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原來他娶了個烈貨

蘇霓是在放下電話的時候,感覺到身後那強烈目光的。

那樣的灼熱和深邃,比夏日午後的陽光更要明顯,就這麼直直落在她臉上。

很快便能讓人察覺到。

她回過頭,瞧見那隱在門後的頎長身影,深黑的瞳仁裡閃過她瞧不透的情緒。

陸長銘面有一絲尷尬,冷着臉默默推開門。

“大少,查什麼?”

電話裡周弋還不知前後,連忙追問着。

然而對方卻並未給他迴應,只是一徑沉默,過後不久手機裡就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男人也不着急,只居高臨下站立在牀邊,任憑日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將身影拉長。

黑影子忽的折了下,他低頭往下看。

那覆在被子下的身軀雖然單薄,瞧着卻沒有太嚴重的傷。臉蛋還是嫩白嫩白的,除去通紅通紅的眼眶和鼻尖外,並無大礙。

“看來不怎麼要緊。”

一番打量,陸長銘總算下了結論。

蘇霓點點頭,“只是一點皮外傷,很快會好的。”

病房內十分安靜,那樣靜謐的氣氛是兩人之間許久不曾有過的。

她輕嘆,想起那驚險的一幕,“我真該說聲謝謝。要不是你,恐怕就不止這樣了……”

“因爲什麼?”

陸長銘倏地開口,打斷了她。

“嗯?”

陸長銘輕哼了聲。

他側對着她,那有如一汪深潭的眸往她的方向看去,正好與她相對。 ωωω ⊕тт kán ⊕¢ 〇

蘇霓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陸長銘的這雙眼睛別有魅力。每當和他對視時,便會吸引着人不自覺地深陷其中。

此刻他眯了眯,掩去了其中厲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淡。

“我冒着生命危險救你,車子也毀了,難道不該知道原因?”

“哦。”

應該。

蘇霓捏了捏手指,將目光轉移到窗外。

窗上飄着的白紗被吹動了下,伴隨着這股微風,她才緩緩開口。

“小艾走了。”

她瞧着窗外一朵白雲。

澄澈、又幹淨。

“就在今天早上,她醒了。我還收到她媽媽發來的短信,言語裡都是開心。可誰知道才半天時間,那孩子仍舊選擇了自殺……”

蘇霓低着頭,聲音越來越小,甚至說不上是說給陸長銘聽,還是自言自語了。

“醒來的時候,她告訴父母自己想開了,不會再做傻事。其實都是爲了讓他們放鬆警惕,便於她……”

纔剛滿十七的女孩,在沒有人看顧的時候,拔下了管子,從窗戶跳了下去。

比之前更狠,直接粉身碎骨。

蘇霓沒有見過現場,但也能想象出那樣的決然和慘烈。

“正是最好的年紀,怎麼能、就這麼堅決地選擇離開呢。”

陸長銘呼吸一窒,說不出話來。

他默默凝着女人有些難堪的側臉,不知哪裡來了一股懊惱情緒。

“這件事是你弟弟造的孽,與你沒有關係。”

心裡煩,陸長銘便到處摸了摸,想摸一支菸出來,才發現自己穿着病號服。

別說煙,半點多餘的東西也沒有的。

“你沒必要自責,她也十幾歲了,自己的生命本就該自己負責。”

等了許久,蘇霓才聽見耳邊這道粗聲粗氣的聲音,甚至男人的手指放在身側,在她瞧過去的時候,還立刻背在了身後。

蘇霓怔怔的,“煙癮犯了?叫人給你帶一包上來吧。醫院門口的那家超市,有你平時常抽的牌子。”

“嗯……林叔晚餐時分過來。你想吃什麼吩咐他們一併做好。”

誰料蘇霓卻搖搖頭,“不用麻煩,小靜待會就過來。”

“小靜?”

陸長銘勾了勾脣,“難道她現在不該在小艾的葬禮上?”

在門邊時,他聽得清清楚楚。

於是嗤笑,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怎麼,就那麼厭惡這個家,連飯菜都不想吃?”

“沒。”

蘇霓比他想象的要平靜太多。

哪怕陸長銘的臉色明顯陰沉下去,也依舊是那副清淺淡然的模樣,“只覺得不應該再麻煩王叔他們。”

畢竟、她不再是陸家的少奶奶了……

“誰說你不是?”

他們還沒離婚呢。

陸長銘彷彿能看透她,猛地開口打斷。

那狹長的雙眸眯起,細細打量着。

越是能瞧見那瑩白麪頰上的笑容,陸長銘的臉色也就越發難看,連呼吸都忽然停滯了般。

“你到現在還是堅持……”

“是,我堅持。”

蘇霓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未盡的話。

那單薄的身軀靠在牀頭,棉被覆蓋下的手臂捏緊了某樣東西,聽見陸長銘的話時,垂下的眼眸還閃爍了下,被長長的羽睫掩蓋掉思緒,這纔將手機放在牀頭。

沒人發現她的臉色在瞧見手機屏幕的那一刻,僵掉了。

然而仰起臉,卻又恢復平常。

“託你的福,我有了德陽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陸家那百分之十,倒是不強求了。”

她笑。

脣畔的梨渦淺淺的,格外迷人。

陸長銘臉色又沉下幾分,說這麼忘恩負義的話,竟還笑得那樣燦爛!

他捏緊手掌,真恨不得能敲開她腦袋看看。他還沒有追究,她倒好,開口就這麼沒心沒肺!

“叩叩。”

男人憤然,正欲說什麼,病房外便傳來敲門聲。

陸長銘看過去,便瞧見那站在門邊的兩個男人。

一個還穿着白大褂,身形頎長如玉,瞧見兩人僵硬的氣氛,便推推鏡框回頭,“老二,我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嗯。”

“也是沒辦法麼,某個病人不聽話。腦震盪還不肯乖乖在牀上躺着,這才勞煩着外科的小護士們到處尋人。”

申楠一貫是這幅德行,幾人早已見怪不怪。

倒是慕言之,也跟着點頭附和。

“這人不懂事。”

陸長銘嘴角抽搐了下,覺得頭更疼了。

這才撇了一眼牀上一臉漠然的女人,甩了門出去。

……

“啪”的一聲,病房門被甩上。

蘇霓聽着腳步聲漸漸走遠,也不曾回頭。

便只將那始終藏在被子裡的手臂緩緩伸出來,指尖輕點、摁亮了手機屏幕。

上面,是一張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照片。

女人只穿着一件低開睡衣,頭髮落在面前,面上盡是嬌羞模樣。而那睡衣薄薄的一層,便將女人姣好的身段都襯了出來。

也不知是誰拍的,角度有些怪異。

但因爲她此刻彎腰躺在牀邊的姿勢,顯露出的大片風景卻十分明顯。正落在鏡頭裡。

而那張臉上,還有明顯的緋紅。

蘇霓怔怔地說不出話。

那一抹緋紅實在太明顯,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可能是因爲什麼。

至於莫雅薇身側那道身影。

她更是不需要花費心思,都能辨別出是誰。

短信是在陸長銘剛剛進來的同時收到的,隨信之後還附有一行文字。

“你拿什麼和我爭?”

她捏緊掌心,忽然笑了起來。

照片裡女人滿足的笑容,與她此刻的面容有強烈的對比。

蘇霓恨不得,就這麼將手機砸出去。

……

“三兒,你至於麼?好不容易你使了個苦肉計,眼見着就要有效果了,怎麼這一時半刻都忍不了?”

回了自己病房躺下,陸大少爺臉色仍沒恢復。

“蘇霓在生氣。”

慕言之還默默補了句,那高大的身軀平時站在那都會讓人心悸,而此刻他卻坐在一旁,嫺熟地開始削水果……

“還不是咱們陸大少爺又哪裡忍了她?自家媳婦,不肯哄就算了,總是冷戰算怎麼回事?”

連累他還得收拾爛攤子!

申楠掃了一眼陸長銘的傷口,又對比ct圖看了一遍,臉色才緩和過來。

牀上的男人自不會發覺這些,他拽緊手掌,濃眉攏的緊緊的。

“我沒惹她。”

甚至雅薇的事他都沒有繼續追究。

“是她的脾性……太烈。”

陸長銘說到這個字眼時,還遲疑了下。

以往的蘇霓,哪有半點與“烈”掛鉤的,她事事以他爲主,樣樣聽他左右……

“總之……她以往那樣聽話,到現在缺變得像個帶刺的玫瑰。說話帶刺行事帶刺。咄咄逼人不說、連餘地也不留,哪還和以前有半點相似?”

話音一落,申楠和慕言之卻面面相覷起來。

頓了兩秒。

那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慕言之起身,手掌握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迅速將蘋果切成小塊、擺成了盤。

房間內氣氛略僵。

還是申楠一聲輕嘆之後,才狐疑地擡起頭,“你真覺得蘇霓變了?”

陸長銘的迴應是一聲輕哼。

後者狐疑,“你忘了她以前是怎麼樣的麼?海大律政系的學霸、辯論賽隨隨便便就能拿第一的人物。甚至她和桃枝,都能把老二整趴下……”

慕言之眼角抽搐了下,僵硬的五官上,有着一絲不正常的情緒。

“我給蘇霓送去。”

他似乎不太樂意參與這個話題,端着小盤子就過去了。

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慕言之和他們倆不同。他是部隊裡出來的,一身的血腥氣。

尤其七年前,他還是偶爾回來休假一趟,也不知怎麼的開罪了她們倆,最後惹了一身麻煩。還靠了家裡關係才擺平。

陸長銘眯起眼,神情又冷了幾分。

申楠見狀也不說話了。

旁的人或許不清楚,可他們幾個兄弟是知道的。

尤其溫月看的清楚。

“霓霓對陸長銘的心思,從一開始就表露得那樣明顯。”

“你們別讓我去勸她。我並不反對他們離婚,畢竟這樣的婚姻就算繼續下去,又能有什麼轉變呢?一個只知付出不知索取、一個只知索取不知付出。”

他們都知道,蘇霓原不是那樣盲目付出的人。

只是因爲愛上了陸長銘,又愛的太卑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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