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緊張、後悔、心累

這聲音幽幽的同時,也帶着莫名的冰寒,落在耳中散在心神,如化冰川。

就好似在靈魂裡,憑空出現了一塊冰。

此冰散出陣陣涼意,從許青靈魂蔓延,波及全部感知,使得他整個人在這一刻,彷彿失去了所有溫度。

唯有寒冷,透徹所有。

其內的每一個字,更如詛咒般,與寒氣一同波瀾許青的識海,他全身神源在這一刻,失去了活性,如同死水。

寒意在這層層加持下,彷彿要成永恆。

這種感覺,讓許青的意識也都出現了停滯,但在意識淪爲空白的前一息,許青用最後一絲神知,激發體內金烏。

下一瞬,金烏嘶鳴之聲,迴盪在了許青的心神。

這聲音彷彿召喚。

將太陽,從許青體內,召喚傳來。

於是,許青身體如界,界內初陽升空,照耀靈魂!

黑色的火焰瞬間爆發,焚燒全部區域後,十道玄陽仙光,也隨之而起,綻放無盡的光與熱。

這一刻,日出識海,光芒萬丈。

與冰寒無形碰觸的瞬間,一聲輕笑,在許青耳邊迴盪。

“小哥哥,我的提醒,你要記住哦,另外你同說的不對,我可不是什麼鬼玩意,他如果再罵我,我就把他帶走啦。”

這聲音透着莫名,彷彿意味深長,傳出之後,也不知是許青體內太陽之力,還是那小女孩改變了想法,許青的背部寒意,竟飛速消散。

耳邊的笑聲也漸遠。

下一剎,許青眼前的漆黑,心神的冰寒,徹底被火焰點燃。

寒冷被燃燒,感知再次歸來。

視覺隨之恢復的一刻,許青呼吸急促,猛地回頭。

身後,空無一物。

唯有二牛在不遠處,身體成了冰雕,一動不動。

但卻有熱氣,從二牛身上散出,洋溢着一股茶香,在與冰寒對抗,進而逐漸的融化。

此茶,來自之前玉琉塵所贈。

察覺大師兄那裡暫時無礙,許青強壓內心的波動,操控大翼疾馳,終在一炷香後,繞開了這片廢墟區域。

直至離開很遠,他面色蒼白,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遠方淹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廢墟。

對於這片外海,他的警惕更濃。

“那是什麼……神靈?”

許青心悸,他見過很多神靈,但那個小女孩給他的感覺,似乎與神靈相關,但卻並非神靈。

“還有最後的時刻,我的仙光或許存在一定的作用,但似乎……它也在主動的離去,這又是爲何?”

“至於它說不是我同伴口中的鬼玩意……”

許青沉默,看了隊長所在冰雕一眼,擡手一揮,體內仙光散出,落在冰雕上。

漸漸冰塊消融,一炷香的時間後,終徹底的融化開來,二牛雙眼猛地睜開,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張開口,向着冰塊消融的寒氣,猛地一吸。

這一吸之下,二牛渾身哆嗦,眉毛和頭髮都起了霜。

冰寒,本就是他平日裡的手段,而這一次的兇險,似乎也壓不住二牛的貪婪,哪怕身體再次出現冰封的徵兆,哆哆嗦嗦間他還是將那口寒氣,生生吞了下去。

可下一瞬,二牛面色一變,又哇的一聲狂吐。

竟吐出無數枯萎腐爛的頭髮。

那些頭髮一落下,就化作寒氣,消散八方。

直至吐了許久,終於將頭髮全部吐出後,二牛心有餘悸,顫顫悠悠的坐了下來。

“失算了,這不是寒氣,是死氣與屍氣混合,惡臭無比,吃了沒有半點好處!”

“那個東西,是個什麼鬼玩……”

二牛捂着肚子,望向後方廢墟,話語還沒等說完,許青趕緊將其打斷。

“它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再罵它,它就要把伱帶走了。”

二牛聽到這句話,吸了口氣,瞬間閉嘴。

心底則是驚疑,他想到之前那個小女孩轉頭看向這裡時,他的確本能的在心底說了一句這是什麼鬼玩意……

“難道,是因爲我心裡這一句話,所以它過來?”

“這麼小氣?”

二牛遲疑。

而此刻,比二牛還要遲疑的,是玉琉塵。

他隱匿在虛無,凝望那片廢墟,神色凝重。

他目中所望,與許青和隊長之前看到的畫面,有些不同。

那片廢墟,根本就不是廢墟。

而是無數的頭髮,環繞在一起,形成的發團……

腐爛,枯萎,惡臭,在這裡蔓延。

至於小女孩,那是大量頭髮匯聚在一起,編織出的身影,散出無盡的邪惡,正望着玉琉塵。

“也不知是許青的特殊,還是那頭牛的特別,竟吸引了此物….…”

玉琉塵遲疑後,還是選擇和睦,於是分離一絲自身神源,化作一杯茶,將其送出,漂浮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請喝茶。”

小女孩咧嘴一笑,渾身散出大量髮絲,將茶杯纏繞後,這才重新融入發團廢墟里,消失不見。

就這樣,時間再次流逝。

二牛雖吐了很多,但顯然還是壞了肚子,之後的這半個月,他全身都在發黑,且從身上長出了腐爛的長髮。

最嚴重的時候,整個人都被頭髮環繞,哪怕脫了衣服,都給人一種披着皮毛之感。

且怎麼刮,也都刮不掉。

可不得不說二牛的心態,的確是超出尋常,除了一開始有些苦惱外,後面的這些天,他似乎習慣了,甚至還有些得意。

“小阿青,我感覺到這些毛髮具備了不俗的防護,覆蓋全身後,等於是穿了一件毛甲!”

“而且很暖和!”

“不錯不錯,等再長一些,想辦法割斷,送去衣族給我編織一下,到時候賣出去,說不定能賣個大價

錢!”

二牛摸了摸身上的毛髮,雙眼冒光。

“而且我發現,自從我身上長了這些頭髮後,我們這一路都安全很多,你看到現在爲止,我們都沒再遇到兇險.…"

“可惜這裡威壓嚴重,升空不能堅持太久,不然的話,我們從天上飛行,能走的更快一些。”

許青懶得理會二牛的絮叨,自身閉目打坐,而二牛那裡剛要繼續玄耀。

可就在這時,許青雙目猛地睜開,二牛也是聲音一頓。

他們齊齊望向遠方。

大翼遠方的天地,原本是一片漆黑,但此刻,竟有一輪太陽……從海面升起。

那太陽巨大且浩瀚,出現的一刻蒼穹明亮,海水也都泛起波瀾,折射大日,使得天海輝映之光,照耀四方。

此光,呈血色,如夕陽。

許青心神一震,二牛也是眼睛睜大,但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升起的,或許不是太陽。

因爲……在另一個方向,此刻竟有第二輪太陽,於海面升起。

沒有結束,更遠處,出現了第三輪。

隨後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天地越來越亮,最終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赫然有三十多個太陽,全部升空!

各自光芒,強弱不同。

且散出的光,無法籠罩太遠,覆蓋不了整個外海,只能照耀部分區域。

至於揮發的熱,則半點沒有。

更爲詭異的,是這些升起的太陽,陸續的又飛速落下,彼此沒有規則的交錯,時而升空,時而沉海。

於是其範圍內的外海,光芒也是忽明忽暗。

異質,越發濃郁,神靈的氣息,越來越粘稠。

直至下一瞬,在許青與二牛的內心劇烈波瀾中,這三十多個太陽中,距離二人最近的那一輪,正中心的位置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接着,縫隙蔓延,開闔。

如一隻眼睛!

準確的說,那的確是一隻眼睛!

彷彿是從沉睡中睜開,此刻凝望許青與二牛所在的大翼。

目光落在的瞬間,大翼轟鳴,開始了瓦解,這目光裡散出的扭曲,也直接波及了許青與二牛。

他們的身體,立刻就出現了異化。

駭然中,二牛哆嗦了一下,聲音也都尖銳了一些。

“阿青,快跟着我跳祭舞,這是某個未知神靈的夢,此神恐怖,夢都半真了!!”

話語間,二牛立刻就跳了起來,渾身毛髮被他甩來甩去,跳出了專門爲神靈表演的祭舞。

其口中更是念念有詞,說着祭祀的話語。

許青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與隊長一同祭舞。

對於神靈的夢,前世是祭月大域大祭舞的二牛,顯然更爲擅長,此刻在這跳動間,那如太陽般的眼睛,在半空一頓,似被吸引了注意。

時間一點點過去,三個時辰後,那隻巨大的眼睛,慢慢的閉合,與其他的太陽眼一起,沉入海下,消失不見。

許青沒有半點遲疑,立刻操控變的破破爛爛的大翼,飛速遠離這片區域,重新沒入黑暗中。

許久,察覺沒有其他異常後,大翼上的許青和二牛,同時鬆了一口氣,二人相互看了看,各自苦笑。

“小阿青,你說玉琉塵那個傢伙,還在嗎?”

“這裡我感覺太危險了,我猜玉琉塵應該也釣到了魚,要不,我們回去?”

許青沉吟,四下看了看後,點了點頭。

“我們往回走,如果玉琉塵前輩不願意,也會現身告知……”

“沒錯,他若沒現身,就說明他默許我們離開。”二牛飛速認同,二人再次對望後,毫不猶豫改變大翼方向,衝着內海的方位移動。

而此刻,他們心心念唸的玉琉塵,正在海底……

海底,那之前沉下的三十多個太陽,此刻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

這的確是三十多隻巨大的眼睛,且彼此之間還有一些模糊的細線連接。

看起來,如葡萄一般。

正凝望玉琉塵。

玉琉塵沉默。

他的心底已經開始咒罵了。

外海,他不是第一次來,在這之前,他探查過多次。

雖外海神秘,且很多區域就算是他也都感覺兇險,但外海畢竟龐大,浩瀚之下,使得他只要不是前往深處,很少會遇到讓他需要請喝茶的存在。

但這一次,變的不一樣了。

小女孩那裡可以說是巧合,而眼前這尊,他記得平日都是在外海深處棲息纔對,可如今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要知道,此地距離深處,還很遙遠……

屬於是外海中的近海區域。

“我帶他們來,雖是爲了掉魚,但這……怎麼亂釣啊!”

玉琉塵無奈,心底嘆了口氣,擡手一揮,取出一杯茶送了過去。

“請喝茶。”

那如葡萄般的眼睛,全部眯了起來,散出如枝條般的觸手,卷在了茶杯上,隨後慢慢沉入海底,遠去不見。

玉琉塵心累。

感受到許青二人離去,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阻止。

“近海就近海吧,希望接下來這段時間,能安穩一些,順利將那個歸來的真神釣出,我能感受到,那位……已經在動了。”

“且,很是虛弱……”

玉琉塵心底,升起期待。

只是他的期待,與現實存在了極大的差異,似乎這神權爲故事的神靈,在這外海,其故事也受到了影響,有所扭曲。

原因,可能是數日後,寂靜的外海上,二牛的一句話。

“阿青,我這幾天回憶了一下,小女孩那裡因爲我心底罵了一句,然後太陽那裡好像是因爲我說我們很安全......”

大翼上,二牛神色凝重,望向許青。

“我覺得不對勁!”

“在這片外海,似乎我的話語,會形成奇異的力量!”

“難道古老的傳說,是真實的?”

許青聞言看向二牛,神情也變的肅然,因爲這一路,其實也在思索類似的問題,只不過所想不是因大師兄,而是自己金烏的身份。

他總感覺,在踏入外海後,有一道古老的目光,若隱若現的凝望自己。

此刻聽到二牛的話語,許青問了一句。

“什麼傳說?”

二牛深吸口氣。

“傳說中,外海存在了主人,此主英俊無比,天地第一,風度翩翩,後宮無數,且自身原始又古老,浩瀚又神聖,但有一天,他厭倦了無敵,於是離開了這片大海。”

“臨走前,他留在了一句話:當我歸來時,衆神要來拜我。”

二牛咳嗽一聲。

許青一開始還聽得很認真,但很快他聽出了不對勁。

“大師兄,這傳說是從哪裡來的?”

“我說的啊。”

二牛嘿嘿一笑,抖了抖渾身的毛髮。

“開個玩笑,哈哈,我是看這幾天大家情緒太緊張了,安心安心,我計算了來時的路,這片海域我們之前走過,是安全的……”

二牛話語還沒等說完,劇變驟起!

他們所在的這片大域,突然傳來轟鳴巨響,這在寂靜的外海,極爲突兀。

而海面,更是掀起了大浪。

如海嘯。

這一樣也是不曾出現過的情況。

許青內心一震,二牛那裡眼睛睜大,倒吸口氣。

二人沒有半點遲疑,立刻就要操控大翼短暫升空,避開海面的波瀾,可下一瞬……這片範圍的海面,竟先行升空!

若是從至高的蒼穹,向下看去,那麼此刻能清晰的看到,這處區域的海面,成圓形升起,範圍巨大,許青二人所在的大翼,只是一個點罷了。

而那升起的圓形之海,隨着擡高,隨着清晰,竟是一個碗!

這片海域,赫然是一個碗中之海。

一尊大小堪比一州的多臂海妖,從海上顯露了部分身影。

驚心動魄,震撼天地。

他,太大了!

其每一隻手,都拿着一些物品,其中一隻手端着的,正是……許青和二牛所在的碗海。

此刻正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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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和二牛,心神轟鳴,不敢動彈絲毫。

而顯然他們的存在,對於那位恐怖的海妖而言,微不足道,如同塵埃,所以在時間過去了數個時辰後,那龐大的海妖,重新沒入海面,消失不見。

一同沒入的,還有那個碗。

大翼上,許青和二牛,面色蒼白。

遠處虛無,玉琉塵一樣面色蒼白。

“他們兩個有大問題,不然的話,這麼點魚餌,不可能吸引如此古老的存在!”

“我是帶他們來釣魚,但不是去釣這樣的魚啊!”

玉琉塵覺得,這麼散養下去,這兩位說不定會吸引更可怕的存在,到時候自己的魚還沒來,魚餌以及自己這釣魚者,怕是……先行隕落了。

想到這裡,玉琉塵不再遲疑,身體瞬間消失,出現時,在了許青和二牛所在的大翼上。

看見玉琉塵後,許青和二牛心情波瀾,各自心虛,刻拜見。

“不用拜了,我帶你們走!”

“啊?不是讓我們自己走嗎?”二牛連忙開口。

“你們繼續自己走下去,我怕遇到能一口把我吞了的存在。”

玉琉塵不願浪費時間,話語間擡手一揮,將許青和二牛捲起,踏入蒼穹。

“前輩說笑了,有前輩在,怎麼可能會遇到那種被一口吞的存在.…”

二牛剛說到這裡,許青吸了口氣,頭皮有些發麻,他想到了之前大師兄言辭的可怕,剛要提醒玉琉塵。

下一瞬,玉琉塵忽然擡頭,神色大變。

許青和二牛,此刻也察覺到了異常,擡頭望去。

“天怎麼變成紅色了。”

二牛喃喃,眼睛睜大,徹底慌了。

“我的話語在外海,真的可以這樣?”

而許青這裡,除了駭然之外,還有其他的感官。

他感受到了,從自己踏入外海後,那道若隱若現的目光,在這一刻,似乎更清晰!

下一瞬,天落!

似有某個驚天動地的存在,張開了大口……

或者說,這位存在,大口早已張開,此刻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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