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在波動中像是汪洋風暴中的小小扁舟,被大浪拍得上下翻滾,突然一扇扇窗櫺炸開,呼呼飛出船去。
呼,一層樓生生折斷,平飛出去,秦牧和靈毓秀急忙抱住樓宇的柱子,只聽柱子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
“抱着我的腰!”秦牧高聲道。
靈毓秀沒有聽清:“什麼?”
“抱着我的腰——”
這次靈毓秀終於聽清,立刻鬆手抱住他的腰肢,秦牧感覺到背後有兩個地方軟軟的,很是舒服,但顧不得細想是什麼東西這麼軟,當機立斷催動天地印法。
天旋地轉心不易!
這一式印法施展開來,頓時狂暴的波動被他的手掌引動,在他四周旋轉,秦牧悶哼一聲,只覺雙手間傳來的壓力幾乎將他的手臂折斷,但他只能繼續支撐。
突然支撐樓宇的柱子咔嚓一聲折斷,整棟樓平地飛起,摔入星空中。
靈毓秀嚇了一跳,連忙死死抱住秦牧。
秦牧竭盡所能催動天地印,對抗越來越強的波動,這艘樓船還在瘋狂的翻滾,船頭的鳳首已經被折斷,船板噼裡啪啦爆響,不斷飛出,船體破破爛爛。
嘭——
艙門炸開,神船的船艙中傳來班公措的驚叫聲,靈毓秀聽到這個聲音,心道:“班公措真的機靈無比,竟然早早的躲入船艙中,難道他能提前預知危險?”
班公措在船艙中連翻帶滾,被顛簸得撞來撞去,突然波動停歇下來,這艘破船還在不斷翻滾,不知何時纔會停止。
秦牧雙手交錯,換做天地印中的地水風火定五行這一招,樓船緩緩停止旋轉。他的臉色漲紅,肌膚幾乎崩裂,總算穩定下來。
秦牧散去天地印,兩條腿顫抖,雙手也在抽搐不已,擡不起來,腰肌似乎撕裂了,疼得他嘶嘶抽着涼氣。
這艘船破破爛爛,六張翅膀折斷了三對,鳳首也被折斷,船桅倒下,船帆千瘡百孔,樓宇不翼而飛,船體四處漏風,甚至連樓船中的空氣也飛速外泄,應該是樓船的元氣罩已經破裂。
秦牧掙扎着邁開腳步,沿着樓船的元氣罩飛奔,修補裂痕,過了片刻這才落下,鬆了口氣:“應該可以堅持一段時間。不知道初祖怎麼樣了……秀妹,可以鬆開了。”
靈毓秀連忙放開他的腰,臉蛋紅撲撲的。
秦牧剛纔沿着樓船元氣罩飛奔時,她也抱着秦牧的腰不放手,讓秦牧拖着她跑了一圈。
秦牧忍住身上的痠疼,分辨方向,卻見這裡是陌生的星空,沒有上下之分,沒有六合之別,而他向遠處望去,竟然看不到初祖和大日星君的戰場在哪裡!
非但找不到戰場,即便是樓船先前繞行的那輪太陽也無法看到!
秦牧心中一片冰涼,急忙抓住脖子上的智慧珠,撥動兩下,定了定神,道:“我們現在不易胡亂走動,最好是停在原地,靜靜等待初祖或者赤溪他們尋過來。”
靈毓秀四下看去,喃喃道:“倘若他們找不到我們呢?倘若……”
“他們找不到我們,我們的空氣要不了多久就會耗光。”
秦牧取出一把藥材種子,又從饕餮袋中翻出一些土壤,把種子撒在土中,催動造化地元功,只見這些藥材種子竟然飛速生根發芽,很快在殘存的甲板上長出一片藥圃。
他五指張開,手中一團火光飛起,卻是純陽之氣所化的小太陽,用陽光照耀這些綠油油的藥材。他的純陽之氣要遠比其他人渾厚,是因爲他在穿越四萬年之前遇到了上皇時代死去的神魔,贈給他兩道神氣,一道純陽,一道純陰。
秦牧另一隻手托起一輪小月亮,低聲道:“但願這樣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班公措從船艙裡爬出來,看到他竟然還在饕餮袋裡裝了一堆土,失聲道:“秦教主,你的饕餮袋裡連土也有?”
“有備無患。”
秦牧鬆開手掌,小小的日月圍繞着藥圃旋轉,道:“我怕自己在沙漠之類的地方種不出藥材,所以備了一些,沒想到用在這裡。”
班公措面色古怪,嘆道:“我現在知道我爲何殺不了你了。”
秦牧忍着身體疼痛,笑道:“你從來沒有贏過我,談何殺我?”
班公措黑着臉不再說話,又不敢動手。
秦牧思索道:“咱們三個人消耗空氣,不如兩個人消耗得慢。所以……”
班公措臉色劇變,正要遁走,突然樓船猛地一沉,三人急忙向後看去,不由得面色如土,只見大日星君渾身千瘡百孔的站在船尾,翅膀折了,腿也瘸了,遍體鱗傷,三隻眼睛也有兩隻似乎被打瞎了,慘不忍睹。
“咳咳!”
他劇烈咳嗽,吐出一口火痰,落地便不斷燃燒,連這艘神船也給點燃了一塊。
“好厲害的開皇神通啊——”
大日星君疼得吸氣,身上血流不止,嘿嘿笑道:“差一點便要了我的命,不過還是差了一點兒……我適才怎麼說的來着?是了,你已經死了。”
他的獨眼張開,眼中似有一輪大日醞釀神火!
秦牧急忙抓出小匣子,不由分說便把小匣子打開,兩道紅光飛速向大日星君斬去!
大日星君一對破破爛爛的羽翼突然將周身籠罩,兩道血光在他身上一繞,無數羽毛被斬斷,血光崩現。
“好疼——”羽毛內部傳來大日星君驚怒的聲音。
秦牧心中冰涼,斬神玄刀,竟然斬不死這位已經遭到重創的大日星君。更是讓他絕望的是,大日星君出現在這裡,難道初祖人皇已經戰死了?
那兩道紅光無功而返,匣子又啪嗒一聲閉合。
“沒有斬神臺,區區斬神玄刀還無法奈何我。”
大日星君放開翅膀,雙翼血流如注,他的血落在甲板上便立刻將甲板點燃,船尾已經徹底陷入一片神火之中。
空氣飛速消耗,很快秦牧與靈毓秀都難以喘息。
大日星君邁步走來,氣喘吁吁:“帝座強者的頭顱,還需要帝座強者的斬神臺才能發揮出一擊必殺的威力,可惜,你沒有得到那座神山。現在,你們可以死……”
突然,樓船再度輕輕一震,大日星君身軀僵硬,脖子突然一擰轉過頭來,只見他身後的神火中一個身姿修長的身影沐浴在火焰中走來,手中提着一口神劍,劍尖斜指甲板。
劍尖劃過之處,神火立刻熄滅,只剩下一灘灘金色的血液。
“你還沒死?”
大日星君獨眼中露出驚恐之色,緩緩退去,突然振翅而起,雙翼疼得發出一聲淒厲唳嘯,身軀如同一道流光遠遁而去。
初祖人皇面色蠟黃,突然伸手一拍,低聲道:“造化青元!”
這艘樓船突然枯木逢春,樓船的木頭構造迅速生根發芽,眨眼間一株株參天大樹四面八方的怒長,很快便像是一片原始森林!
樓船像是變成了一個上下左右長滿了樹木的小小星球,在星空中孤寂的漂流。
初祖人皇走到秦牧等人面前,淡然道:“赤溪道友,你還要躲到何時?剛纔你若是出手,可以拼死大日星君,而不是讓他逃走。”
過了片刻,赤溪突然從船頭出現,託着鎮天樓,三張面孔六隻眼睛盯着初祖,道:“我也身受重傷,固然可以拼死他,但是拼死了他我也無法活命。他既然已經逃走,那麼便不敢回來,回來也追不上我們。我們已經達到目的,不必犯險。你的傷勢怎麼樣?”
他語氣中有些關切,秦牧心中凜然:“赤溪這時候問出這句話,有些不懷好意!只要殺掉初祖,赤明吞噬延康輕而易舉!赤溪動了殺心!”
赤溪之所以願意與延康結盟,正是因爲有初祖人皇在,延康有了與赤明神朝結盟的實力。
而如果初祖死了,那麼也就沒有了結盟的必要,直接吞併延康便可!
初祖人皇淡然道:“我的傷勢有多重,其實你試一試便知道。”
秦牧抓起小匣子,笑道:“赤溪前輩,咱們畢竟還是同盟,鬧翻了就有些不太好了。”
赤溪盯着他手中的小匣子,突然笑道:“說的是。我也只是關心一下,並無惡意。徒兒,到這邊來。”
班公措走了過去,低聲道:“初祖人皇的傷勢很重,倘若可以搶來斬神玄刀,他們便可以任由我們拿捏!”
赤溪搖頭道:“我知道他傷勢很重,但我的傷勢也不輕。我沒有把握對抗斬神玄刀,等我傷勢恢復一些再說。”
初祖人皇跌坐下來,秦牧細細檢查他的傷勢,微微皺眉。
初祖身上的傷極重,像是一個即將四分五裂的瓷瓶,應該是天傾三式給他造成了破壞。
天傾三式是具有強烈的自毀傾向的神通,不知道初祖使出了幾招,但是肉身和元神上的傷勢都極爲嚴重,連神藏和神橋盡頭的天宮也多有裂痕。
秦牧治療過最嚴重的傷還是延康國師與上蒼玉君一戰所受的重創,不過那時國師並未傷到天宮,而現在初祖人皇卻是傷到了天宮。
該如何把藥力送到天宮,治療他的天宮損傷,這對於秦牧來說還是一個不曾涉足的空白地帶。
“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先治療好他的其他傷勢,天宮傷勢最後再想辦法。”
秦牧將小匣子交給靈毓秀,傳授她如何開啓匣子放出斬神玄刀,低聲道:“倘若赤溪向這邊走過來,直接打開匣子,不要有任何猶豫!”
靈毓秀重重點頭,抱着匣子,一邊細細演練秦牧傳授的開匣手法。
秦牧長長吸氣,立刻開始配備藥材,煉製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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