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爺爺銳利的眼睛向人羣中間掃了掃,原本鬧哄哄的大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朗聲說道:“大家互相瞅瞅,看有無哪家人未到。”
人羣裡又“嗡嗡,的響了一會兒,有個大嗓門的男人聲音響起:“大個子好像未來。”
他的話音剛落,大廳角落裡一個矮個子中年男人站了起來,聲音有些尖細的應着:“龍爺爺,我在這裡。“哈哈。”大家看着矮個子中年男人,想想他的綽號,都善意的笑了起來。
龍爺爺的臉上也現了現笑意,然後擺擺手道:“好,既然老少爺們都來全了,那我們就開始吧。晚上讓大家來祠堂呢,是想和大家夥兒商議一件事情,大夥兒一起表個主意。”
大家都眼巴巴的看向龍爺爺,在想着到底是何事,人羣裡也不乏幾個嘴角噙着冷笑之人,他們是知道今晚來此的目的,而且有人也私下授意了說辭,因此都有了不利於二鳳一家人的計較。
龍爺爺見人羣再次安靜了下來,當下開門見山說道:“月形山腳下的白水塘,已有多年未下塘捕魚了,現在幾乎就是一口廢塘,眼下對我們村子來說,是可有可無的。現在呢,年發大房一家人都要將白水塘給租下來,至於做何用,那咱們不管,他們願意每年交納租金六吊子錢。”
他的話未說完,下面的人羣裡又有了嗡嗡的議論之聲,他打着手勢制止了。
“等我話說完,大家再說自己的想法。這六吊錢,我們會按人頭來分的,不論年齡大小男女老少,一律平等。以前我們白水塘每隔一年只能撈個三四百斤魚兒,現在二鳳一家出的這個租金倒是遠遠高出了這些魚兒的價錢。今天喊你們來,就是讓你們表個態,是繼續讓白水塘廢着一文不值,還是租給二鳳一家,每人每年分幾十個錢。不但如此,二鳳一家人非常厚道,若大傢伙們同意將水塘租了給他們家,他們還願意將塘裡的魚兒撈一次分給大家。現在,你們商議一下。等會兒咱們少數服從多數。”
二鳳和汪氏內心很感激龍爺爺。他的話裡話外明顯在向着二鳳他們說話,特意突出了租水塘的優點。
龍爺爺的話音一落,下面的人羣裡立馬猶如煮沸的水,沸騰活躍了起來。
租水塘,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新鮮的名詞。不過,做爲大多數人來說,不管是租水塘也好還是賣水塘也罷,只要有錢掙就成,不管那樣多的。
現在的白水塘的確不能給大家帶來什麼,只是一口死氣沉沉的水塘罷了,月形山腳下的田都荒蕪了近十年,就連灌溉田地都用不上它了。
而汪貴財、龍維根、龍年富和龍年財幾人,更是在人羣裡說着租水塘的好處,其他人也不傻,在心裡打着小算盤。既然都不敢去白水塘捕魚,還不如租給二鳳家,每人每年白得幾十個大錢多好呀。
一人分幾十個錢,自己家有八牟人,那就幾百個錢呀,有錢還怕買不着魚兒嘛,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是這樣想的。什麼好都比不上錢好,因此絕大多數人都是同意的,但不和諧的聲音也在人羣中間悄悄流傳着。
“別聽他們說得好聽,一年交六吊錢,若要是不交,我們又能將他們咋樣?難道還會像地主們一樣,將他們家的東西搶走。再說了,像他們家那窮酸樣,就算是搶,也搶不到什麼值錢的東西吧。”有人不屑的鄙視着。
“是啊,再說了,白水塘有兩個當家塘大,租一年纔給六吊錢,也太少了吧,還不如白送給他們算了。”有人惡意的挑拔着。
“誰曉得他們家要那塘做什麼,他們住在那月形山下面,感覺他們一家人現在瞧着都怪怪的,怪怕人的。”三瘌痢的娘撇着嘴說道。
除了楊氏今天沒來之外,在人羣裡說着不和諧之話的,都是上次夥同龍愛豹搶二鳳一家那四個男子的爹或娘。雖然他們的兒子沒去蹲大獄,但他們對二鳳一家人卻特別恨,讓他們的兒子抹了面子,他們自己也丟了臉。
他們不管說出什麼,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不願意將白水塘租給二鳳一家人。他們是寧願白水塘廢了,也不願意二鳳一家人得着啥好處。
龍爺爺將煙桿在桌上用力的敲了敲,人羣中復又恢復了安靜。
“大夥兒商議的怎麼樣了?或者你們還有什麼不明之處,現在可以提出來。”龍爺爺說道,然後看向長老和孫海生:“要不,孫村正和長老先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孫海生淡淡一笑,向長老拱拱手道:“還是長辜光說吧。”
長老龍華興也不推讓,點點頭說道:“老夫贊成龍族長的話,族長說的沒錯,與其讓白水塘廢在那兒,還不如租了,每年每個人還能分幾十文錢。這是爲大夥兒着想的好事啊,我同意。”然後看向孫海生問道:“孫村正,你的意下如何?”
孫海生又笑了笑,然後正色高聲應道:“我不贊同!”
些話一出,下面的人羣裡立馬有了一些小的騷動,有幾人的臉上現出了笑容來。汪貴財和龍維根他們幾人臉色一沉,立馬想到這孫海生是不是因爲上次他侄兒的事情,在心裡記恨着二鳳一家人,因此才故意出口阻擋。
汪氏也着急了起來,看向二鳳低聲道:“鳳兒,這村正不同意,那這事可就成不子。”
“娘,別急。”二鳳淡然一笑,輕聲安慰着。
孫海生的表現在她的意料之中,反正眼下白水塘也並不是一定非要不可,再說了,誰還會和錢過不去嘛。龍爺爺可是說好了,少數服從多數,除非他孫海生有能耐讓超過一半的人都站在他一邊說話,否則這事還是會成的。
龍爺爺聽了孫海生的話也不惱,笑着問道:“孫村正,爲何不同意。”
孫海生坐直身子向龍爺爺抱抱拳,正色道:“龍族長,海生曉得您的本意是爲了大家夥兒好,希望每人每年能得分幾個錢。但是,海生不同意,同樣也是爲了大傢伙們考慮,才說出此番話來的。”
“哦,是嘛,那願聞其詳。”龍爺爺挑挑開始huā白的眉毛說道。
“白水塘是我們龍井村最大的一口水塘,雖說暫時用得着它的地方不多,可白水塘四周以前是有不少田地的,那些田地的灌溉水全部來自白水塘。若將白水塘給租了出去,那些田地從哪裡弄水澆灌?那邊的地勢老少爺們心裡都清楚,只有白水塘的水能灌溉,當家塘的地勢低,水是不可能向上流的,要是車水的話,還不將人給累死啊。所以,我們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一些小利,而將這事給忘記了。”孫海生說的一臉嚴肅,一副爲民着想的勢子,其實心裡到底想得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人羣裡點頭的人多了,二鳳沒有作聲,汪貴財率先站起來反對着:“孫村正,你說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現在根本不需要考慮這些。白水塘四周的田地十年都沒人種過了,全部都荒了,哪裡需要用得責水的。
我也贊成族長的話,白水塘還是租出去的好,每年白得這些錢。要是白水塘廢在那裡,這些錢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難道你孫村正會每年替大夥兒們發錢嗎?老少爺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每人可是有幾十個錢呢。、。大多數人點頭附和着,說實話,月形山那邊的田地,大家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去種的,這水不水的,他們不是很在意。
孫海生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表示對汪貴財這話的不屑:“貴財,你說的是眼下,我們可不能光顧着眼前,總要想想日後吧,不要有一天,我們在那邊種田時,卻因爲無水無法種,那時再後悔可就來不及嘍。”
“海生說的沒錯,不要好好的一口塘,最後弄得不成樣子,等我們想要水的時候,一滴水都沒有。
那幾個錢,我們不在乎。”孫海生的哥哥孫二蛋的爹帶頭站起來嚷嚷着。
“是啊,孫村正也是爲了我們村子裡所有人好,祖上傳了幾十輩,也沒見過有人租水塘的,我們可不要壞了祖上的規矩纔好哩。”三瘌痢的娘有模有樣的說道。
這句話讓龍爺爺的臉沉了下來,看着瘌痢的娘冷聲說道:“聽你話裡的意思,老夫我是該死,壞了祖宗的規矩嘍,恩!”
人羣裡安靜了下來,都掃向三瘌痢的娘,大家的眼神都有些不滿,怎麼說話口無遮攔呢。
三瘌痢的娘立馬捂住了嘴,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扯着嘴囁嚅着:“龍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龍爺爺臉色有些泛紅,活了這大把年紀,一直盡心盡力的爲村子裡的事情忙活着,有時候雖然累,卻也開心,覺得這是身爲族長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關於租白水塘之事,他當然並不是因爲二鳳送了他幾個點心才答應的,他也是想着,既然原本無用的東西,現在有人有能耐讓無用變有用,而且還給村子裡所有人帶來好處,他爲何要阻攔拒絕呢。
卻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替大夥兒着想的事情,卻被人當面指責壞了規矩。