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就是寧願死也要跟我離婚

她走的很急。

房間裡的氣息陌生得讓她不敢再呆下去,尤其還和外婆在同一個屋子裡。

她不知道兩人若是繼續爭吵下去,會不會影響到老人家休息。

那是這世上,她獨餘下的親人了。

而老人家,打從心底希望她和陸長銘長相廝守,從骨子裡覺着,那是她能擁有幸福的地方。

蘇霓覺着有些冷。

鞋子踏在馬路上,因爲不小心碰着的水坑,涼透了。

她顧不上這些,鐵了心往前走。

不知多久,身後終於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蘇霓,你站住。”

她立刻辨別出男人的聲音,那低低啞啞的嗓音裡,帶着一絲不悅。

蘇霓顫了顫,剛剛陸長銘那笑着勾纏她髮絲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

倏的,心底又想起了前幾天的畫面。

她平白地生出恐懼。

彷彿就那麼瞬間,身體某處便抽疼起來。

“我讓你站住,聽見沒有?”

陸長銘耐心告罄。

她這算怎麼回事?

那慘白的臉,倒像是被他逼得心如死灰了?

陸長銘越發憤憤起來,想起她的拒絕,想起她和那陌生男人的親暱,一股怒火涌到頭頂,連腳步也不自覺加快。

然而蘇霓卻因爲他的追逐,反射性地朝前走。

腳步越來越快,最終在昏暗燈光下,打算迅速衝過馬路。

哪怕到對街小賓館住一晚也是好的。

只要,別再和他呆在一起。

……

斜對面,漸漸有燈光出現。

蘇霓有些不敢置信。

在這深夜裡,運貨的卡車還未出現便有誇張的聲音。

她怔了下,下意識要走,可那強光晃得人刺眼,哪怕在彎道也不曾減速的大卡車,硬是讓她連動的念頭都沒有。

直到卡車影子越來越近,她才猛地瞪大眼睛,心裡明明白白的有一個念頭。

要跑。

可腳底好似生了根,只能眼睜睜望着那燈光越來越刺眼,漸漸似乎都能瞧見卡車紅色的身影!

她以爲自己要死了……

“蘇霓!”

然而一股力道忽的從身後傳來,狠狠將她拽了回去。

“你瘋了嗎?!”

她跌進一道懷抱裡,手臂和腰被人握緊,刺到骨子裡的疼痛感才慢慢拉回她理智。

而她身前,那開着喇叭和強光的大卡車,就這麼呼嘯而過。

“想死是不是?!”

嗯?

蘇霓面容呆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她不太明白這鬧着脾氣的男人是因爲什麼,甚至身子還哆嗦着沒有恢復鎮定,耳邊盡是嗡嗡嗡的聲音。

“你好,你很好!”

陸長銘狠狠抽氣,臉色鐵青的模樣,實在不知要用力將她抱在懷裡,還是要狠狠揍她一頓。

“陸長銘我……”

蘇霓驚魂未定,只覺得被握着的手臂發疼,倒沒發現男人臉上那樣陰冷又憤怒的神色。

她話沒有說完,耳邊便又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你就是寧願死,也非要跟我離婚是不是?”

……

什麼?

“我成全你還不成?!”

這話裡,有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憤怒。

蘇霓抖了下,寒風吹在臉上很冷,可她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複雜心思。

那樣清麗的眸光望着陸長銘,讓後者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掐緊了的手忽的放開。

懷裡的女人顫了下,心裡頭那情緒越發複雜起來。

這麼一下子,就好像忽然到了地獄,卻在瞬間,又被人拉到天堂裡。

肩膀依舊很疼很疼,但她也顧不上。

就這麼蹙了蹙眉,似笑非笑地凝着他。

有些意外,又忽然鬆了一口氣

原來他以爲,她是故意跑過來的,要尋死?

也好。

“陸長銘。”

蘇霓張張嘴本想解釋,在望見男人清雋的面龐之後,到嘴邊的話又換了。

她笑。

“明天上午,我在民政局等你。”

……

陸長銘到後來想起那一幕,總還會狠狠抽幾口煙,恨不得甩當時的自己幾個耳刮子。

而在次日。

他的表現也不遑多讓。

從昨晚到現在,他也不知抽了多少支菸,身上的味道重得連行人都不願靠近。

此刻,那輛黑色的汽車就停在民政局外頭,繚繞着的煙霧幾乎要遮住整個車窗。

男人那張憔悴的臉,在輕煙白霧之下若隱若現。

有人打開了車門。

“大少,您吩咐的事我辦妥了,文件都在這裡,只要太太簽字,立刻就能轉移到她名下。”

周弋一份份拿出來,除了股權轉讓書之外,還有幾份房產之類的東西。

他一大早就被電話從溫暖的被子裡叫出來,費了不少心思纔將這些文件弄過來。

一轉眼,卻又被命令拿到民政局外頭?

周弋嗆了下,伸手揮開面前的那層煙霧,將目光遞到對面,“大少,您來這裡是?”

他說完並未得到迴應,陸長銘只一徑瞧着前方。

眸子幽幽的,情緒深沉。

“行,當我白說了。來民政局還能幹什麼,不是結婚就是離婚,您也只能是離了。”

陸長銘不善地朝他投去一眼。

他垂眸看了看腕錶,10點整。

“我說大少,您真要和太太離婚麼?”周弋撓撓頭,“太太多好的女人,您這離了、可真是會後悔的!”

他是不知道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個月前的深夜,陸長銘忽然讓他訂去美國的機票,順便把行程已經定的副總裁叫了回去,一大清早的他便飛了過去。

而後也不知因爲什麼原因,竟又在那邊耽誤了整整半個月。

等到回來,就要準備文件離婚。

周弋張張嘴,本還想說什麼。可一瞧見對方那陰沉的臉色,到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上,就這麼陪他等着。

時間漸漸流逝。

11點。

民政局裡的人漸漸多起來,可陸長銘並未看見那熟悉的人影。

他不知怎的,竟鬆了一口氣。

周弋總歸是瞭解他,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乾脆輕咳兩聲解釋,“太太一向守時,這個點還沒來,或許是改變了主意。”

“想想也是,太太對你的心思,是衆所周知的。”

這麼多年,就對陸長銘死心塌地的。

他冷落也好,故意忽略也罷。終歸是費了心思地討好他。

連他們這些外人看了,都覺得感動啊。

陸長銘不知想到了什麼,這才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修長的指節伸出去,他將未曾燃盡的眼底捻熄在旁邊,用力揉了幾下之後,終於願意打開車窗。

一車廂的煙霧終於散了出來,行人還因此多瞧了幾眼,直到發現裡面的的兩人都安然無恙之後,才漸漸走遠。

而那從駕駛室下來的男人,卻在瞧見對面的人影之後,驀地僵在原地。

“單醫生,謝謝你送我過來。”

蘇霓還未曾注意到陸長銘,只顧着向單澤奇道謝。

她一早要過來,沒料到車子出了問題,這才搭了單澤奇的順風車。

“需要我等你出來嗎?”

單澤奇顯然瞧見了對面的人,不經意時,目光還與之相對。

只是很快又移開,“也許你還需要幫忙?”

“不用了單醫生,我待會打車去4s店。你還有病人要看吧,不麻煩你了。”

她說完,正準備過馬路。

揚起眸的那時,終於瞧見對面那站立在風裡的男人。

似乎還是昨晚的穿着,還是陰沉沉的臉色。

隔着一條馬路,蘇霓都能瞧見他周身瀰漫的不善氣息。

周弋搖搖頭,退到後面,“太太到了。行政部小王電話找我,我先回公司。”

顯然。

陸長銘不會注意他是否離開,那黑黢黢的眼眸只瞧着蘇霓。隔了長遠的距離,裡頭深沉的情緒,彷彿能將她吞沒。

“抱歉,我來晚了。”

蘇霓走到他面前,輕拍了下包,“重新打印了一次協議書,耽誤了點時間。這就進去吧。”

她率先朝裡頭走,快過年了,好日子不少,處處都是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侶。

然而辦理離婚的窗口,人倒是不多。

“陸長銘,那邊。”

見那男人不動,蘇霓還停下腳步,拉了拉他。

陸長銘忽的想起,五年前他們也曾來過一次這個地方。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拽着他的手,急切而興奮地將他拉到窗口前。

只是,當時的她滿臉笑意怎麼也遮不住,哪怕他在拍照時故意冷着一張臉,掩蓋不了那盛放的幸福。

“您好,我們來辦理離婚手續。”

比起結婚,離婚似乎更簡單。

蘇霓聞名了登記員要求,主動拿了表過來,將一支筆往陸長銘手裡塞了塞。

她垂着眸,發現男人不肯接,耳邊忽的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

“真要離?”

男人似乎已經猶豫了很久,到此時才終於說出這幾個字。

蘇霓手指頓了下。

等了兩秒,終於還是將那支筆,硬生生塞到他掌心。

“這個時候再問這個問題,多餘了。”

是啊多餘了。

陸長銘冷哼一聲,迅速填上資料。

腦海裡浮現出她剛剛和那陌生男人一塊出現的畫面。

嘴上便更不留情,“連下家都找好了,自然是多餘!”

“唰唰”幾下簽上名字。

工作人員很快辦好手續,將離婚證遞到兩人手上。

蘇霓道了聲謝,便跟在他後頭走出去。

遠處,那一身冷厲的男人已然走遠。

她則是低頭瞧了瞧手裡的本本。

一樣是豔紅豔紅的顏色,五年前她從這裡出來,便被陸長銘甩下,可歡喜卻溢滿了整顆心。

五年後她站在原地,瞧見那漸漸行遠的背影。

忽然覺得冬日的風那樣大,吹得她眼眶酸澀難忍。

手機響起。

“霓霓,辦完了麼?”

“嗯。”

她深吸一口氣,到路旁攔下一輛出租,“真離了。”

從此以往,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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