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然抱起那釣魚老者的屍體,放在雄鹿背上,駕馭雄鹿快步追上秦牧和延康國師等人,高聲道:“國師,我會爲我師父報仇的!”
延康國師回頭,很是認真,道:“你師父的技業不壞,你學會了之後,在找我報仇之前先將本事傳授給自己的弟子,不要讓他的本事絕後。”
王沐然喝了一聲,雄鹿足底生雲,奔跑着上了空中,漸漸消失。
“有人請小玉京的老好人前來試水,真是死不足惜。”
延康國師收回目光,向秦牧他們道:“小玉京是個神秘的地方,與世無爭,來歷極爲古老,我也只是聽過關於小玉京的傳聞,還是第一次見到小玉京的高手。確有幾分手段,只是已經落後於時代了。他們不經常出來走動,不見識其他門派的功法發展,閉門造車,很容易落伍。你們謹記,閉關,是修不成高手的。”
秦牧等人點頭稱是,心中又有些凜然。
這位釣魚老者,竟是別人請出來試水的?
難道是想要借這個老者的命,來試試延康國師這池水還有多深?
“這場爭鬥,已經開始了。”秦牧目光閃動,心道。
離城。
延康國的大軍已經攻到了這裡,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戰鬥應該不太激烈,秦牧四下看去,只見這裡城牆還算完整,延康的大軍直接推過來,在城外與叛軍遭遇,直接殲滅了對方。
“太學院中有專門的陣元殿,軍機樓,都是傳授陣法兵法的地方,江湖上的門派與延康大軍正面抗衡,下場顯而易見。”他心中暗道。
離城沒有被戰爭摧毀,這裡的百姓還算是安康,秦牧來到藥鋪抓藥,城中的每一個藥圃都抓了幾種藥。
十幾個藥圃走下來,已經是半天時間過去,到了夜晚,秦牧等人入住離城縣衙,離城的縣城縣令被俘,已經被押送往朝廷。
過了不久,縣衙裡傳出了藥香味兒,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個丫鬟端着盆走出來,將一盆藥渣倒在石板路上。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丫鬟又端出一盆藥渣也是倒在路上,供人踐踏。
如是再三,一夜倒了七盆藥渣。
天亮之後,秦牧等人又休息了半日,這才繼續向南走去。
離城藥鋪,一位身着青衣裡面搭着白色內襯的中年儒士站在櫃檯後,翻着十幾張藥方,這些藥方上記載的正是秦牧在十幾家藥鋪中所抓的藥材。
“不對,不對,有些藥材根本沒用,有些藥材壓根不是療傷的藥,這小子精明得很呢……”
這中年儒士擡頭,笑道:“不愧是譽滿京城的小神醫,不想讓我從你的藥中看出國師的傷勢到底有多重,真是狡猾。不過也是小覷我道泉真人了。”
“真人,藥渣到了!”
外面走進來幾位年輕藥師,各自抱着一個藥盆,裡面放的都是藥渣。
道泉真人一一查看,冷笑不已,過了片刻,盤算道:“這位小神醫果然精明,故意混了些其他藥渣,要讓我看不出他爲國師治療到哪一步了。不過在我面前耍弄這點小心機,你還是太嫩了些。徒兒們,抓藥!”
他報出一個個藥名,幾個年輕藥師立刻將一種種靈藥取來,道泉真人沉吟片刻,將藥材分門別類,又調換了幾次,覺得沒有差錯之後,這才命弟子開爐煉藥。
幾個時辰之後,道泉真人看着自己煉出的其中藥,第一種藥是藥湯,性烈無比,第二種藥是藥膏,外敷祛毒之用,第三種藥是小指頭尖大小的靈丹,銀白色像是長滿了刺,稍稍碰一下指頭便會被靈丹中傳來的金氣刺傷。
第四種藥是沉澱爐中的乳白色氣流,第五種藥則是一小杯暗紅色的液體,蒸發速度很快,第六種藥和第七種藥又是靈丹,但是藥性又各不相同。
道泉真人檢查完七種藥,臉色微變,讚道:“這位小神醫了不起,真真是了不起。照他這個醫治辦法,短則二十日,長則半年,延康國師無論有什麼傷也會痊癒了!”
他帶着七種藥,腳下一頓縱身跳入空中,蹈空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這道流光向南疆飛行了半日,走了兩三千里地,降落在南疆大理城。
大理城是南疆最大的城市,當年這裡也是一個國家,崇尚佛法,國境內大小寺廟三千六百間,素有南方小西天之稱,後來被延康所吞併。
道泉真人落在城中最氣派輝煌的邏光寺前,快步走入寺中,寺中十幾位教主級的存在紛紛起身。
“道泉真人到了!”
爲首一位戴着青銅面具的人迎來,笑道:“道泉真人這次來,一定是帶來了好消息!”
“不錯。”
道泉真人取出那七種藥,一字擺開,道:“這次延康國師與小玉京的甄散人對決,他固然殺了甄散人,但是必然也受了傷,他此行又有小神醫在身旁,因此道人以爲,小神醫爲他診治,所用的藥必然會透露出延康國師的傷勢狀況。這七種藥,便是小神醫昨晚爲他煉的藥,諸位請看。”
大行臺尚書馬連山詫異道:“道泉真人一向天不服地不服,認爲天下間藥術老子第一,小毒王也拍馬不及,今日爲何稱呼一個毛頭小子爲神醫?”
道泉真人肅然道:“從前我自視極高,是因爲其他人在藥理上都比不上我,只是知道些丹方的庸醫罷了。即便是小毒王也不過繼承玉面毒王的本事,自己沒有多少建樹,不過爾爾。而且我鄙他爲人,連師父都能出賣,令我不齒。但是這位小神醫,的確當得起神醫之名。”
他指着第一種藥,道:“這是那位小神醫用幾十種藥材煉就的藥湯,其中單單劇毒之物便佔據了一半。這藥湯能夠激發魂魄活性,治療魂魄上的傷勢。延康國師魂魄是否受傷了?”
一位老叟氣喘吁吁道:“他的確受傷了,我以純陽三十六天罡星煞,傷到了他的魂魄,但是他也將我打傷。”
道泉真人道:“這一味湯藥,便是治療他的魂魄之傷的,很是對症。第二味藥是藥膏,延康國師身上是否有外傷,而且帶着火毒?”
又有一位老嫗咧嘴笑道:“真人看得很準,我的功法內藏火毒。當日偷襲延康國師時,我一擊得手,印在他的後心。”
“小神醫的藥膏,可以拔除火毒。”
道泉真人指着第三味藥,道:“這靈丹內藏金氣,極爲鋒利,應該是延康國師中了蠱毒或者木毒。當日誰傷到了延康國師,用到了木毒或者蠱毒?”
又有一位老者呵呵笑道:“我們三人伏擊延康國師時,我用了蠱毒。”
“這就是了。”
道泉真人繼續道:“第四味藥用的是蒸法,延康國師有傷在他的七大神藏之中,藥性已經難以進入,於是這位小神醫便是將藥力化作氣流,把延康國師放在籠屜上蒸了蒸。”
邏光寺中的諸位教主都笑了:“怎麼沒有蒸熟這廝?”
“除此之外,還有些隱疾未去,所以這位小神醫又用鍼灸之法,那針是中空的,針中藏着這第五味藥,這味藥蒸發很快,進入他體內便會滲入髮膚之中。”
道泉真人指向第六味藥,道:“這一味藥又是固體之用,將這次治療的效果鞏固下來。而第七味藥則是一位補藥,用於滋補延康國師的身體。經過這場試探,已經可以確信無疑,延康國師的確傷勢未愈。”
他讚歎一聲,道:“不過給這位小神醫一個月時間,延康國師便會被他調理到巔峰狀態,傷勢痊癒,隱疾也不會留下半點兒!”
離情宮主微微蹙眉,輕聲道:“諸位,延康國師的傷,似乎比我們預料的要重一些。”
頭戴青銅面具的那人笑道:“這是因爲他遇到了小玉京的甄散人。我早年與甄散人相熟,來往頗密,只是後來他去了小玉京,這纔來往漸少。甄散人也是神橋境界巔峰,與延康國師相去不遠。”
道泉真人道:“小玉京的甄散人,已經死了。延康國師殺了他,我在離城時感覺到了從山中傳來的強者交鋒的波動。”
離情宮主目光落在青銅面具那人身上,似乎想看到面具下是誰的面孔:“閣下藉着早年的情誼,讓甄散人出山送死,心機未免太深了。而自從遇到閣下以來,你始終帶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出賣友人,又藏頭露尾很令我擔心。倘若被你賣了,我怕連誰賣的我也不知道。”
“裘宮主,你大可以放心,他絕對沒問題。”
離情宮主裘蝶衣循聲看去,只見說話的卻是三奇堡的三奇之一,大堡主車正理,京城那位車貴妃的父親。
他造反之後,車貴妃也被他連累,而今在冷宮中不知是生是死。
離情宮主淡然道:“你說沒問題便真的沒問題嗎?車堡主,別忘了你也是皇親國戚。”
車正理臉色微變,正要說話,突然一位老嫗笑道:“宮主,此人身份沒有問題。”
說話的這位老嫗正是伏擊延康國師的三位舊時代的強者之一,她說了沒問題,離情宮主也只得按捺下來。
“延康國師既然真的重傷未愈,那麼我們是否要給他養傷的時間?”
青銅面具男子環視一週,道:“他命何霄鵬跑來,給了我們兩條路,現在該是決斷的時候了,我們要走哪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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