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映雪怔然,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香袋,這個身着黑色衣裙的少女突然哭出聲來。
她與秦牧第一次相逢是萍水相逢,說什麼深厚感情自然是胡謅八扯,那時她只是對秦牧有着不錯的好感,覺得他長得不壞,也很有風度氣質,符合自己的審美。
作爲毒師,很難尋到一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男子,那些男子不是被自己嚇死就是被自己毒死。
而秦牧卻是一個有可能接納她的人。
西土的人們對毒師既敬且畏,但是沒有人膽敢愛毒師。
歷代毒師孤獨終老的不在少數,毒師喜怒無常,手段又狠毒,自然沒有人敢愛她們。
她送給秦牧的香囊,那一把紅豆,秦牧保留了下來,戴在身上,來到西土的雷山城前來尋她。沐映雪剛纔說她知道秦牧並非是爲了她而來,但是看到這一袋紅豆,內心的脆弱突然被觸動。
萍水相逢,相思至今。
秦牧並非是完全因爲皇帝和國師的謀略纔來到西土,他心中還是有她的。
“傻男孩,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萬里迢迢的跑過來,值嗎?”
但是,秦牧好像似乎就是這種人,他與熊惜雨母女也是萍水相逢,然而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搭救這對母女,不惜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熊惜雨母女的事情與他無關,他還是做了,他還帶着熊琪兒進入西土,想要爲這對母女討回公道。
雖然這裡面肯定有皇帝和國師的意思,但沐映雪敢肯定,這個傻男孩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對母女討回公道。
在他人看起來傻乎乎的決定,卻是這個大男孩的行爲準則和不可逆改的原則。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將某一物某一行研究到極致,便是格物致知。
但格物致知,未嘗不是致我心內在的良知。
良知與行爲合一,未嘗也不是另一種知行合一。
這是大宗師。
沐映雪怔然,這是她與秦牧的第二次會面。第一次會面,他們是敵人,惺惺相惜的對手,她落敗了,毒術敗給了對方,她很欣賞這個大男孩,雖然贈紅豆奪吻,但還談不上愛意。
這一次會面,她看到的不是對方的毒功,而是對方的人格。
秦牧的人格,折服了她。
熊家的事,是她做的,她下的毒,讓真天宮的高手幾乎悉數中毒,修爲被廢,玉家這才一舉奪權成功。
熊家沒有了主心骨,因此纔會敗亡,這麼多人的慘死也與她有着莫大的關係。
“熊家的事,是我闖出來的,不能讓我的小男人去替我承擔!”
沐映雪仰起頭,這個黑衣少女的自信又一次涌來,露出了笑容:“我們西土,是女人當家做主,豈能讓自己的小男人去抗自己闖出的禍?雷山城的姐妹們!”
她的聲音也自張揚起來,風采動人,意氣風發:“收拾行囊,準備去征戰!”
雷山城中,數不清的精通毒術的神通者紛紛收拾行囊,沒過多久,她們便整理妥當,聚集起來。雷山城的神通者們看着她們的這位族長,只見她前所未有的神采飛揚,姣好的面容散發出珠寶般的光澤,很是迷人。
“姐姐,我們準備去哪裡?”有少女問道。
沐映雪跳了起來,有青藤從半空中蜿蜒而來,落在她的腳下,將她托起。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魅力,笑聲傳來:“當然是追上你們的姐夫,將這一袋相思紅豆塞給他,要他好生保存,要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段相思,忘不了我沐映雪——”
“是哩!”
其他女孩鬨笑起來:“咱們快點出發!這麼好的姐夫,不能被其他小浪蹄子搶了去!奪回姐夫!”
“奪回姐夫——”
秦牧原路返回,去了一趟柳家的神葬谷,一口口漆黑的棺木隨着他一起離開柳家,棺材們長着腿腳,浩浩蕩蕩跟隨在他的身後。
天空中,還有一口口黑棺飄行,連成一片烏雲。
烏雲中,一道道鎖鏈鎖住了一口黃金棺,又高又大,極爲顯眼。諸多黑棺押着這口神棺飄行,秦牧也很納悶爲何柳如茵執意要帶着這口危險的黃金棺,不過聽柳如茵說這是她的女兒的主意,秦牧便不再多問。
那個小女孩柳真卿是個機靈古怪陰險狡詐的傢伙,她要帶着黃金棺,肯定有着其用意,無需他來過問。
他正帶着柳家的大部隊趕往劍河谷地,準備與禾依依等人匯合,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小男人,等等我——”
秦牧回頭看去,不由怔然。只見雷山城的神通者們坐着乘着各種毒獸毒蟲熙熙攘攘的向這邊趕來,蜘蛛、蜈蚣、蛤蟆、大蛇、毒禽、毒獸、毒蜂,天上地下,到處都是。
還有各種劇毒的植物也被這些神通者喚醒,帶着劇毒的樹人邁開腳步,步履很大,藤蔓則很是苗條,還有毒花所化的花中少女振翅飛行,還有些毒魚長出了腿腳,疾走如飛。
爲首的便是沐映雪,這女孩神采飛揚,從棺材大軍讓出的道路衝了過來,不由分說便跳到龍麒麟的腦袋上,將繡着鴛鴦的香囊塞到他的手中,然後抱着他的臉蛋重重的親了一口。
秦牧手足無措,那女孩卻得意洋洋,大聲道:“我要你留着這相思袋一輩子也不丟棄,一生一世都忘不了我,你能做到嗎?”
秦牧一股豪情填滿胸腔,大聲道:“能!”
沐映雪回頭,衝着雷山城的姐妹們揮手,大聲道:“他說,能!姐妹們,姑姑奶奶們,咱們去打到真天宮,改天換地!”
後面傳來一陣陣歡呼。
龍麒麟身邊,一口小小的黑棺棺材蓋撲棱一聲翻了過來,柳真卿小丫頭一身黑衣坐在棺材板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嘟着嘴很不開心。
“小浪蹄子。”柳真卿瞅了沐映雪一眼,嘀咕道。
柳如茵的棺材飛到她的身邊,這位柳家的族長悄聲道:“別看這小浪蹄子現在得意,等到她死了,咱們讓她姓柳!”
“嗯!”
劍河谷地,一面面旌旗飄揚,秦牧驚訝的看到這裡聚集了許許多多西土其他世家大閥的勢力,安營紮寨。
西土應該還是頭一次如此熱鬧,禾家、方家、恭家、希家、福家的旗幟高高懸起,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也都被禾依依請了過來。
這些世家各自擅長的本事不同,禾家擅長操控陣法,方家擅長控制山川,恭家擅長控制河流,希家擅長控制草木,福家擅長控制天象。
其他世家也各有本事。
不過來到這裡聚義的,多是女子,女子數量之多,當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幾十萬娘子軍,着實讓秦牧看直了眼。
雖說延康國很是開明,女子也可以爲官,也可以從軍,但是軍中的女子只佔了兩成左右,還是以男子居多,然而在西土,女子卻佔據了八成,男子只有兩成,而且男子乾的往往是輔助的差事。
“這次對於其他西土世家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倘若推翻玉家,熊家式微,他們便可以通過真天宮獲得更大的權力,所以他們會來聚義。”
秦牧長長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看向真天宮的方向。
這次西土之行,他只帶着龍麒麟和熊琪兒,隻身,單騎,弱女,沒有一兵一卒,然而他卻聚集了一支數十萬的娘子軍團,準備攻克西土最強橫的聖地真天宮!
想一想,他不禁興奮的骨骼都要爲之戰慄,元神都要爲之飛揚!
他牽着熊琪兒的手,與柳如茵母女和沐映雪進入筠城,這裡已經聚集了各大世家的首腦,翹首以待,等待他的到來!
秦牧長揖到地,朗聲道:“中土天魔教主秦牧,見過各位姐姐!”
諸多女子慌忙還禮:“秦教主不必多禮。”
秦牧扯了扯熊琪兒,熊琪兒連忙躬身見禮,道:“琪兒見過諸位姨姨!”
衆人急忙還禮:“不敢當。小公主快快請起!”
秦牧長身而起,大笑道:“唯有女子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諸位姐姐,小弟中土遠道而來,願在真天宮,一見諸位姐姐的本事!依依姐,我們是否可以啓程?”
禾依依催動筠城,整座城市拔地而起,與此同時,其他各大世家的首腦也紛紛下令,但見地動山搖,彩雲飄飄,數十萬娘子大軍浩浩蕩蕩,向真天宮而去!
龍麒麟回頭看去,心中不禁感慨:“祖師當年便沒有這麼威風。教主就是教主,來到西土溜達了一圈,便勾搭了數以萬計的女孩子……”
遠處,雲霧飄渺,延康國師和熊惜雨站在雲頭上,遠遠的眺望這一幕。
熊惜雨不禁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延康國師也是半晌無語。
“國師,你早已料到這一幕了嗎?”
熊惜雨終於回過神來,好奇的打量身邊的這位中年男子,道:“即便是我這個前代奶夔,也沒有秦教主這麼大的威風和能量,竟然一呼萬應,應者雲集。秦教主未免太恐怖了!”
延康國師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我知道他會折騰,肯定會吸引真天宮的注意力,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會折騰,這一下,真天宮會徹底感覺到了壓力。這樣更好,那位爸苟便會不得不露面了。那位爸苟受挫,隱藏在真天宮的神也必須要露面,也就給了我一擊必殺的機會……”
他看着浩浩蕩蕩的娘子軍團,不禁打個冷戰,搖頭道:“太恐怖了,這等凝聚力,實在太恐怖了。不過,秦教主本來便是幹這一行的,連我都被他忽悠加入了天聖教。這個小壞蛋若是想造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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