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鳳去了二妞家,她家門前的曬場上堆着昨天割的稻子,還沒來得及脫粒。
院門是開着的,二妞正在屋子的滴水檐下面擇着菜,吳氏在盆裡洗着什麼,沒有見到其他人。
“嬸,二妞,在忙呢!”她進得院子,甜甜的招呼道。
二妞聽到二鳳的聲音,忙擡頭看向她,揮揮手喜悅的喊道:“鳳兒呀,快過來坐,我端凳子去。”然後忙着跑進堂屋卻了。
二鳳笑着挎着籃子走了過去,吳氏已將手裡的活停了下來,忙過來關心的問道:“喲,鳳丫頭來啦,下雨呢,是不是家裡缺啥了?你看看我,你大嫂子坐月子,我又得照顧你小侄子,這家裡忙得挪不開身子,也沒得空去瞧瞧你娘,她……還好吧。”
二妞的大嫂是五年前結的婚,連生了兩個女孩,上個月剛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家人當作寶貝似的寵着。現在正是農忙時節,既要伺候月子,又要照料新生嬰兒,還有家裡的一堆子家務事,夠讓吳氏忙活的。
“勞煩桂花嬸子掛心了,我娘她還好。”二鳳笑着答道。
吳氏輕嘆了口氣:“哎,你家裡發生了那樣大事情,我們這些外人也幫不讓話兒,鳳丫頭,家裡有沒有米啊,來,我去給你裝一些去。”
她本想說些黃氏和龍年發的壞話,但想想還是算了,她本也不是那種喜歡在人背後亂嚼舌根子的人。
二鳳忙攔住了準備去倉房裡裝米給自己的吳氏,拉住她那長滿了厚繭了手,很感激的說道:“桂花嬸子,真的謝謝您了,家裡還有些米的,差不多能接上新稻子。其實,我們家搬出來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以後可能會經常要勞煩嬸子和叔,還有各位哥哥了。”
吳氏嗔道:“咱們兩家還說啥勞煩不勞煩的,以後只要有難處,儘管過來和嬸說啊。”
“嗯,那就先謝過嬸子啦。”二鳳甜甜笑着應道,然後將籃子遞給她:“我哥今天運氣好,釣了些魚,我娘讓送兩條過來嚐嚐,正好嫂子做月子還可以補補身子。”
“呀,春生可真能幹呢,這魚真大啊。”吳氏見到籃子裡的魚,眼睛裡閃過悅色,但很快推辭道:“替嬸謝謝你娘,這魚可不能要,留着逢集的時候去換些錢。啊,家裡需要添置的東西還多着呢。才吃了你家的獾子肉,那貴東西,吃得我們可真是肉疼哦。”她將籃子塞回給二鳳。
二鳳將籃子向地上一放,故意生氣道:“嬸,如果您再拉扯,就是將我當作外人來看啦!”
“娘,鳳兒既然送來了,您就收下吧。“二妞在一旁勸道。
“你這丫頭不知輕重。”吳氏扭頭斥了一聲二妞,但見二鳳情真意切,也不好再推辭,笑嗔:“噯,盡胡說,誰將你當作外人來看啦。好,嬸聽你的,現在就去將魚拿下來。”說完就笑着進了廚房。
二鳳扭頭看向二妞的時候,她身邊那隻正昂着頭,神氣的邁着方步的紅冠紅毛大公雞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要試試自己這控制動物的異能是不是對所有動物都有效果。
“站住,不要動。”她看着大公雞想道,念頭閃過,大公雞如同被放了魔法般,真的立在原地發呆了。
這副模樣,讓她想起了呆若木雞。
“上下跳躍。”這隻可憐的大公雞開始上下撲騰着翅膀了。
二鳳看着發狂般的大公雞開心的笑了:“妞,你家那公雞挺有意思嘛,在那邊撲騰啥呢。”
“瘋了啊,外面去。”二妞看着還在折騰的大公雞,向它丟了個土坷垃,嚷了一句。
那大公雞受驚的叫喚了一聲,二鳳趕緊讓它停了下來,它忙不迭的跑出了院子。
二妞撇撇嘴:“鳳兒你不知道哩,我家就留了這一隻公雞,你瞧它一天到晚啊,在那些母雞面前神氣的不得了,像個皇帝般。而且特懶,其他的雞都出去打野食了,它倒留在家裡吃現成的。”她指了指院子滴水檐下的稻穀。
“噗!”二鳳笑了,這公雞倒也懂得恃寵而驕。
“二妞,後天趕集的時候,我們一起啊。”
二妞擡頭看了二鳳一眼,眯了眯眼睛笑着應道:“好啊,你去最好了,這樣咱倆就可以說說話兒了。我娘還說去給我買衣服料子,做件秋衣,到時候你幫我瞅瞅啊。”
二妞比二鳳大幾個月,已經及笄了,此時吳氏帶着她去集上又買衣服,又教她繡花啥的,看樣子是準備將她許配人家了。
“妞兒,是不是已經有中意的人家了?”二鳳用胳膊拐了拐二妞,眨着眼睛低聲笑着問道。
二妞臉很快紅了起來,帶着羞澀輕捶了一下二鳳,嗔道:“鳳兒,你胡說啥呢,還沒呢。”聲音低低的,腦海裡卻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是隔壁村子棉匠的兒子。上次她大伯家做被絮的時候,他和他父親一起來的,他見了她,也低着頭傻傻的笑着。
“真的沒有嗎?”
“當然沒有啦。”。
兩個女孩子親暱的低語聲傳進了吳氏的耳朵裡,腳步僵了僵,看着二妞那鮮嫩而充滿了希望的臉,她的臉色黯了下去。
“鳳丫頭,這兒有一些前幾天醃的豇豆和刀豆,還有春上曬的一些乾菜,先拿回去將就着吃吧。嬸菜地裡還有青菜莧菜啥的,想吃的話自己去摘啊。”吳氏又撐起了笑臉慈愛的說道,然後將手裡那黃燦燦的醃豇豆和刀豆還有梅乾菜,放進了二鳳提來的籃子裡。
二鳳忙站了起來,拒絕道:“嬸,這些醃菜我可真不能要,我家地裡有菜呢。”
吳氏將籃子強行挎在二鳳的胳膊上,佯罵道:“你這丫頭,還騙嬸子呢,你家地裡有啥菜,說來聽聽啊。再跟嬸拉扯,可真要打你了,這些醃菜又不值錢的,你們吃稀飯正好能用得上的,家裡還多着呢。”
二鳳看着吳氏真摯的眼神和那窩心的話語,如果再推辭的話,反而會顯得矯情了,只得收下了。
“嬸,那我就厚臉皮收下了,也不跟您說客氣話了。”二鳳有些嬌憨的說道,然後想起了汪氏吩咐的事情,忙對吳氏道:“嬸,我讓二妞陪我去做件事,很快就回來。”
“去吧,只是要早點回來啊。”吳氏笑着應了。
二妞也不問是什麼事,將手在身上擦了擦就跟在二鳳後面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