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有別的女人了

她說着,指尖落在那枚鑽戒上,輕輕用上力氣將之往外拿,動作很慢很慢,像是有股力道不允許她拿開……

溫月可以看見那張白皙的面上染了的無奈,更可以瞧見她取下戒指時用的力氣。

她很努力啊。

努力到眼睛裡佈滿了霧氣,努力到連說話的聲音都喑啞無奈,努力到……讓人心疼。

終於,戒指滑落至掌心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

“打算怎麼辦。”

蘇霓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在牀頭櫃子裡尋了個小盒子打開。

動作十分緩慢,等了許久才緩緩地將之放入。

她終究是有些不捨的,可蓋上盒子的動作卻格外迅速。

“原本想他回來了該是要重新接手陸氏,沒料到他不肯。現下他人已經出現,不可能再當作他不在。公司內部必然會有分歧和變動。”

想了想,蘇霓仍是輕嘆,“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目前還不知道他真正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你已經想離開這裡。”

溫月總是一針見血,她看向蘇霓的眼神一點點變深,頭頂的燈光從上往下落,只隱約的在她眼瞼處打了層陰影。

整個人,都籠罩在橘色的光線中。

蘇霓沒有立刻迴應,她靠在牀頭,視線所及處是慘白的天花板。那仍清亮的眸裡漸漸染上一層昏黑顏色,像是突然被烏雲籠罩了的夜空,越發晦澀。

“繼續呆在這,名不正言不順不說,更不方便他回來。”

蘇霓忽的笑開,像是想起了什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住進來的時候正好是我出獄,他又沒有蹤影。陸氏硝煙四起,我知道他爲了救我差點搭上的自己命,甚至願意把全部遺產給我和淼淼。”

“這樣的情況,怎麼也不能丟下他離開不是?”

可現在呢。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陸氏纔剛剛恢復元氣,她肚子裡的小生命纔剛剛穩定下來。

可週圍的變化卻已經那樣大。

陸長銘沒有死,他好好地活着回到海城。可並未如她所想的那樣,日後一家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他有別的女人了。

蘇霓用力捏着拳頭,脣畔的笑容越發明顯,那聲音在有些昏暗的室內顯出一絲澀涼,不知是因爲身體原因抑或其他,開口時聲線整個偏啞。

“他,有別的女人了。”

……

溫月愕然,嘴脣蠕動了下卻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一直和陸長銘同進同出的女人她已經見過,看起來確然和蘇霓有幾分相似,也可以確定是陸長銘喜歡的類型。

瞧着,兩人之間相處也很親密。

她低下頭,看見蘇霓有些蒼白的臉色,那被橘色燈光薰染得有些晦澀的臉,讓她的身子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好似被一層霧氣籠罩住。

而臉上,卻沒有以往的生氣。

總說十幾二十歲時,正是女孩最好的年紀,滿臉膠原蛋白、肆意張揚。

到三十歲時,年華老去容貌也跟着變化。可這時的女人,在歷經生活之後卻總歸和以往不同,一舉一動,甚至每一處眼波流轉,都有其獨特韻味。

“徐晉南今天跟我求婚了。”

她等了許久才忽的開口,聲音細細軟軟的,比起剛剛的着急有很明顯的不同。

蘇霓微愕,眼裡終於有了笑意,“然後呢?”

“我沒答應呢。”

溫月聳聳肩,“還有點擔心,也有點害怕。更多的,是心裡有過不去的一些東西。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卻害怕再和他一起。”

“這段時間我想好好靜靜……咱們都好好想想。”

蘇霓點點頭,“是該好好想想啊。”

她再一次四下看了看,目光最後落在牀上。有些失神。

再聊了一會溫月也走出去,管家送了她離開。

蘇霓便一個人呆在房間裡,原本半躺在牀上的身軀漸漸蜷縮起來,直至好似縮成一隻蝦,被薄被籠在下頭。

枕頭裡只有她自己的氣味。五年前第一次住進來時,她能在這房間的任何一處嗅到男人的氣息。

而如今,卻是什麼都不餘的。

或許再過不久,這棟屋子、這個房間,還有他們曾一起躺過的牀上,也會被另外一個女人擁有。

心口忽的發悶,一下子激得她彷彿要喘不過氣。

於是所有的情緒都在瞬間涌上頭頂,眼眶在瞬間泛紅發暈,她只能努力掐着掌心……

不是夜,可房間裡氣息沉悶,她的情緒比深夜時更要頹喪。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響。

點開,是周弋的留言。

“太太,明天上午請一定要過來公司一趟。”

沒有具體緣由,但周弋從不會胡亂做決定,她便回了個“嗯”字,將手機放回牀頭。

……

日頭漸漸西沉,兩個孩子原本在院子裡玩鬧。

蘇淼淼搬了畫架出來,不知第幾次畫院子裡的那顆老樹。

她也不知這是什麼品種,只記得剛住進來時只剩下一根樹杆,稀稀疏疏的葉子留在上頭卻也泛着黃。而現在再看,上頭已然有絲絲翠綠的新牙,甚至漸漸的有嫩綠小樹葉長出來。

“春天到了。”

她染了墨,在宣紙上落下第一筆。

陸安知一如既往地坐在她身側一米處,手裡捧着一本《二十世紀最成功的風投案》。

他很認真,手指落在書頁上,等許久的時間才緩緩翻一頁。

偶爾還會擡起頭往旁邊看去,一雙烏黑髮亮的眸只緊緊鎖着對方,斜落的日光從外頭照射過來,正好染在他眼裡。

多了分不屬於他年紀的溫柔。

直到某一刻,蘇淼淼忽然停筆,宣紙上的墨還來不及全部暈染開。她取了紙放在地面,怕被墨汁染壞了畫畫作。

可上頭除了一株柳樹之外便是空蕩蕩的地方,再無其他東西。

“安知。”

“嗯?”

小男孩總歸是瞭解她,合上書冊便起身。幾步行至在她面前,任憑自己的陰影將那小小的身影整個籠罩住。

“不畫了?”

“畫不好。”

蘇淼淼嘆氣,瞧着面前那副有些奇怪的樹,肉乎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

隨即攤開手,朝他眨了眨眼,“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爸爸和媽媽。”

她仰起頭,臉上有再明顯不過的悲傷,這樣小小的年紀,情緒還學不會遮掩,只能盡數顯露出來。

於是整張小臉上都浮現出一絲可憐的意味,手指放在膝蓋上,整個人都蜷成一團。

“他們好像不是一般的鬧脾氣哎,他們好像……要分開了。”

蘇淼淼眨眨眼,眼眶泛紅,有那麼一瞬間眼淚都要下來了。

“爸爸身體不好,還坐在輪椅上。淼淼聽人說啦,那個推着他的漂亮醫生阿姨,是他新喜歡的女人。所以安知,她以後就是淼淼的後媽嗎?”

陸安知怔了怔,尚小的年紀雖然如飢似渴地查閱各種各樣的知識,但終究不善言辭,只能撓撓頭,乾脆蹲在她面前,“不會的,蘇阿姨纔是淼淼的媽媽。爸爸很喜歡很喜歡蘇阿姨,不會娶別的女人。”

“你怎麼肯定?”

“我……”

他臉上的糾結之色更加明顯,絞盡腦汁要去回答蘇淼淼的問題,可轉念卻還是得不到答案,只能用力點頭。

“反正他不會。”

“噢。”

顯然這個說法沒什麼可信度,蘇淼淼眨了眨眼,眼底有了一絲狡黠和猶豫。

正好溫月從宅子裡出來,瞧見兩人在院子裡玩還打了個招呼。

“溫月阿姨。”

陸安知一貫是個小紳士,瞧見女士走過來自然是要先示意的。

溫月摸了摸他的頭,低頭看着兩人,“我們淼淼小公主怎麼啦,看起來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媽媽呢?”

蘇淼淼沒理會她,反而擡起頭反問。

溫月指着樓上的窗戶,“在房間裡躺着呢,不太舒服哦,你最好等晚飯的時候再去叫她。”

“知道了。可是溫月阿姨,淼淼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你說。”

小姑娘拍拍有些髒污的手,將畫紙拉到一邊,這才認認真真地凝向溫月,“媽咪她,是不是又哭了?”

“又?”

“之前我都看見啦,她和爸爸吵架的時候,哭了的。”

蘇淼淼不傻,自然是知道的。何況旁人的閒言碎語她也都聽了清楚。只是一路上都沒有提起。

到現在想了又想,加上溫月正好在,才仰起頭緩緩地問。

“媽咪和爸爸爲什麼不一起回來?爸爸另外有阿姨了對不對。他們以後還會在一起嗎。”

“淼淼和安知……還能同時擁有爸爸和媽咪嗎?”

溫月忽然懵了,那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忽然變得僵硬。

她只能慢慢蹲下來,雙手放在小姑娘肩膀上,細細地朝她看去。

“大人的事,你們還小,不懂。”

“是,你媽咪是哭了。她有點傷心。但那不僅僅是因爲你爸爸。等以後你就明白拉。”

不敢再和孩子多說,溫月站了起來。

揮揮手便離開。

可小姑娘在瞧見那從大門駛出的汽車,忽然下定了決心。

“吶,安知,我們去問問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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