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這樣算什麼?離家出走嗎

深夜,陸宅的主臥陽臺上,還有點點火光閃爍。

男人長身而立,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浴袍,鬆鬆垮垮裹着身軀,胸膛露了小片。

下過雨之後,空氣倒是涼爽。

他手裡拿着煙,火光忽明忽滅的,映照出那瀰漫在他周身的霧氣。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很輕很輕的聲音。

“爸爸,是我。”

小男孩脆脆的音從外頭傳過來,他捻熄菸蒂過去開了門,便瞧見那站在門邊的小小身影。

懷裡還抱着枕頭。

“怎麼回事?”

“爸爸我想和你睡一晚上。”

陸安知比出一根食指,“就一晚。”

男人立刻蹙眉,下意識便是要拒絕的。

可話到了嘴邊,想起兩個小時前在這屋子裡洗過澡的小女孩,和那總嚷嚷着要他抱要他親的可憐樣,便忽的心軟。

“進來吧。”

陸安知嘿嘿一笑湊過去,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笑容。

他不敢湊過去,只喜滋滋地跟在他身後,格外乖巧地把枕頭放在一側,好好整理了下。

小小的人影在牀邊默默整理起來,小可憐的模樣和蘇淼淼倒有些相似。

陸長銘眯起眼打量了下。

“有話就說。”

他倒是有耐心,等到陸長銘開了口,才終於揚起晶亮的眼。

“爸爸,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麼去世的嗎?”

那雙小手來回在枕頭上抹着,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

等了許久,等陸長銘又抽完了一支菸回來,才接着問。

“是被人害死的對麼?”

“嗯。”

陸長銘從未否認這件事,他盯着那道細小的身影,忽的想起了陸原。

兩人不算親,但父親去世不久之後他就知道了自己有這麼個弟弟。見面不多,卻總歸是關注着的。

四年前,連環車禍,陸原被殺,蘇霓重傷離開。而他則在醫院躺了整整三個月。

局面瞬息萬變。

再醒來,他幾乎被架空,只好又忙着費盡心機和老太太鬥,和陸家其他人鬥……

“是被誰他爲什麼要害我的爸爸。”

男人忽的沉默,修長的身軀朝他靠近,將那小身子抱了起來,放在牀上。

自己才從另外一邊繞過去,默默躺下。

“還不知道兇手是誰,警察在查。”

死在醫院,人來人往的地方,的確不容易被發現。監控又正好壞了,想要找出兇手無疑是大海撈針。

顯然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這纔沒有人去催,案子一直懸了下來。

陸安知乖乖躺在一側,雙手攪在一起,等了許久才仰起頭望着他,“媽媽說,是蘇阿姨。”

“別聽她胡說!”

男人冷着臉反駁,濃眉緊緊蹙攏在一起。

“你該有自己的判斷力。”

他冷哼,下頜緊繃,哪怕是在暈黃的牀頭燈下,那冷厲的線條卻不曾得到任何緩解。

陸安知默默點頭,可尚小的年紀,許多事還想不通透,便默默低下頭,“她說,蘇阿姨是你的前妻。以前和咱們家裡鬧的很不愉快,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她就害死了爸爸離開海城。後來才生下的淼淼。”

陸長銘輕哼,面色越發陰冷,格外安靜的嗓音在夜裡清晰明朗。

“總之你記着,她不是那樣的人。”

“那我可以繼續和淼淼在同一班級,還去找她玩嗎?”

“可以。”

陸長銘低應,替他蓋上被子,也不願多解釋。

“睡覺。”

主臥很大,兩米的牀也足夠寬。

那小小的身子縮在一側,呼吸很快便平穩下來。

細白的小臉格外平靜,睡着的時候呼吸聲小小的,也沒有太多動靜。

也就是陸安知,睡覺安份。

要是換做那小丫頭,鬧騰起來怕是會讓人受不了。

陸長銘甚至已經開始想,那傲嬌的小姑娘,私底下是不是真像今天那樣鬧騰。

四年多年蘇霓拖着只剩半條命的身子,是怎麼把她生下來。

又是怎麼將她養大的……

深夜,無眠。

許久之後陸長銘才閉上眼。以前偶爾也會帶陸安知睡,但從未像現在這樣,生出那些奇怪的思緒。

……

第二天早上起來,蘇霓醒的早,夜裡沒睡好,有些疲倦。

小姑娘精神倒是不錯。趁着週末本還想出去郊遊,昨晚那麼一鬧倒也沒了興致。安安分分在樓下觀察螞蟻交作業。

蘇霓在打電話。

單澤奇已經回來了,自然也知道了消息。

“不是他做的,老太太估摸着一早察覺到,搶了我們的先手。現在怎麼辦我、我也不知道……”

“還有,他知道淼淼是他女兒了。”

後面這事說出來,蘇霓還遲疑了下。脫口的剎那便低下頭,捂緊了臉。

格外的沮喪。

她乾脆起身,打斷倒一杯熱水。

可一個不小心沒端穩,熱氣騰騰的水就這麼朝她手上傾倒而去。

蘇霓發出一聲驚呼,儘快退開,手背卻還沾到了些許。

有些疼。

她咬着脣,瞧見那狼藉的地板,一時鬱從心生。

……

那邊單澤奇安靜了幾秒,語氣略凝重,“他沒說什麼?”

“嗯……他對淼淼挺好的,暫時,沒提什麼要求。”

其餘的事蘇霓實在是不敢提,她如今是一點頭緒也沒了,原本想着陸長銘失憶,對她和淼淼都不會太上心。

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她倒也沒指望着陸長銘,這許多年過去也沒見他把老太太繩之以法。

總歸是自己的親奶奶,大概是她對他不仁,他卻不能不義吧。

“至少是被警方確認了他殺,終究是要開始查了。”

“我知道。”

蘇霓抿緊了脣,忽然想到了什麼,眼底熠熠閃光,“現在網絡上對這件案子的關注度很高。加上又和陸家相關,警方肯定會徹查。現在但凡有風吹草動,都會有人循線查下去,我們。另外想個法子。”

……

和單澤奇在電話裡商量好之後,下午蘇霓聯繫了桃枝,帶着小姑娘暫時搬了過去。

外婆傍晚的飛機也走了,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到晚上時便漆黑一片。

男人應酬結束,特意繞了些路程過來。

黑色賓利開到樓下,卻只瞧見黑沉沉一片的窗口。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錶。

二十一點整。

這個時候,蘇淼淼應該還沒睡,明天又是週一,怎麼也會在家的。

他點了一支菸,薄薄的一層煙霧很快就在車內瀰漫開,正好遮住他的臉。從外面往裡看,只隱約能瞧見那模模糊糊的一張俊臉。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仍沒有人出現。

陸長銘眯起眼,終於捻熄了菸蒂,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撥出熟悉的號碼。

沒人接。

“嘟嘟嘟”的聲音一連響了三分鐘。

他眉眼裡終於染上一抹冷色,改爲發送消息,“你們在哪。”

沒有迴應。

信息上還是顯示未讀,而無論是蘇霓還是蘇淼淼的手機,都不曾被接通過。

……

深夜,十點。

男人站在二樓門口,用力敲了敲門。

折騰的聲音大了些,隔壁鄰居便發現不對,主動開門。

“找誰啊?”

“外婆。”

那人上下打量了陸長銘幾眼,恍惚才覺得眼熟,便揮揮手,“她們這幾天不在,沈婆婆這周出去玩了。”

“那其他人呢?我是說她外孫女和那小女孩。”

“你說淼淼和她媽咪呀,不知道不知道,說是要去辦事,前天下午走的。”

那人忍不住多打量了陸長銘幾眼,正好瞧見對方冰冷的視線。

在這老舊的小區裡,這樣一個衣着價值不菲的男人終究是引人注目的,而此時他閉深邃的眉眼卻泛着冷意,讓人不敢直視。

“提了行李箱走的,不知道多久回來。”

話音剛落,鄰居便“砰”的一下關了門。

男人在遠處站了一會,臉色驟然變得鐵青,手指捏成拳頭,骨節透着分明的顏色。

週六下午就走了。

還帶了行李箱。

很好。

他陰沉着面色,終於走下樓梯。

腳步飛快,在夜色中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

“查清楚後告訴我。”

……

“你這叫什麼事,住在我這總不是辦法。這丫頭太鬧了!”

桃枝捏着太陽穴從房間裡走出來,一邊走還在一邊抱怨。

那丫頭自從來了自己公寓之後,就鬧騰着沒停過。

剛開始還好,她也有力氣陪着。

到今晚,桃枝已經認栽,“我說蘇大小姐,那是你親生女兒,拜託你也管管好不啦,別早上一醒來就不見人。”

蘇霓眼簾也不掀,“你是她乾媽,她和你親。”

“乾媽也不帶這麼玩的,我不管,反正明天別再讓我單獨和她呆在一塊。”

“不會的。”

蘇霓打字的動作微頓,“明天白天她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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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

她乾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調了個喜歡的綜藝,“你現在這樣算什麼?離家出走嗎。陸長銘大概花不了半個小時就能找到這來。你躲也沒用。”

“我知道。”

蘇霓捏着額頭,手指終於停下。

桃枝默默朝她看過去,那張素淨的臉上正被燈光暈染,瑩白的色澤外還多了分亮色,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似乎多了一抹……決然。

“好了,慕二哥是後天回來吧。在那之前我會走的。”

桃枝臉微紅,“切,又沒人趕你。”

蘇霓挑眉,“我怕慕二哥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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