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公子,皇宮的貢酒,還喝的慣嗎?”
京城花巷聽雨閣中,琵琶聲嘈切雜彈,琴聲瑟瑟,洞簫嗚咽,又有幾個女孩兒在載歌載舞,秦牧爲虛生花斟酒,笑道:“這是六公主帶來的御酒,我平日裡很少喝酒,不知好壞,你覺得味道如何?”
靈毓秀一身男裝打扮,美眸顧盼,四下打量,心中惴惴又有些興奮:“放牛的竟然帶我出來逛青樓,父皇知道了肯定殺他的頭!這裡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聽雨閣?似乎也不像是傳說中那般香豔的地方……”
狐靈兒與聽雨閣的女孩子很是熟絡,早就跑過去尋找熟識的女孩唧唧喳喳不知聊着什麼。
虛生花盡管踏足風塵之地,但依舊是不染風塵的樣子,淺飲美酒,道:“宮廷中的酒雖好,但是不如我上蒼的酒香冽,應該是窖藏的時間不夠。倘若秦教主喝過我上蒼的美酒,再喝這酒便可以品出好壞。”
靈毓秀看向秦牧對面的少年,心中有些好奇,虛生花精緻得像是玉做的一樣,不像是真正的人。
他的容貌挑不出任何毛病,衣着,舉止,言行,同樣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坐在他對面的秦牧就有着許多的小毛病。
秦牧的模樣不像他那樣美,雖然秦牧也長得不壞,但是還是比不上虛生花。秦牧有些強壯,給人一種精力旺盛的感覺,就算是這些天操勞忙碌,幾乎沒時間睡覺,但秦牧還是顯得精神抖擻。
虛生花卻顯得內斂,穩重,天塌不驚,心如止水的樣子。
秦牧有時候謙虛的過分,有時候又自大的過分,雖然心地善良,但有時候又很邪惡,有時候不解風情,但有時候又會把你的心撩撥得像是撒下的花種子到了春天一般不斷怒放鮮花。
秦牧有時候做事謹慎,滴水不漏,有時候又很粗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蠻幹,經常會捅出簍子來。
他有時候很聰明,但笨的時候也能讓你恨得牙根癢癢。
然而,這些在虛生花身上是看不到的。
虛生花像是一個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缺點的人,用美來形容男人很過分,然而用來形容他卻一點也不過分。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面對着他都會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假的不像是真人。”
靈毓秀瞥了瞥他身後的兩個女孩,對她們有些同情,她看得出這兩個女孩目光落在虛生花身上時的火辣感情,但是很顯然這兩個女孩的感情用錯了對象。
像虛生花這樣完美的人,是不可能愛上她們的,就算愛上她們,她們也不敢接受,因爲自己並不完美,讓自己始終處於自卑之中。
這樣的戀情並不長久,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並不知道你我會是敵人。”
秦牧放下酒杯,道:“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很難過。我們其實可以成爲朋友,不過也好,我也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敵人。”
他露出笑容:“像你我這樣出色的人,天底下沒有幾個,倘若都是朋友,那就太令我失望了。”
靈毓秀伸出手指頭捅了捅他,低聲道:“放牛的,謙虛一點兒……”
秦牧笑道:“我是實話實說而已。”
虛生花身後,玉柳笑吟吟道:“人皇還真是不謙虛。上蒼不是下界,上蒼中的虛公子也不是你們下界的凡人,你如何能與虛公子相提並論?”
虛生花搖頭道:“人皇是可以的。作爲與上蒼鬥了兩萬年的人皇殿,其傳人爲何不能與我相提並論?你侮辱他,便是侮辱我。”
玉柳臉色一紅。
虛生花道:“我這次下山,便是爲了除掉新的人皇,遇到秦兄時還以爲秦兄是道門的道子,沒想到竟然就是我尋找的那位人皇。後來才知道自己錯過了。我來到下界,見了許多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向他們討教過,都不如我的意。到頭來想一想,還是秦兄最讓我驚豔。”
秦牧爲他斟酒,笑道:“我答應過你,要請你喝酒,這場酒喝過之後,我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都是一件快事幸事,不留遺憾。”
虛生花舉杯相敬,兩人虛虛碰了一下,各自一飲而盡。
秦牧感慨道:“同爲霸體,卻有真僞之分。你能尋到我,其實並非是巧合,而是霸體與僞霸體之間的聯繫。你我命中註定便是敵人,不會做朋友。”
“霸體?”虛生花茫然。
“原來虛兄也不知道霸體啊。”
秦牧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便是霸體,你是僞霸體,你我之間有一種冥冥中的聯繫。並非你是上蒼的弟子我是人皇的弟子,我們之間便不死不休了,而是因爲你和我都是霸體,你是僞霸體,我是真正的霸體,你必須殺了我,才能奪取我的氣運,成爲真正的霸體。”
虛生花更加茫然。
“虛兄不知道這裡面的條條道道,卻也難怪。”
秦牧認認真真道:“關於霸體之說,極爲隱秘,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你看,咱們同爲這個世界上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你卻偏偏成爲上蒼弟子,我卻偏偏成爲人皇,這裡面是巧合嗎?不是!”
少年握緊拳頭,鏗鏘有力道:“這是霸體之間的氣運使然!”
虛生花瞠目結舌,過了半晌,這才緩緩道:“我是霸體?我師尊玉君卻沒有說過這件事。”
秦牧面色凝重道:“霸體,是最強的體質!你以前是否學什麼東西都很容易,什麼東西都是一教就會,觸類旁通?其他四大靈體還未曾學會,你便已經學完。”
虛生花點頭,驚訝道:“原來這就是霸體。”
“這就對了!”
秦牧放下酒杯,激動道:“你是否還感覺到,其他人的修爲都不如你深厚,相同的神通,他們的神通威力都不如你強?”
虛生花再度點頭,道:“我十四歲時,在上蒼中已經沒有敵手。即便是我師尊自封神藏,也不如我的法力深厚。”
秦牧目光真誠道:“這就是霸體!”
虛生花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霸體……不過爲何秦兄說你是真霸體,我是僞霸體?怎麼區分真霸體僞霸體?”
他神色很是認真。
秦牧再度斟酒,微笑道:“你打不過我,你便是僞霸體了。來,同爲霸體,你我當浮一大白!”
兩人端酒一飲而盡,虛生花搖頭道:“沒有打過,怎知輸贏?說不定我纔是真的,你是假的。冥冥中自有定數,你奪我氣運,想要成爲真正的霸體。”
秦牧愕然,撓了撓頭道:“或許也有這種可能。來,爲真霸體再幹一罈!”
他將兩個酒罈拍開,一罈酒送到虛生花面前,自己抱着個罈子仰頭痛飲。
虛生花皺了皺眉,他雖然也喝過酒,但一向有度,淺嘗輒止,不會放開懷痛飲。不過秦牧已經抱着罈子幹了,他也只得提起罈子仰頭飲下。
靈毓秀又拿指頭捅了捅秦牧,悄聲道:“放牛的,你快醉了,別喝了!”
秦牧長飲而盡,有些醉意,笑道:“難得遇到同道,自然一醉方休。妹子,你再去皇宮拿些酒來。”
“沒有了,最後這三壇酒都被我拿了過來,皇宮裡的貢酒都被父皇命人拿出宮賣掉了,換錢填充國庫。”
靈毓秀搖頭道:“我的一些飾品衣物也被父皇拿走賣掉了。”
秦牧哈哈大笑,將罈子重重頓在桌子上,長身而起,道:“原本還打算飲得酒醉,睡醒了再與虛兄一較生死,沒想到酒卻沒了,半醉不醉。虛兄,走吧。”
虛生花放下酒罈,站起身來,京燕連忙捧來溼毛巾,虛生花擦了擦手和嘴角,道:“走吧。”
兩人向外走去,秦牧回頭道:“允兒姐,先記在我賬上。”
付磬允笑吟吟道:“教主說笑了,聽雨閣本來便是教主的產業,記什麼賬?”
靈毓秀臉色一黑:“死放牛的原來是開青樓的!我說這廝帶我出來逛青樓,原來還是逛自己開的青樓!”
她快步走了出來,狐靈兒連忙跟上,旁邊還有玉柳京燕二女捧着琵琶和玉瓶。
京城外傳來噹噹的的巨響,那是督造廠在鍛造射日神炮的零件和部件,秦牧與虛生花並肩走出京城,來到督造廠旁邊。
玉柳和京燕心中不由惴惴不安,這裡都是秦牧的人,她們不免擔心秦牧會突然下令讓這些高手直接將虛生花幹掉!
秦牧領着虛生花來到督造廠,道:“虛兄看延康國的氣象如何?”
“很是不凡。”
虛生花打量督造廠中的那些丹爐和機械巨人,不禁讚道:“巧奪天工!”
秦牧取來一塊巨大的零件,輕輕撫摸上面的紋理,觀察鍛造工藝,沒有偏差,道:“這口炮,耗費我很多心血。我尋來了數不清的術算高手,用光延康國國庫中的寶物,再過兩個月,這口炮便可以煉成。你若是還活着的話,一定要來看一看。這口炮,便是用來殺上蒼的神的。”
虛生花心頭微震,仔細打量上面的紋理,面色有些凝重,然後又去看另一個部件上的陣紋。
秦牧任由他觀看,揹負雙手靜靜等候,心道:“戰前亂心,你已經敗了。虛兄,你經歷的生死決戰實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