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實在是說的簡單,甚至還主動對着鏡頭笑了笑。
等她回答之後,直播也就結束了。
他眯起眼,瞧見有人在屏幕上敲下幾個加紅大字。
“情深不壽,慧極不傷。纖纖佳人,絕代風華。”
一聲輕哼從陸長銘鼻尖發出,他斂起心底翻涌着的情緒,有些不滿的樣子。等了會才立刻發動車子離開。
黑色賓利在清冷天色中行駛而過。
大年初一,路旁已然掉光了葉子的樹木十分蕭瑟。車道上仍十分空曠,他開得很快,沒有遇到任何堵車情況。
陸長銘到德陽樓下的時候,外頭停着的車輛還未離開。
媒體正簇擁着蘇霓出來,他遠遠的就看見了那站在人羣中央的女人。
一身得體的外套,整整齊齊的裝束。腳下一雙深色靴,讓她步伐飛快。
身旁,媒體還跟着。
“蘇小姐,你爲什麼會同意直播呢?選擇他們家是不是有深意?”
“您和陸先生離婚之後,關於股權分割有什麼要說的麼?”
“陸氏持有德陽股份,這會影響到您日後在德陽的執行力嗎?”
那脣角掛着細細笑容的女人,正四兩撥千斤地避開擁堵人羣。
陸長銘目光所及之處,女人仍舊那樣迷人。
單薄的身軀,纖細的模樣。
冬日冷風吹拂而過時,她臉被凍得紅彤彤的。
“蘇小姐,請您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
柔柔弱弱的女人,被人圍堵起來。有人在她周圍來來回回推擠着,讓他看的膽戰心驚。
於是立刻推門下車,迎着蕭瑟冷風,大步往蘇霓身邊走去。
他氣勢冷漠,一張臉繃得緊緊的,身上伴着的疏離氣息,讓人下意識停止吵鬧。
“跟我來。”
陸長銘沒有任何猶豫,便緊緊握住她的手。
隔着周圍的吵嚷聲,他就這麼抓着她不放。
蘇霓用力掙扎了下。
“陸先生,請鬆開。”
男人默不作聲,只將她攬在懷裡。
“你應該是要回家的,我送你。”
“至於其他人,今天的消息已經夠了。畢竟大年初一,各家應該都想在今年開個好頭吧?”
他聲音冰冷,沒有半點起伏。有人聽出了他話語裡的威脅之意,“陸先生……”
“各位慢走。”
陸長銘卻不給他們再說話的機會,而是徑直拉着蘇霓往車旁走。
沒有任何猶豫的,將她推了進去。
“咔嚓”一聲,蘇霓剛想掙脫,車窗就已經落鎖。
悻悻然收回手,臉色卻越發的難看起來。
車裡有些殘留的煙味,刺激到她,越發的難受。
可陸長銘顯然不會讓她離開,只還打量了周圍一眼,甚至冷冷看向那些媒體記者。
蘇霓見狀,幾乎已經可以想象那些人的評論和說法。
她攏起眉,輕撫着心口,“讓我下車。”
“外頭冷。”
男人隨意掃過她,又將暖氣開大了些。而手掌,已經不受控制似的往她身邊探去,順勢握住。
很暖。
可蘇霓卻在他碰上那一刻,抽開。
她有些不悅,“你怎麼想的,我們倆再呆在一起,只會引起更多猜測。”
猜測?
“有誰規定了我們不能坐在同一輛車上,還是說我現在做事,需要看別人臉色?”
蘇霓用力皺着眉,心裡凝着些許思緒讓人無所適從。
他這樣的光明正大,讓蘇霓有些無所適從了。
只好用盡耐心,“我們已經離婚了。”
“既成事實,何況也已經公佈了出去。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
陸長銘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身上氣息越發凝重。
半晌,蘇霓也沒開口。
他下意識便去拿煙,蘇霓其實是知道的,平日裡這男人緊張的時候總會抽菸。
而此時,她手指碰上那精緻的盒子,隨手抽了一支出來。
正要點燃。
“別在我面前抽菸。”
蘇霓擰緊了眉,“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多少雙眼睛看着我們?”
“你就不怕她誤會?”
“她?”
陸長銘哼了下,遲疑着又將煙放了回去。
“誰誤會?”
“我們本就是夫妻,還畏懼旁人不成。”這話說出來,其實連陸長銘自己也是不信的。而此時。
兩人目所能及之處,確實有人扛着攝像頭望着這邊。
可陸長銘只是冷冷撇過去,又盯着蘇霓一動不動。
他沒說,自己非要纏着她,就是要讓人誤會!
讓她嘴裡那個男人好好看看,究竟誰纔是“對的人”。
可蘇霓看了一眼手錶,卻不願再和他糾纏,當即就強要下車。
“我還約了人,讓我下去。”
“誰?”
她不說還好,一提起有約。陸長銘便下意識想到某人。
於是凝起臉。
“要去見他是不是?”
想得美。
可蘇霓又滿臉不耐的一直看手錶。
陸長銘倏的沉下聲調,“他有哪點好的讓你這麼記掛?”
“一名婦科醫生,明明白白對你有企圖才故意接近你。怎麼就不長點心??”
“我和他如何,關你什麼事?”
蘇霓緊緊掐着掌心,努力按下情緒。
“我再說一次,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不可能。”
他立刻反駁,意識到自己說重了,才輕哼,“外婆那你想怎麼交代,她可一直想要個曾外孫。”
“我自然會交代,不勞你費心。”
蘇霓說着便探過身,從他手邊去開鎖。
這行爲無疑惹惱了某人!
她究竟有多不想呆在他身邊?
而此時,蘇霓已經打開了車鎖,正準備下去。
手腕在同時被人狠握住。
她回頭,便對上那雙凝實了的眸。
深邃,明亮。
“你又要做什麼?”
我……
陸長銘嘴角抽搐,眼尾緩緩往上挑着。那沉沉的音像是重音符,直直擊打到她心裡
“蘇霓,我昨晚才被你睡了,你現在就想一走了之?”
“我告訴你,沒有人可以不負責任。昨晚才睡過,你現在就不認?!”
蘇霓愕然。
心底那些翻涌着的情緒一下子到了頭頂。
她臉頰漲紅,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
可理智告訴她,面對這男人,武力不會最好的解決方式。
便狠狠甩開,“你還要不要臉?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要我重複嗎!”
“你重複試試看,嗯?”
明知她害羞,陸長銘卻還故意地調侃。他最近發現自己越發喜歡這樣的她。
便又沉下聲音,輕輕開口。
“霓寶,你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我肩膀上的咬痕,是誰弄的。”
“還有背上現在還疼,火辣辣的……不知道有多少抓痕。”
蘇霓氣的發抖,只覺得腦子裡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啪”的一下斷了!
“陸長銘,你簡直是……不要臉!”
他聳聳肩,全然無所謂。
眼眸只閃爍着在她身上掃過,對那紅撲撲的臉頰,越發滿意起來。
心情愉悅之際,又隨手往旁邊伸出手,只差沒有哼着歌把煙點燃。
可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冷斥,“我說了,不要在我面前抽菸!”
蘇霓氣急敗壞。
心裡又格外的不舒服,看見他去拿煙,甚至乾脆伸出手,將之揮掉!
陸長銘愣了一秒,沉沉凝起眸,“你至於嗎。以前抽也沒見你這麼大意見!”
“以前是我忍着你,難道現在還要讓他也忍着?!”
“他?”
哪來的他。
男人怔了下,烏黑的眼在她身上掃過,泛着細細的光,像是在猜疑什麼,許久不曾離開,而那濃眉,卻蹙得越來越緊。
蘇霓被他看得渾身僵硬,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
她是氣炸了,才脫口而出。
而陸長銘一貫的精明,如今關於她的風吹草動盡都放在心上。
這樣明顯的一個“他”,如何能不注意。
於是凝着眼,眸黑的發亮。
“他,是誰?”
陸長銘實在想不清楚,便只能盯着她。
蘇霓抖了下,目光再不敢看他。
可男人目光灼灼的,便只盯着她一動不動。
甚至主動環住她,身體漸漸地靠近,呼吸盡數落在她身上。
“蘇霓,你說說,他是誰?”
他越發靠近,兩人距離只差幾毫米,蘇霓幾乎能感覺到那落在自己臉上的氣息。
熱燙,敏感。
她幾乎下意識往車門上摸去,忽然門被打開,便立刻往外走。男人攏緊眉,跟着下車。
“蘇霓,你站住!”
他往外走,速度很快。
可那看起來纖細單薄的女人,已經走到馬路旁。
蘇霓有些着急,腳步越來越快。
她伸出手,便攔下一輛出租,顧不上任何停留,急急走上去。
“師傅,趕緊走。”
格外慌張。
師傅很快啓動開車離開。
蘇霓看見那越來越遠的男人,終於放下心來。
那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追了一會卻沒有追上。
深邃的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濃眉緊蹙。
許久,纔有些狼狽的將停下腳步。
“大少。”手機響起。
他隨意將半脫落的衣服攏起,“什麼事?”
“老太太找您,大少爺。是不是回來一趟?”
陸長銘攏起眉,輕應聲。
可管家似乎有些擔心,還特意強調,“您最好儘快,老太太,有些着急。”
着急什麼呢。
陸長銘掛了電話往車裡走,本想跟上去。遲疑了一會卻還是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人走了,可腦海裡一直在想。
究竟,那個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