄希望於黃巢發兵救援。卻偏偏收到消息黃巢連長安都丟了,思來想去,三十六計,王溥走爲上計。他棄守同州,帶上本部人馬,一路逃到了華州。結果李全忠兵不血刃,收復了同州。

被李璟趕出河北,還沒有落腳之地的李全忠,當即自封爲同州刺史。

王溥逃到華州之後,華州刺史喬謙,與王溥會面,一番商議,頓時覺得惺惺相惜,英雄所見略同。這時,他們聽說大齊潼關守將成令瓖也逃了。而朝廷的河東聯軍和河南聯軍正從北面和東面殺來。

於是,這兩位鹽販出身的刺史,乾脆連華州也不守了,一同逃往商州。

李全忠接到消息,簡直不敢相信,天上居然還真有掉餡餅的好事。

當即,李全忠兵馬迅速,一動一兵的接連拿下空無一兵守衛的華州和潼關。

黃巢並不知道,他爲了戰術的保密,而沒有通知東面的同州、華州、潼關幾地,結果卻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一幕。他剛在長安費盡機關,才誘敵輕進,大敗唐軍,穩住了陣腳。可轉眼間。他卻又丟掉了同州,華州和潼關三個要地,長安的東面,藩蘺盡失。還沒有等河東軍團殺到,關中和河南的重要通道之一的潼關。就已經失守了。

真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

李全忠則是走了狗屎運,一塊大餡餅直接砸在頭上。剛剛不久之前,還無可奈何的丟光了義武和盧龍兩鎮地盤,被迫離開河北。轉眼間。他居然又有了同州和華州這塊地盤,據有關中的東大門。

李全忠於是立即給自己再次升官,他當即以天下討草賊都先鋒使的身份自任鎮國軍節度使,潼關大帥,又讓自己的長子李匡威接任同州刺史兼鎮國軍馬步軍都指揮使,以次子李匡籌任華州刺史。兼鎮國軍衙內都指揮使。

一眨眼,老母雞變鴨,他又有了一塊上好的地盤。

剛逃到商州的王溥和喬謙、成令瓖三人,竟然讓大齊商州刺史宋巖也感染了恐慌,當下乾脆,宋巖與他們三個一起擅離職守,帶着人馬一股腦的逃到了鄧州。

此時的鄧州。正有一支齊國精銳駐紮於此,主將正是剛從汴州一路趕來的朱溫。

朱溫剛剛在汴口與諸葛爽大戰一場,憑藉着兵馬數量優勢,加上出其不意,朱溫幹了一票漂亮划算的買賣。

那一戰,朱溫大敗諸葛爽,一陣斬首萬餘,俘虜一萬五千餘,諸葛爽只帶着數千人馬,狼狽的潰逃回了河陽鎮。若非朱溫覺得河東聯軍即將南下。河陽之地並不好取,要不然,他就要追着諸葛爽的屁股一路殺入河陽鎮了。

這一仗朱溫大賺,殺敵一萬,俘虜一萬五千餘。自己的損失不過陣亡三千餘衆,大賺特賺。

勝利之後,朱溫乘勝繼續前進,一路剛趕到洛陽南面的鄧州,準備選潼關之外的另一條進入關中的通道武關入關中,以避開河中聯軍的攔截。誰成想,剛到鄧州,就聽到說大齊皇帝黃巢撤離長安的消息。

朱溫不得不停止行軍,在鄧州原地休整,以打探下一步的消息。

等了數天,朱溫終於聯繫上了大齊皇帝黃巢,原來撤離長安不過是一次軍事上的戰術佯動。現在,黃巢大帝已經大敗關中四鎮兵馬,斬殺兩位唐軍節帥,重奪回長安,關中其餘諸鎮,已經退避三舍。

得此消息,朱溫正準備繼續前進關中。

誰成想,這時探馬急報,同州、華州、商州三州刺史,加上潼關守將齊齊擅離職守,棄守三州一關。如今,大齊皇帝不久前剛封賞給他的鎮國軍節度使和同州刺史、潼關大帥等官職和地盤,已經全被一個叫做李全忠的河北佬,給接手了。

聞得此訊,朱聞大怒。

他千里迢迢率兵趕來,就是要去接管同、華、潼關這塊地盤的。汴鄭那塊地盤因爲太靠近李璟的勢力範圍,因此朱溫常覺寢食難安。而關中的同、華這塊地盤,位於關中河南河東之間,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若接手這裡,不但能遠離李璟,而且還很適合兩位軍師所說的靜侯時機,伺機歸唐的計劃。

可現在,這塊本來已經屬於自己的地盤,居然被一個李璟的手下敗將給搶了。

正在這氣頭上,有巡營將士來報,說營外有自稱同州刺史王溥、華州刺史喬謙,商州刺史宋巖和潼關守將的成令瓖四人率人馬在外求見。

“直娘賊,他們還有臉來見老子。”朱溫怒道,“把他們都進來。”

王溥等四人被朱溫請入中軍大帳,剛一入帳,還來不及見禮,朱溫立即冷面相對,怒喝一聲:“刀斧手何在,將此擅離職守,棄地而逃之四人拿下,立即斬首,送入長安,報與陛下!”

王溥等人一路逃命,此時還不知道黃巢已經大敗了四鎮,重奪回長安。

聞言大驚道:“朱大帥,陛下已經撤離長安了,唐軍勢盛,我等也只是爲保存實力而已。”

朱溫如同看着幾堆狗屎一樣,連連揮手,扭頭不見。

數名虎背熊腰的軍士衝入帳中,不顧四人大聲叫喊,直接拖出帳去。片刻之後,四名士兵端進四個木盤,上面分別擺着王溥等四人首級,血跡未乾。

斬了四人之後,朱溫依然皺着眉頭,朱珍諸將也都嘆氣。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有這樣的變化。

他們剛大敗諸葛爽,黃巢也大敗了關中諸鎮,偏偏此時幾個無用之人,卻使得齊軍形勢再次急轉直下。

屬於他們的鎮國軍鎮,已經落入了李全忠之手。

“大帥,要不乾脆降唐。”謝瞳道。

“此時?”

“就是此時。”

朱溫疑惑道:“謝先生先前不是還說,時機未到嗎?”

謝瞳搖頭笑道,“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某覺得此時正是時機成熟之時,先前關中聯軍龍尾陂大勝,若是我們那時降唐,只怕李唐天子根本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更不會有什麼善待了。但現在,黃巢在長安大敗關中四鎮,一戰斬殺二帥重傷一帥,殲滅唐軍近四萬。可謂是打的關中聯軍士氣全無,再無戰心。而且,我們剛剛在汴州大敗了降唐的諸葛爽,殲滅俘虜兩萬餘衆。完全展露了大帥和我們宣武軍的強勁實力。”

“可剛剛黃巢也丟了同州、華州、商州、潼關等重地啊。”朱溫道。

謝瞳道:“那只是意外而已,並不影響會太過影響如今的局勢。不管如何,現在,黃巢依然擁有強勁實力,諸鎮兵馬絕不願意這個時候與黃巢拼命。而大帥已經展示了我們的實力,若是此時我們願意降唐,那對唐軍來說,就是雪中送炭,彼消此漲,若得大帥歸唐,不但能斬黃巢一支臂膀,甚至能大漲唐軍的士氣。他們絕對會很高興見到此事的。”

胡真也在一旁點了點頭,降唐就好比賣水果,得挑一個合適的時機去賣。而現在,就是一個這樣的合適時機。這個時間不能太早,太早了,水果還沒熟,沒人願意買,就算賣出去,也不會有高價。太晚了,就有可能砸在自己手裡,爛掉賣不出去。

“大帥,若是想要更得唐廷重視,我們只需要再打一仗,打一個漂亮仗。”

“你是說奪下商、華、同、潼關三州一關?”朱溫問。

胡真笑笑:“若是真的能拿下三州一關,那絕對不一樣。不過那李全忠也非等閒之輩,我們沒必要冒險硬拼。現在商州還無人佔領,大帥不如據此鄧州,再掌商州,然後攜商、鄧、汴、鄭四州之地,十萬之兵,以及新勝之威歸唐反正,相信足矣!”

朱溫沉吟,“可我們該與誰聯絡歸唐之事?”

謝瞳道,“某提議聯絡楊復光,他是天下兵馬都監軍,同時他的兄長楊復恭是宮中權宦,擔任着神策左軍中尉之職,聽說楊氏兄弟最近十分得天子寵信,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庇護,大事可成也。”

“好,此事就交與謝先生與胡先生一起去辦。”朱溫思慮許久,最後點了點頭。“聯絡楊復光的事情交與你們,現在,我們來商議一下如何拿下商州做歸唐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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