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李彤和大姑抱着哭了好一會兒。
趙春榮也在一旁抹眼淚。
趙春榮以爲自己和女兒經歷那麼多磨難，兩人已經足夠堅強。
見到親人的喜悅還是沖垮了兩人心裡築起的那道防線。
堅強是給外人看的，在親人面前，不需要那麼多僞裝。
“你瞧你，這麼漂亮的妝都哭花了。”李香香一邊幫李彤擦淚，看着十多年不見的侄女變得如此光彩照人，她這個當姑的由衷的開心。
李彤攥住李香香另一隻手說：“大姑，你瘦了。”
“大姑老了，牙口不行了，和你們年輕比不了。”李香香上下打量一眼李彤說，“彤彤越長越漂亮了，跟個大明星似的，這要是走大街上，大姑都不敢認你了。”
李彤微笑說：“不管在哪兒遇見，我肯定能一眼認出大姑。”
李香香愛撫一下李彤的頭髮，一臉寵溺地說：“你這孩子，還是這麼會說話，這麼討人喜歡。”
趙春榮面帶微笑看着姑侄倆，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
李香香當年對母女倆很好，把李彤這個侄女看得跟親女兒似的。
趙春榮和李彤的父親李大年離婚的時候，李香香這個大姑子拿着鐵鍬滿院子追着李大年跑，要拍死她那良心讓狗吃了的弟弟。
李彤和趙春榮當初離開平山的時候，唯一還保持聯繫的就是李香香。
李香香心疼母女倆，每月給兩人匯錢。
李彤和趙春榮北漂的頭一年，過年的時候，兩人實在架不住李香香的勸，買了火車票從京都回李香香家過年。
結果，大姑父王貴生看到這對已經跟自己家沒了任何關係，但一直被老婆接濟的母女倆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李香香當時就急了，李彤和趙春榮是自己費盡心機勸回來的，結果卻遭受丈夫的白眼，哪有這樣的道理。
大過年的，李香香和丈夫大吵一架，在村裡鬧得沸沸揚揚，讓不少人看了笑話。
要不是春節期間民政局放假，估計兩人就拿着結婚證去換證了。
李彤和趙春榮從兩人的爭吵的過程中得知了其中緣由，知道自己兩人是不受歡迎的人。
從那以後，母女再沒回來過，和李香香也斷了聯繫。
繼續保持聯繫，好像明擺着要李香香接濟自己和母親似的。
雖然日子過得苦，過的窮，但李彤也是有骨氣的人，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一晃十多年過去，當年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彷彿就在眼前。
再次登門李彤大姑家，趙春榮感慨良多。
回想當年，自己和女兒來李香香家過年的時候帶了一隻雞和一條魚，還花了90多塊錢買了兩張連座位都沒有的綠皮火車票。
女兒賺錢不容易，自己又是個病號沒有任何收入，趙春榮當時感覺挺心疼的。
今天登門，兩人手裡拎着的幾盒禮品就花了一千多塊錢。
趙春榮時刻提醒自己，也時刻提醒女兒，自己兩人能有今天都是小吳帶給兩人的。
看到當年落魄到需要自己接濟的母女倆，現如今看樣子是過得很好，李香香內心也一陣感慨。
侄女李彤的着裝打扮，從裡到外透着一股貴氣。
趙春榮雖然穿的樸素，但看她穿的衣服的料子，她身上這一身衣服也不便宜。
兩人手裡拎着的大包小包，更是李香香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東西。
跨越十多年，前後兩次見面，這娘倆身上的變化太大了。
“彤彤，春榮你們也是，來家裡還買這些東西幹什麼，跟我還這麼見外。”李香香看着兩人大包小包拎着，責怪一句。
李彤笑笑說：“公司發的購物卡，不花到期作廢了。”
趙春榮說：“她大姑，我和彤彤這麼多年沒登門了，來看你買點東西是應該的。”
“買都買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下次可不許再帶東西了，人來了比帶什麼東西都強。”
李香香也沒跟兩人過多客套，招呼兩人進門：“人老了這腦子真不靈光了，快進屋坐，咱別在院子裡站着了。”
李香香一手拉着李彤，一手拉着趙春榮朝正房的屋裡走去。
進到屋內，李彤看着空蕩蕩的客廳，感覺有些奇怪。
大姑家的房子看樣子是新蓋沒幾年，寬敞明亮。
但客廳裡只支着一張小圓桌，擺着幾個自制的小板凳，給人的感覺空蕩蕩的。
李彤還發現，北牆邊的地板上有很明顯的放過傢俱的痕跡。
趙春榮進到屋內，和李彤的反應一樣，問李香香：“她大姑，家裡這是準備裝修嗎？”
李香香擺擺手，唉聲嘆氣道：“哎，別提了，不提也罷。”
“彤彤，春榮，快坐，別站着了。”李香香說着，給母女倆搬了小板凳。
李彤和趙春榮對視一眼，感覺李香香家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坐下後，把禮盒放在腳邊，李彤把包放在另一個小板凳上，車鑰匙放到小圓桌上。
李香香轉移話題問道：“彤彤，你和你媽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住哪兒？這回還走不走了？”
李彤微笑說：“回來幾個月了，這回不走了，我和媽現在住石門，暫時租房住，自己買房也快了。”
“在市裡買房？”李香香聽到李彤的話後，嚇了一跳。
房價這個話題，哪怕在農村也是熱議的焦點話題。
石門的房子對李香香來說還很遙遠，她不清楚房價。
但她聽村裡人討論過縣城的房子，小縣城的房價眼看都快破萬了，市裡的房子只會更貴。
在市區，一套一百來平米的房子，至少得幾百萬。
農村人攢一輩子錢，都夠嗆攢夠一個首付。
李香香看着光彩照人的侄女，內心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彤彤不會是跟電視劇演的那種女人一樣，學壞了，墮落了，給有錢人當……
“不會的，不會的……”這個想法剛從李香香腦海裡閃現出來，就被她連忙否決。
她知道自己的侄女不是那種人。
趙春榮看到李香香的表情後，爲了避免誤會，趕忙解釋道：“我和彤彤遇到貴人了，彤彤有個同學……”
趙春榮把兩人在京都遇到吳駿，被他帶回來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小吳把我和彤彤接回來後，又是給安排住處，又是給安排工作，我和彤彤能有今天，我們倆能回來，全虧了小吳。”
趙春榮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李彤伸手握住母親的手，她知道母親總在自己面前提到吳駿的用意。
其實，不用母親時刻提醒，李彤心裡早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