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懷疑的話讓二鳳他們幾人都心裡“咯噔…了一下。但立馬有人反對道:“瞧你這話說的,這都十年過去了。以前是個伢,現在是半大後生了,肯定不像小時候的模樣啊。我瞧他就像紅年,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這孩子在外面肯定也吃了少苦,你們瞧瞧長得多瘦啊,皮膚那樣白,一點兒水色也沒有,真不好看,以後怎麼種田哦。汪大爺和汪大娘倆人要受罪哦,都這樣大年紀了,還要養孫子,唉。”有喜歡操心的人說道。
“是有點兒不大像噯,你們瞧這孩子那對耳朵長得多大啊,像那菩薩的大福耳朵,我記得紅年夫婦倆人的都好小。
“這孩子說不好將來是個有福之人哩,人家不是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隱約聽到這些議論聲,汪明浩很淡定,面上如常帶着淡淡的笑容,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但汪老漢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起來,擔心大家的話會越說越過,趕緊對汪紅樹說道:“紅樹,我們帶浩兒去山上。”汪紅樹點點頭,然後向其他幾個男人拱拱手說了緣由,和汪老漢帶着汪明浩、春生一起去了汪老漢家拿了香紙炮仗上山去了,因爲二鳳是女孩子,所以沒有跟着一起去。
汪明浩走了,村民們都漸漸散去了,有人臨走時還打量了一番二鳳,然後和其他人耳語着離開了。
這些人一離開,整個世界好像都清靜了,二鳳鬆了一口氣,耳朵終於可以休息會兒了。因大舅家的孩子都成了家,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因此她也沒有人可以說話,一個人很無聊的坐在滴水檐下,雙手託着腮,看着院子裡的那棵槐樹着呆。
方氏的大哥和小侄兒倆人閒着無事,也跟汪老漢他們一起上山去了,家裡現在只剩下方氏和她大嫂了,她們倆人在房間裡輕聲說了會兒話後,倆人也端了凳子在二鳳的身旁坐下。
二鳳衝她們笑着招呼了聲,然後繼續呆着。方氏一邊納着鞋底一邊笑呵呵的和二鳳拉起了家常來,她不知道汪氏和龍年後來生的事情。一副關心的模樣低聲問道:“二鳳,你娘現在身子怎麼樣?
那個姓黃的惡女人是不是還欺負你們啊?”這句話讓二鳳有些不快,大舅娘不管是出於何目的也不該當着外人的面問這話來,這不是擺明着讓人看笑話嘛。她明顯現方氏問出這句話,她大嫂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期待聽八卦。
既然這樣,姑娘我還真不能稱了你們的心。
她笑了笑悠悠應道:“大舅娘,您有好久沒去我們家了。”“唉,是啊,天天家裡也忙,一直想去瞧瞧也沒得空,這也得有七八年沒去過了。”方氏嘆了口氣有些難受似的說道。
“哦,那難怪您會問出這話來的。您不知道,我孃的身子現在好得差不多了,我家也搬了新的地方。哦,還有,過了仲秋節,我們家就要蓋新屋子了,是青磚黛瓦白牆的那種。到時候大舅娘您和大舅舅還有幾位哥哥一定要去喝喜酒哦,嘻嘻。”二鳳笑意盈盈的說着,一臉的開心。
方氏手裡拔針的動作停了下來,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在自己的印象裡二鳳是個老實巴交,說一句話都會臉紅的孩子啊,怎麼現在說話也這般不實誠了。
這老東西倆人的確教養不出好人來,養的女兒是個懦弱無能的貨,現在這外孫女兒又被女兒給教出了說大話吹牛皮的臭德性來,真是讓人惡習。還蓋磚瓦屋子哩,下輩子都不曉得有沒有這好福氣。方氏臉上的肌肉不經意的向上動了動,眼睛裡閃過了極大的嘲諷,二鳳家以前的情況她是清楚的。這幾年雖然沒有去過二鳳家,但她可是從其他的嘴裡曉得不少關於汪氏和黃氏之間的事情。現在她不但暗暗鄙視嘲諷着二鳳一家人,還將汪老漢夫婦倆人在心裡給罵上了。
但二鳳在方氏的眼裡畢竟還是個孩子,也沒有真的直接去嘲諷她,只是順着她的話音故意裝好人道:“放心,鳳丫頭,等你家屋子上大粱那天,大舅娘和你大舅,還有幾哥哥一起,給你們家送鎮子上最好的緞子被面去。”
這緞子被面價格昂貴,是有錢人家常用的牀上用品,恐怕方氏也只在鎮上的布料店裡見過,也可能偷偷摸過。她是確定二鳳在撤謊,要不然也不會說下如此的海口,將來自己讓自己難堪。她忘記了二鳳方纔給她的禮物,那些禮物可都是鄉下最貴重稀罕的東西呢。
二鳳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但怎麼說也是大舅娘,而且還有外人在場,她並不想讓方氏太難看,因此笑着一臉燦爛的應道!”大舅娘,你可真好哩。你沒騙我。婁們可都還沒見過緞子被面哩,我可等着哦。”“鳳丫頭,放心,舅娘不會騙你的。”方氏笑着點頭,然後話鋒一轉說道:“鳳丫頭,上次聽你家婆提起過,過些日子就是你生辰了?”“嗯,是的,這點小事還勞大舅娘掂記着哩。
”二鳳應道。
“孬丫頭,這可是大事啊,要是一般的生辰也就算了,這可是及笄啊,這就意味着丫頭你長大了,可以說媒定親成婚了,呵呵。”方氏向她曖昧的笑着說道。
“大舅娘,我還小着呢,嘻嘻。”二鳳只得一笑了之,臉上不自覺的有些燙,和倆個婦人談這問題有些難爲情。
方氏的大嫂也在一旁附和着:“二鳳姑娘,你大舅娘說的對,及笄後就得趁早說媒定親,在不然呀好後生都被別人挑走嘍。”
“大嫂,你這話說的對啊,前幾天我們村不就生了這樣的事兒嘛。村東邊汪老歪家的閨女兒長得可真好看,但就是因爲長得太好看了,家裡的門檻都差點兒被媒婆踏平了。但那姑娘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挑剔的很吶,總想着嫁給有錢人家。家裡大人也糊塗,竟然由着她,想着自己女兒生得好,不愁嫁不到好人家。結果她的親事就這樣耽擱了下來,一下子給拖到十七歲,這下子才急了,前幾日才定了親。哎喲,那男的長得可真難看,一雙鬥雞眼,而且又瘦,一瞧就不是能做事的主兒,而且聽說家裡也困難的很吶。村裡其他人都笑死了,同時啊也給大家提了個醒,遇着好的趕緊定下來,可千萬不要這山還望着那山高的,將好好的光陰給耽擱了。”方氏利索的說着八卦,話裡也並不是全無道理的。
二鳳只是帶着笑容聽着,並不答腔,自己一個小姑娘,對於這種事也不好搭腔表意見的,方氏的大嫂跟在後面一個勁兒的附和,並不時候瞧向二鳳看着,讓她心裡微微有些毛,總覺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怪怪的。但哪裡不對勁,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不舒服。
“哎呀,你們瞧我這臭記性,這說着話兒,差點將重要的事給忘啦。”方氏猛得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笑着罵自己道。
二鳳和方氏的大嫂都好奇的看向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重要事情。
而方氏卻看向二鳳說道:“鳳兒,你趕緊將你的生辰八字告訴大舅娘,下個月初一大舅娘要去寺裡替你求一個福袋回來,你生辰那日要送給丫頭你,讓菩薩保估你一生平平安安,一生都有好福氣相伴着。”這番話讓二鳳很是意外,大舅娘咋待自己這般好呀,還去寺裡替自己求什麼福袋。
這不,方氏的大嫂立馬在一旁就說了:“喲,二鳳姑娘,稱家大舅娘可真心哩,真是巴心巴肝的對你好哩,這寺裡求得的福袋在你生辰那天送給你,是最好最難得的祝福啊。以前我家姑娘及笄時的福袋還是我主動去求她舅娘,她舅娘才嫌累的,不情不願的去寺裡求了一個呢,這可真是好東西吶,你可真是有福氣,有這般好的舅娘。”
這話裡的真假,二鳳也不知道,也不明白這福袋的意義是什麼,心裡也說不上來有沒有感動。但既然大舅娘都說了,不管是何用意,她笑着應道:“有勞大舅娘操心了,只是我的生辰八字還真是記得不清哩,等我回家去問問我娘。”
方氏和方氏的大嫂倆人竟然都有些失望,但方氏還是不相信的問道:“鳳丫頭,不會,你連自己的八字都不曉得?”
二鳳堅持的搖搖頭,方氏她們這才作罷,並囑咐着:“那行,問了你娘後告訴你家婆,等你家婆回家後,我去問她就行了。”
汪老漢和汪明浩一行幾人回來了,汪明浩的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見此時心裡在想着什麼。倒是汪老漢自己,眼睛紅紅的,看樣子又傷心了。
大家又聊了幾句家常後,二鳳和春生帶着汪明浩準備回家了,去隔壁汪老漢家將東西給搬出來。
當方氏見到三大籠子小雞仔、小豬仔和小鴨仔時,表情有些複雜的看着二鳳問道:“鳳丫頭,這些小雞仔和小豬仔都是你們家買的?買回去做啥?”
“都是我們家買的,準備回去養起來呀。大舅娘,咋了,有什麼不對嗎?”二鳳眯眼笑着問道,眸子裡都差點漾出來水來,方氏這樣的表情正是她所想見到的,讓你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