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維根和汪貴財他們幾人將田整好後,春生帶着他們一起回家去吃飯,坐了滿滿一桌子人,二鳳打來了酒。
香氣襲人的魚頭湯,撒了小蔥的紅燒滷魚塊顏色紅豔中帶着碧綠,蒜泥莧菜、清炒白菜、紅椒芹菜絲、小蔥拌萵筍等擺了滿滿的一桌子,份量十足。
幾個男人每人只倒了一小杯酒,怕喝多下午做不了活,汪大雪她們幾人則盛了白白的大米飯,大夥兒吃得開心和滿意。
穀子雖然還未脫完,明天或晚上再脫都不遲,但這秧苗早一刻插下去爲好。因此吃過午飯後,一行人全部去田裡插秧去了。
二鳳他們到得田邊時,非常驚訝的發現田裡竟然零零散散的丟着一束束的用草繩紮好的秧苗。有一處的秧苗是堆在一起的,看樣子是用擔子挑過來直接倒下去就走的,有些匆匆的模樣。
“小滿,你那秧苗都挑過來啦?”汪貴財有些困惑的問道。
“沒呢,這不正準備去挑嘛。”汪小滿搖搖頭,指了指肩頭的擔子答道。
大家都在猜測着是誰丟的,但猜測不出,二鳳和春生又是一陣感動。這大概是村子裡其他人知道自己家裡缺秧苗,但又怕會像上午柳氏那般與楊氏起衝突,因此就偷偷丟了,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每戶人家田裡下的秧苗是根據家裡田的畝數來計劃下的,但到最後,或多或少都會有幾個或十幾二十個多餘的秧苗。從田裡丟的很零亂看來,多人丟的可能性極大。
“春生、二鳳。”身後傳來了龍年財的聲音。
二鳳轉身看過去,意外的見到龍年財用籮筐挑着一擔秧苗頂着日頭過來了。
“二叔。”二鳳和春生忙過去打了招呼,畢竟龍年財和楊氏幾人是不同的,只是因爲性格弱了些罷了。
龍年財將肩上的擔子放了下來,用脖子上掛的汗巾擦了把汗,向龍維根和汪貴財兩人點點頭。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二鳳兄妹道:“春生,二鳳,叔對不住你們啦!哎,上午你二嬸說的那些話兒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嗨,她那人就那樣,這些年她的脾性你們也瞭解,別跟她一般見識,叔來給你們賠禮啦。”
“二叔,別說這樣的話,我們可擔不起的。”二鳳忙擺着手。
她從龍年財的話裡聽出他已經知道上午發生的一切,既然他都不怪罪自己,反而還要向自己等賠禮,這足以證明他是個明事理的人。
龍年財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些銅板來,微紅着臉說道:“上次那魚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愛豹愛江那兩個小畜生說是自己抓的,我也就信啦。要是早知道是從你兒買的,那錢我早就給啦。只是……我現在身上沒有那樣多錢,先給你們五十文。”
將銅板遞向二鳳手上,二鳳忙推了回去:“二叔,其實那些話也是我一時之氣說出來的,不管如何,咱們畢竟都是一家人。您是我們二叔,我們是您侄兒侄女,送您幾條魚吃本就是應該的,哪裡會真的要錢,這錢您收回去吧。”
龍年財和二鳳拉扯了一會兒,見她堅持,他只好將錢收回,然後指着那擔秧苗說道:“我估摸了一下,你家可能還差點秧苗,上午就抽空拔了兩擔,如果不夠的話,我再去拔。”
二鳳心裡一曖,看着龍年發那因常年勞作而黑紅的面容,又看看他腳邊的那些秧苗,還有田裡那些零散的秧苗,心裡是濃濃的感動,其實人心大都還是善的。
“謝謝二叔,那我們就收下啦。”二鳳忙點點頭,然後她反從自己的袖袋裡拿出一百文錢來:“二叔,這些是秧苗錢,回去給二嬸吧。”
龍年發臉上頓時漲得通紅,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有些激動的說道:“鳳丫頭,你這是在打二叔這張皮厚的老臉啊,如果我要了這些錢,那還能叫人嘛。如果你要是將二叔當人,就將這錢收回去。”
“可是二叔,那二嬸那邊……”
“放心吧,二叔是無用,但那只是不想家裡天天吵鬧不安生,但有些事,我還是能做起這個主的。”龍年財有些難受的說道。
二鳳爲了不打擊他的男性尊嚴,只得將錢收了起來,連聲向龍年財道着謝。
“先前我瞧見你爹也挑了一擔秧苗過來,他現在人呢?”龍年財四下看了看又說道。
“什麼?我爹?”春生和二鳳兩人都愣住了。
“是啊,我親眼見他將秧苗挑來了你家田邊歇下的,我去將另外一擔秧給你們挑過來。”龍年財點點頭說道,然後就拿着籮筐走了。
二鳳和春生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剛剛那堆在一起的秧苗有可能就是龍年發送過來的。他們是真心的沒有想到龍年發會送秧苗過來,他們的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有了這幾家的秧苗支援,二鳳家田裡順利的插上了秧。
龍年富還讓立春和立秋過來幫忙插秧,龍年財也過來幫了一會兒,一衆十幾個人,只花了一個時辰,所有的秧苗全部栽了下去。
看着田裡新栽的綠色秧苗,二鳳在心裡重重的吁了口氣,這些是綠色的希望啊!
插完秧苗,立春和立秋娣兩人因爲家裡還有活兒需要忙,她們倆先走了,其他人則又去二鳳家幫忙將剩下的稻穗脫粒。
插好了秧苗,稻子全部脫了粒,這累人卻又收穫喜悅的雙搶基本上算是結束了。剩下的就只是在院子裡曬場上曬曬穀子,在門前路上曬曬稻草,然後就是去田裡薅兩三次草就可以了,總算是清閒了一些。
上次二鳳和春生懇得那片荒地已經種下了秋豆角、四季豆、黃瓜、黃豆等蔬菜,在空間水的灌溉下,全都發出了綠色的嫩芽。四周早早的就圍上了籬笆,上次地被毀的事情可不想再重演了。
院角的那塊菜地此時更是熱鬧了起來,青菜和莧菜正長得旺盛,綠色和紫紅色的扁豆藤沿着圍牆向上攀爬着,並開出了淡上紫色或白色的花兒。
四隻小野豬仔正愜意的在屋子的右邊的滴水檐下躺着閉目養神,它們明顯長大了許多,身上的顏色也在漸漸的變化着。貉子一家則在左邊的滴水檐嬉鬧着,其樂融融,和野豬們互不侵擾。
二鳳一家四人正在塘埂上忙着揚稻子,這些稻子已經曬乾可以裝倉了,但是裡面有脫粒時留下來的稻葉,有癟殼,還有曬稻子時被摻和進去的土坷垃和石塊,這些東西必需要給清理出來。
春生用木板杴抄起稻子,攔着風撒到半空中,金燦燦的稻穀形成一條條漂亮耀眼的弧線,揚起來落下去,像一道道金色的虹彩。
從風頭到風尾,土坷垃、石塊、飽滿的稻子、癟稻殼和灰塵,界限雖然不是特別清晰卻一目瞭然,此時若有人站在下風口,肯定是灰頭土臉,被灰塵嗆得直咳嗽。
二鳳和汪氏兩人則將揚過的飽稻子裝進竹簸箕裡,兩手抓起簸箕的兩邊,將裡面的稻子顛起落下,將裡面還摻雜的一些雜物顛到簸箕的最前端,然後用手將它們給撮出去。這樣這稻子纔算是完全乾淨啦,倒進稻籮裡,然後再挑回家收起來。
毛伢在一旁瞧着春生揚稻子挺有意思,也想試試,拿起一個竹編的小奮箕,鏟了一點兒稻子,也學着春生的樣子,踮起小腳將奮箕裡的稻子胡亂的向上一倒。
春生在一旁瞅着也沒作聲,只是憋着笑,臉漲得通紅,等着毛伢出洋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