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龐大的筠城向前移動,秦牧與禾依依並肩站在城樓上,即便已經見識過這座城市自動行走的奇觀,秦牧仍然感覺到不可思議。
西土的神通雖然已經有上萬年的時間沒有進步,但這種萬物有靈萬物有神的理念依舊極爲不凡。
他回頭看去,只見城中行人如織,人來人往,不禁嘖嘖稱奇。
陣師禾依依認輸之後,便召來筠城的居民,筠城約有十萬人口,此刻都回到城中,大城帶着這麼多人行走,翻山越嶺,這種場面的確匪夷所思,但是偏偏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想要推翻真天宮的玉宮主,並不容易。”
禾依依道:“除了我們禾家,還需要其他世家的支持。我西土有玉家、熊家這兩大世家,實力最強。熊家已經沒落,被玉家奪走了真天宮主之位。還有毒師沐映雪的沐家,劍師羅尹玉的羅家,方家,柳家,恭家,希家,福家,共有十大世家。除此之外,還有仡軻、卯蚩、喀香卡等世家,實力也是不弱。”注①
秦牧思索道:“熊家爲何能繼承真天宮主的位子?其他世家是否也有這個資格?”
“熊家繼承真天宮主之位是因爲祖輩的傳承,第一代真天宮主就是姓熊。”
禾依依道:“之後歷代宮主也往往都是姓熊,雖然偶爾有其他姓氏成爲宮主的事情發生,但要不了多長時間,熊家又會回到宮主的位子上。據說……”
她看了秦牧身邊的熊琪兒一眼,道:“據說,熊家祖上有神祇的支持,所以才能一直坐在宮主的位子上。不過,這次不一樣,據說那尊神祇對熊家的奶夔不滿意,反而與玉家聯繫上了,因此玉家這才能夠如此輕易便將熊家的勢力連根拔起。”
“神祇?難道是我在火焰沙漠中遇到的木雕神像的主人?”
秦牧頗爲不解,道:“既然這尊神祇一直支持熊家,那麼又爲何會突然轉變,支持玉家?”
“這就不得不提到爸苟了。”注②
禾依依道:“爸苟的來歷非同小可,傳聞是上界下來的強者,據說就是他讓玉家與這尊神祇牽上了線。”
“爸苟?”
秦牧眨眨眼睛,爸苟與奶夔一樣都是一種敬稱,奶夔是公主之母,爸苟則是公主之父。不過據他了解,真天宮的公主是熊琪兒,她的父親已經戰死,那麼禾依依所說的爸苟,應該是玉家的真天宮主的丈夫。
然而,真天宮主不曾生出女兒,應該還當不起爸苟這個稱呼。
“這位爸苟能夠與那尊神聯繫上,地位非同小可。”
禾依依道:“他極爲神秘,傳聞來自上界,是上蒼來客。他與真天宮主結合,據說真天宮主已經感孕,腹中有了孩子,爸苟對外放出風來,真天宮主肚子裡的孩子必然是個女孩,也就是真天宮的公主!”
生出女兒就可以坐穩真天宮主之位,這種規矩秦牧倒是沒有聽過,不過西土以女子爲尊,風俗的確與延康大爲不同。
而且,只要修煉出神眼,看出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並不麻煩。
爸苟既然確定真天宮主肚子裡的孩子是女孩,那就肯定不會出錯,真天宮主一定會生出一位小公主,坐穩這個位子。
秦牧問道:“這位爸苟姓什麼?”
“姓玉。”
秦牧怔了怔:“也姓玉?他與玉家有什麼關係?”
禾依依似笑非笑道:“我們也想知道爸苟與玉家有什麼關係。西土中有很多傳言,有的說爸苟是玉家的老祖宗,還有的說爸苟是上蒼玉君之子,玉家是玉君的後代,傳言多了,難辨真假。”
秦牧面色古怪。
禾依依道:“有人說,是熊惜雨的才學不夠,威德不夠,所以被玉家奪取了宮主之位,然而在我看來,熊宮主雖然的確是才學威德都不足,但真正左右西土風雲的,還是這位爸苟。”
秦牧點了點頭。
熊琪兒就在他身邊,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禾依依沒有說錯。熊惜雨無論才略還是計謀手段,都不太像是聖地之主應該有的樣子。
她沒有經歷過多少陰謀詭計,沒有經歷過多少血腥廝殺爭鬥,年紀輕輕便登上宮主之位,鬥不過玉家和爸苟是理所當然。
秦牧雖然也是年紀輕輕便登上天魔教這個魔道聖地的教主之位,然而教導秦牧的卻是殘老村的九老,自幼便被灌輸了各種陰謀詭計,陰險狡詐,然而九老還是嫌他太老實。
所以,秦牧才能坐穩這個教主之位,教中上下對他都是服服帖帖。
筠城在山野間狂奔,向西方而去,並沒有直接前往真天宮。
他們這次是去禾家的祖地,劍河谷地,那裡是禾家的本部所在。
作爲世家,禾家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龐大勢力,儘管不如玉家、熊家,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筠城奔行了半日時間,終於在太陽落山時來到劍河谷地,秦牧遠望,只見一條大河筆直如劍,而禾家的城郭部落建在劍柄的位置,兩旁山嶽呈現出劍形,一座座城郭排列,兩旁劍河守護。
這裡的城市多奇詭,筠城來到這裡時,秦牧吃驚的看到一座座大山站了起來,讓開一條道路,而在水中則有一座座石質長橋從水底浮現出來,卻是一尊尊石巨人弓着背讓筠城可以踩在上面渡過劍河。
“太奇妙了,西土世界真是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地方。”秦牧忍不住驚歎。
禾依依目光似秋水剪眸,輕笑道:“秦教主若是喜歡這裡的話,便不必回去了,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依依相伴,遊山玩水,觀看各地雄奇。”
秦牧欣喜道:“若是依依姐這樣的佳人相伴,那麼倒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我瑣事頗多,解決掉西土的事情之後怕是便要對上蒼下手,解決掉上蒼這個後患。而且延康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如這樣!”
他興奮道:“咱們在西土玩一段時間,然後你隨我去延康,我帶你去四處轉轉,看看延康國的不凡之處。說不定你會喜歡上延康!”
禾依依露出心動之色,卻搖頭道:“只怕不成。禾家還需要我,我不能棄他們不顧。”
筠城進入劍河谷地,停頓下來。
此刻的劍河谷地各城各鎮燈火通明,絢麗非常,將羣山與劍河也照亮了。
“我們去主殿。”
禾依依腳下一塊大石浮空,載着他和熊琪兒向城中的主殿飄去,道:“我禾家的首腦很快便會前來相會,我需要準備一下。”
沒過多久,筠城中便來了許許多多禾家的高層人物,男男女女,只是男子數量較少,以女子居多,紛紛入殿來拜見禾依依。
禾依依請世家的諸多高層落座,讓秦牧相陪,道:“諸君,這位便是中土延康國的聖地,天魔教的秦教主。”
殿中衆人一片譁然,一位老嫗顫巍巍的稱讚道:“陣師果真不凡,將這魔教主擒下,而今可以向真天宮請賞了!”
“請賞?”
禾依依撲哧一笑,搖頭道:“真天宮的玉宮主,不過是一個謀權篡位的小賤人,也配拿下秦教主?恕我直言,若非有爸苟支持她,她能坐上這個宮主之位?她的肚子不爭氣,這些年只能生兒子,連個女兒都生不來,何德何能?”
殿中衆人面面相覷。
禾依依看向秦牧,秦牧微微一笑,牽着熊琪兒的手,朗聲道:“禾家諸位師姐,這位纔是真天宮的小公主!”
禾依依笑道:“真天宮的小公主就在這裡,熊宮主也在不遠,我禾家若是能輔佐熊宮主,除掉玉家的小賤人,重登宮主之位,豈不是勝過用秦教主請賞百倍?諸君,你們都是族中長老,你們有什麼意見?”
殿中衆人一時間沉默下來,禾家的男子不敢說話,倒是女子膽子很大,很快有人抗聲道:“陣師三思!陣師,那玉家而今如日中天,我們禾家如何是玉家的對手?更何況,還有爸苟支持她!”
“說得好。”
禾依依笑吟吟道:“所以與天魔教聯手,有天魔教相助,還怕玉家不成?倘若你們認爲還不夠,那麼再聯手沐家,羅家,想來她們也有禮義廉恥之心,不服玉家久矣!”
又有一位中年婦人霍然起身,氣道:“玉家而今掌管真天宮,勢力何等之大?陣師你雖爲家主,但我看是真真的失心瘋了!”
“陣師三思而行。”
又有一位老嫗起身,拄着柺杖道:“不可將我禾家的身家性命押在賭局上。”
又有一女子大義凜然道:“我禾家萬年基業,不可毀於一旦!陣師倘若一意孤行,那麼便將家主之位讓出來!”
“不錯,讓出家主之位!”
……
禾依依環視一週,和顏悅色,道:“還有哪位長老有意見?放心說,大膽說,這裡畢竟是族內之事,你們都是我的姑姑嬸嬸奶奶祖奶奶,我畢竟是晚輩,都可以商量。”
又有幾位族中長老站起來,嚴詞指責。
禾依依等了片刻,沒有其他人站起來反對,笑道:“看來,諸位姑姑奶奶祖奶奶是忘記,我是怎麼成爲陣師,成爲這個家主的了。”
站起來的衆人臉色大變,正要衝出這座大殿,突然筠城鏗鏘作響,地底涌出一個個囚籠,將剛纔出言反對的人統統擒下,鎖在囚籠,囚籠沉入地底。
禾依依拍了拍手,笑道:“等到我除掉玉家,再放你們出來活動活動。其他長老還有什麼意見?”
殿中衆人紛紛起身,躬下身子,異口同聲道:“唯陣師馬首是瞻!”
禾依依看向秦牧,笑道:“秦教主見我手段如何?”
秦牧笑道:“依依姐是個奇女子。”
禾依依目光流轉,有着幾分羞澀,低聲道:“今晚,我的窗戶不關,你若是爬進來,我們可以徹夜暢談陣法,深入交流一二……”
————注①:仡軻、卯蚩、喀香卡都是苗族的姓氏,仡軻的姓氏比較古老,不是宅豬用臉滾鍵盤打出來的,沐、玉、柳、禾、熊等姓氏也都是苗族中的大姓。
注②:爸苟。苗族中對公主之父的稱謂,奶夔,是對公主之母的稱謂,真的不是宅豬懶得起名字用臉滾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