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大澤國境內,風雨如晦。
大雨如注豆大的雨點急促地敲打着破落道觀的屋檐,發出“噼裡啪啦”的清脆聲響,彷彿是天空在傾訴着無盡的憂傷。
這時,天際邊,三道遁光穿破烏雲,似流星劃過天際,最終穩穩地落在道觀那斑駁的大門之前。
“曹師兄,此地荒涼,我們不如直接去河川城,何必在此處停留?”一位面若桃花的女修蹙眉看着四周,不解地問道。
“師妹,我們救下的那人曾言,河川城情況不明,恐有魔物橫行。這道觀雖破敗,但地處城外,鮮有人至,正好可作爲我們的暫避之地。”爲首的黑衣男子輕聲道。
他身側,長臉男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於是三人走進觀內,腳步卻在一瞬間變得僵硬。
只見大堂之上,一尊被塵埃和蛛網覆蓋的泥塑神像莊嚴而神秘。
那是一位女冠的雕像,眉眼微睜,神色端莊,叫人心生畏懼。
這尊雕像卻似乎遭受過刀劍的劈砍,身上佈滿了劍痕刀印,宛如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顯得有些支離破碎。
此刻,一位青衣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雕像前,仰頭注視着上方,彷彿在尋找着什麼。
他的背影顯得那麼孤獨且蕭索,彷彿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曹師兄面露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他在降落之前,早已用神識探查過道觀,確認空無一人,這才放心落下,如今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
雖然這男子身上沒有半點法力氣息,但曹師兄卻不敢有絲毫大意。
修行多年,他深知這世間高人異士衆多,有些大能甚至能夠收斂氣息,如同凡人一般。
“我等乃上隆國西谷宗弟子,不知前輩在此清修,多有冒犯,還請前輩海涵。”曹師兄拱手一禮,語氣恭敬。
青衣男子聞言,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地掃過曹師兄三人。
“西谷宗?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你們宗門中的老祖,是何等修爲?”他淡淡地問道。
曹師兄心中一凜,連忙答道:“回前輩,我宗祖師祁陽真人,乃是返虛大能,威震一方。”
上隆國與大澤國毗鄰,西谷宗在上隆國也算得上是一方大派,名聲不小,只是眼前的青衣男子卻似乎對此一無所知,這讓曹師兄不禁有些驚訝。
他心中暗想,這青衣男子雖然看似普通,但能夠如此淡然面對他們這些修士,恐怕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返虛大能麼?也罷,你們方纔在門外提及河川城淪爲魔窟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青衣男子聞言,輕輕一笑。
曹師兄聞言,心中更是驚訝。
這青衣男子竟然連河川城的事情都不知道,看來他真的不是大澤國之人。
思量間,他深吸一口氣,將最近發生在大澤國的事情細細道來:“前輩有所不知,我等原本也不清楚河川城中的情況。但前不久在下山歷練時,我們無意間從一處邪修洞府中救出了數人。其中一人乃是大澤國人,他告訴我們,大澤國最近出現了一個名爲‘雨玄教’的教派,勢力擴張迅猛。短短數月間,便幾乎達到了人人皆信的地步。”
“看來,竟有魂修意圖以大澤國爲跳板,廣納信徒,壯大勢力。只是,這與河川城淪爲魔窟之間,又有何干系?”青衣男子眉宇間透露出幾分好奇,向曹師兄詢問道。
“魂修之道,雖非禁忌,但新起勢力之崛起,總令人心生疑慮。據那大澤國人所述,雨玄教竟以人祭爲儀,選取一城作爲祭祀之地。而河川城,便是他們下一個目標。我等三人,便是爲了阻止這場人祭,纔不遠千里而來。”曹師兄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
“除了那人的話,你們可還有別的什麼證據?”青衣男子點點頭,又問道。
“沒了,所以我們纔想以此地爲據點,先暗中打探消息,確認一番真假,再做打算。”曹師兄老實說道。
“哦?那道友覺得呢,這件事是真是假?”青衣男子忽然擡頭望向他們身後。
曹師兄等人一驚,忙回頭望去,只見雨幕中,一位長衫飄飄的老者緩步走來,正是他們的師傅,元嬰後期的許友三。
“師傅,您怎會在此?”曹師兄驚訝地問道。
“他們聽聞此事的時候,我也暗中跟在後面,那人說的應該不假,只是大澤國向來閉塞,很少有消息傳到上隆國,雨玄教是否存在,我也不清楚。”許友三微微搖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曹師兄總覺得自己師傅的態度似乎有些恭敬。
“你認得我?”青衣男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當即問道。
“晚輩眼拙,雖不識前輩真容,但晚輩乃祁陽真人親傳弟子,修有天陽神目,能窺破靈力波動。前輩法力深不可測,修爲定然在我等之上。”許友三恭敬地答道。
青衣男子聞言,微微頷首,隨即直接問道:“你可知上隆國與大澤國中,有哪些法相修士?” “稟前輩,上隆國有青玉門的凝玉真人和棲鳳谷的織炎仙子兩位法相大能。至於大澤國,則僅有上雲宗的八苦老人一位。”許友三不敢怠慢,連忙回答道。
“讓你師傅設法聯繫那兩位法相修士,來此見我。”青衣男子聽後,淡淡地說道。
“前輩,晚輩師傅不過返虛之境,如何能請動那兩位法相大能?”許友三聞言,面露難色。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隨手拋出一枚漆黑令牌,令牌上刻有“萬仙”二字。
他淡淡地說道:“持此令牌,他們自會前來。告訴他們,我姓袁。”
許友三接過令牌,瞬間臉色大變,聲音顫抖地問道:“萬仙令,姓袁……您,您莫非是那位……”
在如今的出雲界能同時擁有萬仙令且姓袁的,且能讓法相修士都敬畏三分的,唯有那位傳奇人物。
青衣男子,也就是袁銘,微笑着點頭,肯定了許友三的猜測。
許友三激動得幾乎無法自持,連忙朝袁銘深深一拜,隨後轉身離去,去執行袁銘的命令。
而袁銘則望向留下的三名徒弟,溫和地說道:“你等三人既然與我有緣,若有修行上的疑惑,不妨直言,我可爲你們指點一二。”
……
另一邊,上雲宗深處,山巒迭翠,雲霧繚繞。
在一片寂靜的竹林之後,隱約可見一座古樸的洞府,洞府內,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端坐於蓮花寶座之上,閉目修煉。
他的臉上皺紋密佈,眼中帶着淡淡的憂愁和悽苦之色,彷彿在爲世間蒼生的不幸而哀嘆。
他的身上被一圈又一圈的荊棘緊緊纏繞,尖刺深深刺入皮膚,但傷口處並無鮮血流出,反而流轉着淡淡的白色靈光,爲這副飽經滄桑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超凡脫俗之感。
突然,老者的面容一陣扭曲,右半邊臉迅速變化,最終化爲一副女子的容貌。
她的雙眼閃爍着癲狂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還不夠!八苦,伱的膽子太小了!只靠大澤一國收集的願力,如何能助你我修成命巫之境!”女子尖聲叫喊,聲音中充滿了瘋狂與急切。
八苦老人緩緩睜開眼睛,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說道:“耐心些上隆國有凝玉真人和織炎仙子這兩位法相大能坐鎮,我們若貿然行事,只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若是激怒了他們,我們連大澤國都保不住。”
女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她深知自己如今只能寄宿在八苦老人的體內,必須依靠他的力量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
“那就想辦法找個機會下手,將他們暗中斬殺!法相修士的血肉精華,定能讓你的血荊憫生功突飛猛進!”女子再次蠱惑道。
“我說了,別急。你沒了肉身,如今只能寄宿在我體內,必須以我的意念爲主。否則,我不介意將你的殘魂徹底抹殺。”八苦老人眉頭一皺,但聲音依舊平靜。
“你若不怕元嬰受損,修爲跌落,大可一試!”女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八苦老人心中生煩,但也無可奈何。
百年前的一場意外,讓他與這個三界教的瘋婆子糾纏在一起。
雖然他的修爲深厚,但也無法徹底擺脫這個瘋婆子的糾纏。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朝外傳音。
不一會兒,一位身材妖嬈的女修快步走來,朝八苦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女脩名爲季坎清是八苦老人的關門弟子。
她看到八苦老人半男半女的模樣,卻絲毫不感到驚訝,只是低頭詢問:“師尊,您找我?”
“坎清,你且去將上次血祭洛宛城得到的氣血與願力拿來。”八苦老人點了點頭,吩咐道。
季坎清欠身一禮,沒有多問,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她剛剛轉身的一瞬間,洞府外突然響起一聲如雷鳴般的怒喝聲:“八苦!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