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字大陸中,天公、赤皇和老佛都是面色凝重,過了片刻,老佛嘆道:“大道改變了,由變法而變道,天地大道變化了一步。多事之秋,大變之世,即將到來。”
他雙目漸漸黯淡,沉沉睡去。
天公分身嘆道:“到的好快,看來我也應該早做準備。倒是赤皇道友死後一身輕鬆。”
赤皇悶哼一聲。
“我們都在殍的肚子中?”
秦牧心頭大震,臉色陰晴不定,倘若這樣的話,那麼籠罩大墟的黑暗,也是這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殍鬼。
這個殍鬼的身體,可以充塞整個大墟,可以填滿斷崖中的一個個諸天。
最爲關鍵的是,這個殍鬼有沒有自己的意識?
殍鬼是可以有意識的,他在海邊的快活鄉時便意識到這一點,殍鬼可以擁有記憶,可以擁有思維,倘若天陰界真的被陰天子變成了殍,那麼天陰娘娘即便復生,情況也不那麼樂觀!
“天陰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殍鬼,對於天陰娘娘來說也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對手,天陰娘娘自顧不暇,哪裡能顧得上大墟?”
他對天陰娘娘的處境並不看好。
天陰娘娘將他託在掌心,好奇的打量他,只見秦牧的臉色還在陰晴變化。
“這位大法師的本事高絕,好像道心有些差了,這一會兒功夫臉色便變了十幾種顏色,像是臉皮下裝着個能變化顏色的走馬燈一般。”
她的肉身在徐徐的恢復之中,泥土海水化作血肉骨骼,這等本事是其他人羨慕不來的。
比如秦牧儘管兼修赤皇的不滅神識和明皇的無漏造化玄經,在造化之術上有着驚人的造詣,然而如果他的血肉化去,只剩下皮囊,那麼秦牧必死無疑,無法重造肉身。
天陰娘娘能夠這麼做,除了是實力高深莫測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還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這座塔是我煉製的寶物,用來鎮壓這些殍鬼的,只不過殍鬼與陰天子聯手,暗算了我。”
天陰娘娘的身軀龐大無匹,趟着海水向海中走去,海面被掀起一道道巨浪,道:“當年天陰界的殍鬼作亂,我想要煉製一個可以一勞永逸解決殍鬼的武器,只是我是天地所生,對其他體系的神通道法並不精通。我閉關煉寶,始終無法煉成,而這時候陰天子來到了天陰界,說是幫我煉寶。其人的法術神通驚奇,奧妙,走的是幽都的路子,恰恰可以彌補我的不足。有他幫忙,我這座寶塔纔可以煉成。然而……”
她來到海中央,臉色黯然。
“然而這只是一個局,他幫我煉寶實則不安好心。寶物煉成後,他在裡面藏了一招神通。”
天陰娘娘咬牙切齒:“他用這招神通暗算了我,將我打傷,然後殍鬼趁機從我傷口中鑽入我的身體裡,啃食我的血肉。而他則帶來了很多強者,趁機攻擊我。鑽入我體內的殍鬼越來越多,黑沙一樣涌動……”
秦牧能夠想象得出那幅恐怖的場景。
受傷了的天陰娘娘一邊要抵抗陰天子與諸多強者的攻擊,一邊還有無數殍鬼所化的黑沙瘋狂鑽入她的傷口,啃噬她的血肉和靈魂!
那時候的天陰娘娘一定內外交困,心中絕望萬分。
“娘娘爲何會相信一個陌生人?”他不禁納悶道。
倘若天陰娘娘對陰天子心有防備,也不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陰天子對那時的天陰娘娘來說應該是陌生的外鄉客,就這麼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未免有些草率。
天陰娘娘臉色微紅,道:“他長得很好看,讓人提不起防備之心。”
秦牧面色古怪。
天陰娘娘連忙道:“我並非是以貌取人,而是他實在好看,看不出他的僞善。他幫我煉寶,我也的確需要他的幫助,因此遭到暗算。直到遇到了大法師,我才知道長得好看未必就是好人,相貌平平無奇也有可能是個大好人。”
她看向掌心的秦牧,露出鼓勵的笑容。
秦牧悶哼一聲,不太想提相貌平平這回事,道:“那麼,陰天子爲何沒有帶走你的這座寶塔,反而將它留在這裡?”
天陰娘娘抓向那個巨大的沙漏,道:“他倒是想,只是我的寶塔是用天陰之金煉製而成,經過淬鍊之後便是我的東西,我將此寶與天陰界融爲一體,他當然拿不動。我雖然死了一回,但也算是因禍得福,從前我無法領悟靈魂的微粒形態,對黑沙無可奈何,然而我破碎之後變成了靈魂微粒,從前的不解,便豁然開朗。”
她將沙漏摘下,道:“這沙漏是控制天陰界黑沙的寶物,應該是他煉製的,他就是利用這個寶物操控黑沙,攻擊你們的世界。”
陰天子煉製的沙漏,代表着他對靈魂這個體系的成就,僅憑沙漏他便可以控制天陰界的靈魂黑沙。
而天陰娘娘能夠把這個沙漏摘下來,說明天陰娘娘的確因禍得福,因此死而復生反而對靈魂有着極爲高深的領悟。
她死而復生,反而與土伯、天公等生而神聖的存在有了不同之處,現在的她擁有了學習其他神通參悟其他道法的能力。
這種變化很是奇特,秦牧覺得倒可以研究研究,於是取出一個小本本,提筆記下來,心道:“在這方面做研究,說不定可以解決天生神聖不能隨道法變化而變的難題。只是不知道天陰娘娘願不願意讓成千上萬精通術數的高手爬到她身上研究記錄……估計不願意。”
“沙漏叫做天鬥。”
這個沙漏極大,但是落在天陰娘娘手中卻像是一個小小的玩具,天陰娘娘在指尖把玩一番,似笑非笑:“他煉寶的手段,比我高明瞭許多。這個天鬥煉得很精巧,不過落在我的手中,他便無法奪回去了。而天鬥,也會成爲我對付天陰界這個最大的殍鬼的手段。”
秦牧看得出來,天陰娘娘從前涉世不深,只管理着天陰界,對於陰謀詭計可能是不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接觸的很少。
而現在,天陰娘娘也懂得了運用手段了,這讓他稍稍放心。
復生的天陰娘娘,應該不會那麼輕易被冥都黑帝擊敗了。
他從天陰娘娘手中跳下來,來到那片殘破宮闕中,挑選了幾件還算完整的幽都神兵收了起來,那口天喪鐘也被他收起。
“大法師,你們該走了。”
天陰娘娘把玩沙漏,道:“我從天鬥中感應到了陰天子,他很快便會試圖來到這裡。他暗算我的時候實力便已經不弱,現在應該更上一層樓了,你們留在這裡,我無法保護你們。”
秦牧心中凜然,仰頭道:“娘娘是否有敵得過他的本領?”
天陰娘娘道:“我目前肉身不穩,很難敵得過他,但是擋住他的本事還是有的。我會將他擋在天陰界之外,讓他無法進入天陰界。只要他進不來,我便性命無憂。不過,他肯定會控制天陰界的殍鬼攻擊我,到那時就是天陰界暴動之時,你們留下的話,肯定無法保全自身。”
秦牧點頭,肅然道:“娘娘珍重!”
他正欲與開皇神人一起離開,突然醒起一事,又停下腳步:“娘娘,我適才爲了救你,被你所化的殍鬼攻擊,打壞了我的劍丸,而今沒有兵器用。不知娘娘煉製寶塔,天陰之金是否還有多餘的邊角料?可否贈予我一些?”
天陰娘娘手掌向海底輕輕一抄,只見海水流去,她掌心中多出許多閃爍着青光的海沙,道:“這便是天陰之金。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裝着嗎?”
她的手掌方圓幾百畝,掌心裡的天陰之金如同一片青色的沙漠。
秦牧心中怦怦亂跳,暗讚一聲豪氣,取出饕餮袋,道:“我的饕餮袋裡裝滿了佛元赤鉻和翎佛母樹,不過還有些縫隙可以塞滿沙子。”
“你的兩個袋子太小了,只怕裝不了多少。”
天陰娘娘搖了搖頭,讓他跳到自己掌心裡自己裝天陰之金,秦牧立刻催動饕餮袋,將天陰之金收入自己的饕餮袋中,很快將饕餮袋裝滿。
天陰娘娘掌心中還有小半的天陰之金沒能裝下去。
秦牧暗道一聲可惜,吃力的提着兩個饕餮袋打算拴在腰間,卻差點把腰帶墜斷,只得用兩隻手提着。
“熔化天陰之金肯定有講究,娘娘煉寶的時候,用的是什麼火?”秦牧仰頭問道。
“從玄都的天公那裡偷來的天火。”
天陰娘娘另一隻手翻起,一團火焰出現在她的掌心中,道:“這是我趁天公不注意,從他那裡偷來的,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贈與你便是。”
秦牧看着她掌心中的火焰,那火焰燃燒時像是有棱有角的晶體,不過是在太大,簡直就是一片晶體組成的火海!
“娘娘,要不了這麼多。”
秦牧羞愧道:“我沒地方裝了……”
天陰娘娘用兩根手指頭輕輕掰下一塊晶體狀的天火,交給他道:“你先抱着。這天火名頭很嚇人,但是並不熱,需要催動之後纔有焚燒一切的威能。”
秦牧抱住這根天火,像是抱着一根八棱柱的晶體,天火有他的腰身這般粗細,比他還要高,再加上兩個饕餮袋,讓他很是吃力。
“你們該走了!”
天陰娘娘凝視前方,面色凝重道:“陰天子很快便會來到這裡!”
秦牧立刻告辭,縱身從天陰娘娘的掌中躍下,開皇神人連忙跟上他,只聽噗通一聲,開皇神人呆了呆,只見秦牧一頭栽入大海中,並沒有站在海面上或者飛起來。
好在天陰娘娘將他從海里抄了出來,對着兩人輕輕吹了一口氣,秦牧與開皇神人頓時騰雲駕霧般瘋狂向來路飛去,瞬息間幾萬裡,沒多久便來到天陰界碑前,這才落地。
開皇神人正要穿過界碑,秦牧連忙道:“前輩,等一下!”
開皇神人不解,只見秦牧放下饕餮袋和懷裡的天火棱柱,取出十幾個小玉瓶,將玉瓶中的龍涎直接倒掉。
開皇神人不明白他要幹什麼,秦牧口中唸唸有詞,施展一種奇特的神通,但見黑沙蜂擁而來,鑽入一個個小玉瓶中。
秦牧旋緊瓶塞,又在瓶體四周設下一連串奇異的符文印記,打開開皇神人的衣服兜,將這些小玉瓶放進去,道:“你出去之後不能見光,到了白天,黑沙便會從你身體裡離開,我怕你死了,所以收了些靈魂黑沙。到了外面之後,我幫你煉個寶物,可以讓黑沙白天時被收入寶物中,夜晚時便進入你的體內。”
開皇神人露出感動之色。
而在此時,天陰界突然傳來劇烈的震盪。
“陰天子到了!”秦牧心中凜然,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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