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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日,金城防禦戰到了最危急的時刻,耶律撒剌的五萬胡兵經過連日猛攻,已經接連拿下懷仁、應城、河陰、渾源四城,金城外圍的三崗四鎮關寨也全部失守。僅剩不多的守軍拼死血戰,可胡人依然憑藉着極大的兵力優勢,在金城的堅固城牆上打開了一個極大的缺口,無數的胡人哇哇亂叫着從缺口涌入。
此時的金城,早已經是全城總動員了,再無預備隊可以抵擋胡人挖地道用火藥炸出的這個缺口。
金城守將張御和他戰場上破格提拔的都頭羅嚴眼看着城外鋪天蓋地而來的胡人,相對苦笑。
到此地步,確實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既然如此,與城共存亡吧。
張御舉起秦王李璟親賜的大馬士革烏茲勳刀,感慨道:“我們盡力了,能跟大家一起並肩戰鬥,一同赴死,我很高興。唯一的遺憾,是不能親眼看到秦王蕩盡這些胡醜,羅嚴,你是好樣的,我先走一步了!”
張御寧死,也不願意成爲這些胡人的階下之囚。
羅嚴一把握住他的手:“等一下!”
“到這個地步了,還等什麼,多殺一兩個胡人,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老子不想落到胡人手裡。”
“將軍,沒人想落到胡人手裡。只是你不覺得戰場上的氣氛有些奇怪?”
聽到這句話,張御此時纔回頭轉向戰場上。
確實。戰場上的氣氛有些古怪,在城牆的那個大缺口前,無數的胡人正在涌入,已經涌入的胡人則如潮水一樣漫向城中各個街道。可是在那個缺口的後方,卻已經傳出了急速的鑼聲。
敲鑼?這可不是什麼歡慶的鑼聲,戰場上敲鑼,又叫鳴金,那是收兵、退兵的意思。
遠遠望去。更遠處,許多面令旗正在不停揮舞,傳令騎兵來回的奔馳,一些胡人軍官們在大聲的吆喝,隱約可聽到聲音中透着快驚惶恐懼。遠處的胡人預備隊伍正在匆匆進行陣列調整,士兵們猶豫的停下腳步,不知所措。
他們非常的慌亂!
東北方向傳來了輕隆隆的雷鳴之聲。
不。那不是雷鳴,而是如雷鳴一樣的萬馬奔騰的聲音。
本以爲只能自殺的張御望着羅嚴,臉上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難道我們的援軍到來了,而且看方向,這是從蔚州來的援軍。居然這麼快?”
心情激盪,簡直就是驚天逆轉,激動的張御扯開嗓子對着或躺或靠在金城牙城城頭上,已經準備認命的軍士們大吼:“援兵到了,秦王的援兵到了!”
“東北方向出現部隊!”
“是赤色的戰袍。黑色的軍旗,黑色的飛鷹戰旗。是我們的援兵,秦王的援兵到了!”
“全部都是騎兵,數量不詳!”
“很多...”
“起碼一萬!”
“不止一萬!”
“至少兩萬!”
“不止!”
“應當有三萬!”
一衆原本絕望的傷兵紛紛眺首無望,看着東北方向揚起的漫天塵土,激動萬分的在猜測着援兵的數量。隨着那股塵煙下面的那條黑線靠近,黑線漸變成了黑潮,許多老練的軍士甚至已經在估算着援軍的數量,一萬,兩萬,三萬,援兵越衝越近,他們也漸估算出了援兵數字,起碼三萬騎兵!
天啊,三萬騎兵啊。此時的五萬胡人雖然連破了數縣十幾座關寨,但守軍也拼死抵抗,擊殺了兩萬餘的胡人。此時的金城,胡人甚至還沒有援兵數量多。
“天啊,黃金甲出現,是劉衙內的金甲勝捷軍,最強大的騎兵部隊!”
“萬歲,秦王萬歲,勝捷軍萬歲,萬歲!”城頭上的殘兵們沸騰了,整個秦軍中,唯有勝捷軍全部着黃金甲,這是拱衛燕京和守護秦王的最強騎兵部隊,秦王居然派了這支騎兵來救他們,萬歲!
彷彿是爲了證明他們的話,一萬勝捷軍在衝鋒時再次加速,轉瞬間就已經衝到了最前面,他們一面衝鋒,一面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勝捷!”這是如假包換的勝捷軍的衝鋒戰號。
張御到此時還有些沉浸在驚喜之中,他們怎麼來的如此之快,同時,他又不由在想,爲什麼父帥卻還沒有到來,難道他在南面出了什麼意外?
此時趕到的確實是以勝捷軍爲主的秦軍援兵,由劉尋爲主將,以狼牙將秦宗守、高句麗大將高榮,以及新附秦軍不久的原感化軍大將開道使劉知俊,和大將張筠所率的三萬兵馬,其中劉尋的勝捷軍,秦宗守的狼牙軍都是騎兵部隊,而高榮、劉知俊和張筠的卻是三支騎馬步兵。
接到李璟令他們火速增援金城的命令後,劉尋便發揮了秦軍的機動優勢,騎兵配雙馬,步兵同樣配雙騎,一萬五千騎兵,一萬五千騎馬步兵,五個軍,三十個廂,六十個營,組成了步騎混合軍團,一路急行軍從軍都關趕來。數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出軍都關,經嬀州、儒州、新州、武州、蔚州,最終大出胡人意料的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到達戰場,胡人甚至都還剛剛收到探馬回報的消息,此時他們正處於攻破金城的興奮之時,後軍在調頭,前軍卻已經一頭衝進了金城外城街巷之中,戰場上胡人一片混亂。
劉尋手握虎頭湛金槍,這是一把槍身由寒鐵打造而成,長一丈一尺三,槍頭爲黑金虎頭形。虎口吞刃,槍體鍍金。鉑金鑄就,鋒銳無比,
槍身乃寒鐵打造而成,長一丈一尺三,槍頭爲黑金虎頭形,虎口吞刃,槍體鍍金,乃鉑金鑄就。鋒銳無比,砍刺剁劈,不怕火煉,百鍊精鐵。乃是劉尋就任一萬勝捷軍軍主之時,由李璟親自賜下的寶槍。
虎頭湛金槍配上黃金戰甲,以及黃金汗血寶馬,加上他身後掌旗官手中的那面黃金劉字將旗。頓時威風萬分。
“全軍隨我衝陣!”
劉尋沒有選擇整隊,而是馬不停蹄的直接衝鋒。他已經看出來,隨着他們的突然出現,胡人此時驚慌萬分,他們甚至沒看出來他們是一萬五千騎兵加上一萬五千步兵,只看到六萬匹戰馬鋪天蓋地奔騰而來。而且因爲剛剛攻破金城外城。此時的胡人分爲兩部,反而秦軍將士新到,士氣正旺,此時趁亂不知虛實而且驚恐混亂之際直接發起衝擊,不給他們半點準備的機會。正是擊潰他們的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耶律撒刺的臉色蒼白,他完全沒有想到。秦軍的援兵這麼快就到來了。而且,還是從東北方向來的,而非西北方向來的。
這些天,他其實一直在提防着張自勉這位秦軍西征元帥的回援,因此在朔州方向,派出了數支騎兵偵騎部隊,就連他十歲的兒子耶律阿保機,此時也正率一個千人隊騎兵在南面遊騎警戒。
可誰會想到,秦軍居然如此迅速的從軍都關殺到了這裡。而且,殺來了這麼多的兵馬。
耶律撒剌的匆忙下令調頭迎戰,可一時間,卻只來的及調了後面的預備隊爲主的萬餘兵馬出來抵擋。只要能遏制住秦軍的衝鋒,他就能重新集結兵馬,甚至可以退入金城拒敵。秦軍有援兵,他也可以在城中固守待援。
上萬的胡人紛紛躍上戰馬,揮舞着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在亂七八糟的各式部族旗幟下,發出狂吼亂叫,衝向秦軍。
對面衝在最前面的秦軍精銳騎兵勝捷軍再次發出巨吼:“勝捷!”
一萬精騎發出的吼聲,瞬間就淹沒了胡人的鬼叫,萬馬奔騰如雷動,隊列排成整齊如移動的鐵牆一般急速壓向散亂的胡人。
高高箭塔上眺目觀戰的張御和羅嚴、章洛等人都有些驚奇:“勝捷軍衝鋒的速度好像沒有胡人快?”
“爲什麼他們不放箭?”
是啊,以往秦軍中最犀利的騎兵戰術就是疾風般的速度,以及暴雨般的弩箭,加上雷暴一般的震天雷投擲轟炸。戰術的核心就是騎射,遊走,而非和敵騎面對面的正面白刃戰,秦軍的騎兵,多數是遠程騎兵,只有黑旗軍的重裝騎兵,纔是正面摧鋒陷戰,一往無前的。
胡人中軍大纛下,耶律撒剌的也疑惑着,難道秦人想和他們拼白刃對戰?論起近身對戰,只怕秦人的騎兵就算裝備再好,也敵不過草原部族勇士們的勇猛吧?
勝捷軍已經衝擊到了百步之內,劉尋洪亮的嗓門傳來:“禁止射箭,保持陣形,繼續衝鋒!”
黃金戰旗的指引下,後面的騎兵繼續保持着並不太快的速度衝鋒,而且在一陣陣號角聲中,他們相互之間的距離靠的越近了,隊列也越發的整齊。遠遠看去,就如同一面面的鐵牆在移動。
他們的角弓還掛在鞍上,弩機還懸在腰上,震天雷也放在腰間的彈袋裡。
他們身披着鍍着金色的鋼板胸甲,左臂上套着一面錐形鏡面騎兵小圓盾,雙手握着一支八尺三棱刺槍,腰間還佩着未出鞘的鋒利刀馬,頭上戴着鐵鍋似的鋼盔,摭蓋住了整個腦袋。
他們馬挨着馬,肩並着肩,只憑着雙腿控馬,而不用手挽繮繩,雙手掛盾持槍,就那麼保持着速度和陣形向前衝鋒。
六十步!
奔馳而來的胡騎開始馬上放箭,只是他們的好箭術,此時卻遇上了秦軍的精良戰甲,鋼盔、胸甲、騎兵盾、馬甲,爲他們擋掉了絕大多數的箭支。而且整排的騎兵排在一起,他們相互格擋,使得漫天的箭支,最後真正殺傷力卻十分有限。
秦軍沒有還擊,繼續穩穩的前進。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撒刺的終於感覺到自己心頭一直的擔憂來自哪裡了,這些該死的秦人,居然拿步兵陣的戰術用在騎兵戰中。
讓騎兵如步兵一樣的結陣衝擊,這太無恥了。
這種陣勢很厲害,起碼現在在秦軍身上表現的很厲害,因爲他們有精良的頭盔和胸甲,以及最重要的紀律。並不是所有的騎兵都能如這支秦軍騎兵一樣,面對着漫天的弓箭,卻能一直保持着陣形,不急不緩的衝鋒而絲毫不反擊。
若是換成了草原部落騎兵,只怕早就鬼喊亂叫着一擁而上了。
可是秦軍做到了,他們把騎兵當成步兵一樣的結陣而來,沒有散亂,沒有反擊,就這麼直奔而來!
“殺!”
隨着一聲巨吼,兩軍越靠越近,奔馳中的勝捷軍馬速絲毫不減,騎兵們開始壓低身體,長槍整齊的超出馬身五尺餘。
胡騎依然在放箭!
但兩軍卻越來越近,二十步,十步,五步......
一聲如雷巨吼:“勝捷!”
隨着這聲巨吼,前面那堵鐵牆,幾乎同時槍出如龍,一把把的八尺騎槍從陣列內刺出,剛衝上來,準備好好教訓下這些秦人,什麼叫騎兵,什麼叫騎戰,什麼叫騎術,什麼叫勇武的時候,卻駭然發現,他們的面前幾乎同時出現了三四把刺槍。
擋住了一把,兩把,但擋不住第三把,第四把。
帶着不敢置信,不甘的憤怒,彪悍而自負的胡族勇士一個回合就帶着數個血洞栽倒馬下,然後被整齊的秦軍鐵牆無情輾過!
憑着鐵牆戰術的巨大沖擊力,勝捷軍戰士們的長矛毫不困難的刺穿了一個又一個衝上來的胡騎,並且繼續保持着不急不緩的衝鋒勢頭。一排衝過去了,第二排鐵牆又輾壓過來。
秦軍的戰術,就如同是一把把梳子,在金城下的荒野上,一遍遍的梳過,那些散亂的的胡騎,被一個個的捅倒。
在這樣的戰鬥中,胡人捅死一個秦軍,往往他們自己已經死了數十個。
勝捷軍滾滾向前,毫不停留,直到洞穿了整個敵軍。
這時,他們開始轉身,分成稍小一些的鐵牆陣列,繼續衝擊輾殺。
而此時,秦宗守的狼牙騎軍五千人也終於出動,秦宗守的這支五行人騎軍,卻完全是使用着秦軍的傳統戰術,他們縱橫馳騁,遊走騎射,把那些被鐵騎衝潰的胡人騎兵團夥,箭射,弩打,雷炸,如同一羣噬血的鯊魚,專門衝那些被衝散的胡人隊伍,包抄,騎射,衝散,最後一舉殲滅。
他們分工明確,行動迅速。
秦軍援兵人數上遠超胡騎,武器裝備更遠超這些部族聯破了,更何況,這次秦軍第一次採用了奇特的新式戰法,更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到半個小時,近萬的胡騎已經被衝散,四處潰逃。
後面的三個騎馬步軍已經下馬,集結完畢。
高句麗大將高榮舉着足有一人高的雙手重劍向前猛的一劈,向自己的朝鮮軍大吼一聲,指着耶律撒刺的紫色大纛:“全軍出擊,輾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