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月 下花前15,

很快,男人便主動朝人行道走去,像是爲了避諱什麼,一直沒有和她太過靠近。

溫月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過了馬路,路上便幾乎沒有行人。這裡都是高檔小區,平日裡大多人出入都有車子代步,買些東西,也大多在小區裡頭的超市。

天色剛黑,她卻已經瞧不見人影。

身側是呼呼作響的各種聲音,聽在耳朵裡實在是難受,溫月想了想便乾脆掏出耳機戴在腦袋,一雙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馬路,儘量忽略那被燈光投射下來的斑駁樹影。

也不知走了多久,溫月在這條陌生的馬路上想了許多問題,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故事,曾經無數次嚇到過她的駭人故事。

如今盡都來來回回的在腦海裡浮現。

直到下一刻,她腦袋裡傳來一道低沉的音。

“你應該到了。”

哎?

她擡起頭,瞧見剛剛的男人已經停下腳步,正默默站定在原處,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徐宅不是麼。難道我認錯了。”

溫月往旁邊看了看,門牌上確然寫了徐字。

這裡是小區位置最好的幾處,隔壁是海城的市委書記,對面住的是日用品大亨。

她點點頭,“你認識我?”

“認識啊,時常聽弟弟提起你的名字。以前見過一面,不過那時你年紀太小。重新介紹一次,我叫常祿,請多指教啊。”

常祿。

原來是他。

溫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只覺得有些難爲情。

她眨眨眼,目光與男人的在空氣中交匯,最後演變成一道冰冷的聲線。

“還在外頭做什麼,不進來?!”

男人的聲音格外熟悉,竄入耳朵的瞬間便已能分辨。可同時纏繞在溫月心底的卻是他聲音裡傳遞出的情緒。

不悅,生氣,憤怒。

他有什麼好憤怒的呢?

“徐先生,這是你家的女孩吧。一個人大老遠坐公車回來,天色也不早了,日後還是派人到路口接接吧。”

這裡平時倒還安全,可馬路對面卻不是什麼安生的地方。

溫月沒說話,她不想承認自己下車的瞬間確實有些害怕。如今想來,這人卻格外細心,還刻意放慢了腳步陪着她。

“不勞費心。”

“月月!”

徐晉南已然轉過身去,這才發現那女孩還愣愣站在原地,只顧着對常祿傻笑。

該死的,傻笑什麼?

“叫你呢。”

溫月連忙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常大哥。”

她道謝之後急急忙忙跑過去,在鐵門關上之前竄進去,差點撞上前方的男人。

“哇,好香呀。”

甫一踏入院子,溫月便聞到了房間裡飄來的香味。

她猛地抽了抽鼻子朝那邊看去,正好瞧見傭人端了菜出來。眼兒便立刻變得亮堂堂的,急急忙忙朝對方走過去。

“陳嫂,是糖醋鯉魚嗎?”

“是啊。”

傭人將鍋放到餐桌上,偷偷掀個蓋子一角給她看,細細地道,“先生知道你今天回來,特意吩咐的呢,整桌都是你愛吃的。”

“嘻,謝謝林嫂。”

她湊過去,抱了抱對方。

“咦,該謝謝先生纔是。要不是他提醒,我也不記得呢。這段時間在學校過的怎麼樣?看着像是瘦了,這周在家裡,林嫂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溫月連忙搖頭,“不用不用!瘦一點剛剛好,班上的同學都很瘦的呢。”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審美,林嫂是真不懂……”

她說着回到廚房裡收拾,溫月則洗乾淨手乖乖坐在餐桌旁。

剛剛和她一起回來的男人,過意會便和老太爺一塊過來,落座在對面。

另外還有,剛剛從國外度假回來的兩人。

溫月瞧見他們,連忙起身,“姨媽、姨父。”

“嗯,坐吧,這次去荷蘭順道給你買了份禮物,拆開看看。”

“謝謝姨媽。”

溫月連忙接過,還未及打開時便已經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香奈兒的新款香水,北歐剛上市不久,已經斷貨了。國內買不着。”

“我看你這麼大的女孩,從來也不化妝,身上穿的更是……嘖,一言難盡。這香水還是好不容易買到的,我就大方點送給你,日後出門在外,也稍微打扮打扮。”

溫月低着頭不說話,只默默把香水塞到一旁,勉強扯開笑容,“知道了,謝謝姨媽。”

“行了,一個小姑娘非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做什麼,我看月月現在挺好。”

姨父總是站在她這邊,此時也是一如既往的幫她說話。

“什麼啊,還小姑娘,十八歲了好不好?爺爺不都說準備給她安排相親麼。穿的破破爛爛的出去,怎麼能讓人看上。要是看不上就還留在咱們家,留一輩子嗎?”

餐桌上火花四濺,老太爺不動如山,過去幾十年早是習以爲常,真到受不了的時候纔會出聲呵斥。

倒是徐晉南,濃眉不着痕跡地蹙了蹙,很快朝對面看去,靜靜打量着那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的女孩。

以前沒怎麼注意,如今有人提起,才驀地發現,她平日裡還真是素面朝天,少有打扮的時候。

……

好不容易餐桌上安靜下來,大家吃也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老太爺便緩緩放下碗筷,雙眼眯起,掃過幾人,“徐悌,正好你回來。最近有件事需要你幫手。”

“什麼事啊。”

老太爺發話,徐悌也不敢多說話,也不再和丈夫爭吵。

“你弟弟的婚事。”

“婚事?”

徐悌一口氣沒吸上去,一直沒反應過來。

等了幾秒之後才緩過勁,“阿南要結婚了?”

“嗯。”

“和誰?”

“葉家千金,你見過幾次。”

徐悌想了想,恍然大悟,“啊,你說的是葉衫吧。見過的見過的,很乖巧的女孩,前些日子剛畢業回國吧。聽說各家的人可都搶着要她當媳婦,還是爺爺下手快。”

“是你弟弟,有魅力。”

老太爺這時候也不吝嗇誇讚,笑呵呵地看向徐晉南。

後者卻始終沒有說話,只默默垂着眸,黑眸閃爍了幾下,卻許久的沒有開口。

直到溫月緩緩朝那邊看去,一雙乾淨的眼睛裡帶着不敢置信,整個人都僵在原處。

他要,結婚了?

不是說好了……

“溫月?”

有人在叫她,溫月怔怔回過頭,傻傻地朝旁邊看去,這才瞧見徐悌有些不悅的臉色,“叫你呢,怎麼裝沒聽見。”

“聽見了。”

她訥訥的應,“我腦袋有些暈,就是沒太聽清楚,姨媽你能再說一遍嗎?”

“我就是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操辦這次訂婚禮。反正你現在學業也不緊張吧,趁着這個機會,也能多認識認識各家的男孩。是個好機會。”

她遲疑了下,眨着眼睛朝旁邊看去。

便只瞧見男人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幾乎所有的情緒都被他藏匿起來,從外表看不出任何。

她鼻尖驟然一酸,說不上是什麼奇怪的心思,便只覺得格外難受,悶悶的像是喘不過氣。

“問你話呢,成不成也應一下。”

“成。”

溫月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就這麼朝男人那邊看去,乾淨的臉蛋上有一絲悵惘,“能幫上舅舅的忙,我開心還來不及。”

“那就好。總會也是對你有好處的事。咱們家的女眷本也要學習着這些,以前不讓你出去接觸其他人,還不是爲着你的身份。現在年紀也到了,是時候幫你挑個好人家。”

“不然呆在家裡,還真讓人誤會你和阿南有些什麼……”

她應不上話,胡亂扒了幾口飯,告了個歉便回了房間。

外頭安安靜靜的,徐悌又咕噥了幾句她不聽話之類的。最後卻總算被徐晉南即將訂婚的事掩蓋住情緒,很快又笑呵呵去跟人打電話,說是要通報喜訊。

……

溫月獨自坐在房間裡,洗完澡之後便穿着薄薄的睡衣,抱了枕頭坐在飄窗上。

她在窗戶上放了厚厚的榻榻米,夏日夜裡涼爽,鋪上涼蓆之後坐在上面,神清氣爽。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她連頭也不回,“門沒鎖,進來吧。”

對方沒有遲疑,推開門站在一側,深黑的目光投射在那道嬌小的身影上,沒等多久便已經朝那邊走了過去。

“把藥吃了。”

嗯?

溫月狐疑地蹙了蹙眉,到這時纔有些懵地往他那邊看去,盯着他掌心上的藥片,“爲什麼要吃藥。”

“你病了。”

耳邊響起一聲輕嘆,隨即便是男人略顯無奈的聲線。

溫月還未及反應,額頭上便搭上一隻手掌,粗糲的指腹劃過她耳畔髮絲,最終停留在耳垂上。

“你在發燒,自己不知道嗎?”

她詫然,這才反手探了探額頭。

“啊,真的有點燙呢。”

“嗯,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

男人再度將藥片和杯子遞過去,見她不動,便乾脆握緊了她的手,將杯子硬生生塞進去。

“沒有別的嗎……”

溫月低着頭看自己掌心的藥片,小臉卻整個皺在一起。

“這個很苦的。”

男人臉色沉了沉,“沒有了,苦也沒法子。這麼大的人,還怕這點苦?”

“乖,我看着你吃。”

溫月“嗯”了一聲,鼓起了勇氣,可藥片舉到手邊時,卻又長長地嘆氣,將手收回去,“還是不想吃。”

“我覺得沒多燙,不吃藥也能好的。”

她乾脆將杯子放下,哪還顧及男人陰沉的臉色。

可後者,瞧着剛剛量好的溫度,面龐又驀地沉了下去。

“三十九度!還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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